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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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小船緩緩地在水面上移動著。
除了搖船的舟子以外,這船上只有兩個人:邵一子和左瞎子。
船上搭著竹篷,最多亦只能容納兩人,現在的容量已是飽和了。
二人之間,是一張小小的方桌,寶圖就攤開在桌面上。為了謹慎起見,船艙兩面都下著簾子,只靠著中間垂下來的一盞油燈,光度雖弱,卻已是夠了。
左瞎子微微顫抖的手指,摸著密密麻麻的特殊字體,嘴裡不停地念著:“計黃金十箱,白銀二十八箱,明珠玉器各十箱,分別以上好的樟木包裹白鐵之木箱盛裝,安置在七星山之北,大肚山以南,午時陽光穿照時,見群山岔,於是再尋小孤峰…”唸到這裡,左瞎子停了一下,嘴裡喃喃道:“老天…老天,要不是圖上記載,只怕神仙也找不到。”邵一子道:“這些地方你可悉?”
“當然,當然,我是悉的!”
“小孤峰…小孤峰…”一面說左瞎子的手指又摸上了羊皮紙。
“夠了!”邵一子忽然回了羊皮紙卷:“暫時知道這些已足夠了!”左瞎子愣了一下,咧著牙笑了笑,道:“現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邵一子一笑道:“到目前為止,你我二人知道的一樣多而且還是一知半解,這樣彼此都可以信任,對於我們未來的合作大有稗益。”左瞎子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仰起臉來想了想,才像是忽然明白“呵呵”笑了兩聲,道:“邵老真是想得太周到了,太周到了!”邵一子微笑道:“請先生海涵,此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也,這件事完成之後,老夫當親自向先生致歉,並將此事建議藏王,為先生立一生伺,供後世膜拜敬仰,也算是功在全藏,青史明標了。”左瞎子嘴裡“啊唷”了一聲,呵呵笑道:“言重了,言重了,邵老這件事萬萬行不得,析煞我瞎子了…折煞了!”他們在觀圖說話時,身邊一直留意著欸乃不絕的槳櫓之聲,很清楚地可以覺出前進的速度。
忽然船速慢了下來。
左瞎子隔著船簾問道:“地方到了沒有?”舟子的破鑼嗓子道:“到了,二位老爺下船吧!”邵老人匆匆背好了圖卷,左瞎子手中馬竿子方自起船簾,即聽見“撲通”一聲水響,水花四濺裡,敢情那個舟子已縱身入水。
邵老人一怔道:“不好!”驀地搶身出艙,卻見一名錦衣童子雙手正自緊勒纜繩,把這隻小船硬拉向岸上。
所謂“岸上”乃是一個延伸出水面的島形堤岸,在近水處設有一亭,景緻十分可人。邵一子已知中計,舟子既已遁形,一腔怒火乃發向那名錦衣童子身上。
當下怒叱一聲:“大膽!”身子霍地縱起,劈空一掌直向那名童子身上擊去。猛可裡一人朗聲笑道:“好掌力!”說話時,那名錦衣童子已自就地一滾,快速地翻出兩丈開外,邵老人的一掌,竟然落了個空。由於那聲“好掌力”才使得他注意到發話之人。
敢情那亭子並非是空的,裡面還坐著兩個人。一對白衣漂亮男女。男的錦衣緞帽,翩翩風采,沿著帽沿兩邊,各垂下一風翎,和他頦下的一絡黑胡,共風而舞,尤見瀟灑風雅之一面、女的更是生就的漂亮姿,宮樣蛾眉,鬱郁秋水,一領雪長披,其上繡著鮮豔梅花,粉面團團,似乎永遠聚集著未完的笑意。
