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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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方終,掌聲如雷。
朱翠少掩悲懷,等到移目對面包廂座位上時,才赫然發覺到敢情那位神秘的輕紗少女竟然已經失蹤了。這個猝然的發現,不使得朱翠心裡為之一驚。由於她對這個輕紗少女已經留下了心,是以對方的一切也就格外引起了她的好奇。現在她既然已經走了,朱翠也就到有些索然,她勉強地耐著子把連寶雲的演唱看完。
換上來的是老刀螂小刀螂父子的對口相聲,父子兩個滿口黃腔,口無遮攔,逗樂雖是逗樂,朱翠卻難以入耳。匆匆離座步出,卻見劉老闆正自慌張著往這邊走來,一眼看見朱翠,忙自趕上幾步,滿臉笑靨地彎下來。
朱翠眉頭微皺道:“有什麼事麼?”
“有有…大小姐!有貴客來看你啦。”他邊說邊彎下身子,身軀前傾道:“是對街的常小爵爺,敢情大小姐您認識常小爵爺呀,真是待慢,待慢,您這邊請吧。”朱翠心裡微微一動,暗忖著他說的當是常孟,這麼晚了他來旅邸探訪,想必是有什麼重要事情,當下一言不發,匆匆隨著劉老闆來到了前面飯店。
推開門,劉大個子哈下來道:“您這邊請。”隨即將朱翠帶到右後側的一個單間裡,即見常孟衣冠楚楚地由座位上站起來,一臉笑容地上來道:“這麼晚來打擾,還請公…”一眼看見旁邊的劉大個子,隨即把話住,由袖子裡抖出一錠銀子,轉向劉大個子道:“一點小意思,劉老闆你喝杯酒吧。”劉大個子搖手笑道:“這這…小爵爺您大客氣了,不敢當,不敢當。”說著頻頻後退著,雙手接過銀子,轉身步出。
常孟等到他步出之後,這才轉向朱翠道:“公主最近可好?”朱翠點點頭道:“還好,常兄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常孟道:“家父因掛記公主,對於王爺的