“西天盟主”邵一子乍然發現到這兩個人,不住驀地吃了一驚。正因為這男女二人原是相識,才使他格外覺得驚懼,事出突然,一向持重的他,也呆住了。
身邊人影輕閃了一閃,左瞎子也來到近前。
“怎麼回事?邵老。”
“哼!”邵一子才似回到了眼前情況:“有好朋友等著我們啦!”此時亭中男女,已緩緩步出亭子。
“老爺子別來無恙,咱們好幾年不見了,幸會,幸會…”拱了一下手,含著笑道:“我這裡有酒有菜,如果不嫌棄,二位請共飲一杯如何?”邵一子冷冷地道:“用不著客氣,賢夫婦竟然以這種卑鄙伎倆來對付我,哼哼,這又是為了什麼?”白衣人一笑道:“老朋友先不要發這麼大的火,有話咱們慢慢說好不好?”白衣婦人似乎一向很少說話,凡事以夫“馬首是瞻”這時卻不發出了銀鈴般的一串笑聲,接著說道:“邵前輩這麼說就不對了,外子與我為了接前輩,已經坐候了三天,就是現在在這裡見面,也是費了一片苦心呢!”微微一頓,這婦人眉角掃向左瞎子。一笑道:“這位大概就是西北道上那個傳說已久的奇人‘瞽目閻羅’左光斗了,失敬,失敬!”左瞎子先是一怔,連連眨著他那雙瞎眼,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卻把頭轉向邵一子道:“老哥,你可沒有告訴我還有兩位貴客,這兩位朋友又是哪個?對不起得很,請恕瞎子眼睛不靈。”邵一子冷笑道:“鼎鼎大名的童氏伉儷你竟然不識,哼!青砂堡‘瀾滄居士’童玉奇與‘芙蓉劍’莫愁花的大名,你豈能不知?”左瞎子那張消瘦的臉上,忽然間像是僵住了:“嘻嘻…”他冷嗖嗖地笑了幾聲:“知道,知道,想不到短短几天時間,竟然拜會了這麼多成名江湖的朋友,我瞎子總算是沒有白活,嘿嘿!”被稱為“瀾滄居士”的白衣人一笑,道:“左朋友真是太客氣了,二位請進來一談如何,請!”邵一子見到對方童氏夫婦,即知道今之會只怕不易善罷於休,然而事到臨頭,卻也只有硬起幹,看看下一步又將如何。
心裡想著,即與左瞎子不約而同舉步向亭內步入,童氏夫婦果然是有心人。
亭子裡果然備有一桌豐盛筵席,每盤萊餚都加著蓋碗,顯然主人夫婦為候佳賓,並未動筷。邵一子打量著這一切,冷冷道:“賢夫婦太客氣了。”說罷不待招呼,自行拉開座位坐了下來。
左瞎子雖是瞎子,但除開視覺之外,其他各樣官能似乎較諸常人更銳得多。
隨著邵一子落座,他也坐了下來。只是他並非與邵一子並肩而坐,卻是在對面坐下來,那一一直在手的馬竿子緊緊夾在兩膝之間。
童氏夫婦各含微笑也坐下來。
“瀾滄居上”童玉奇雙手拍了一下,亭外立即應聲走進一人,正是方才手勒纜繩,也就是“白桑軒”侍奉童氏夫婦寸步不離的那個俊秀童子。強將手下無弱兵,顯然他也有一副好身手。
這時只見他對著邵左二人深深打了一躬,嘻嘻笑著上前為二人執壺斟酒。
邵一子道了聲:“邵某不客氣了。”一面說時,仰首把面前酒一飲而盡。
左瞎子也是仰首把面前酒一飲而盡“叭!”打了一下嘴道:“好酒!”
“瀾滄居士”童玉奇道:“今能夠請到二位,真是三生有幸,只怕倉促之間,菜餚難合二位口味,還請多多包涵。來來來,左先生請!”因為左光斗是瞎子,所以他才要特別照顧他,擺在面前的是一盤“雞”童玉奇夾起一截雞腿遞過去。
左瞎子愣了一下道:“啊,你太客氣了!”他雖是瞎子,覺之銳,前文已敘及,是時右手輕起“錚!”一聲,兩隻牙筷,已著了對方送來的那隻雞腿。立刻,空中這隻雞腿就像是被膠粘住了一樣的結實,絲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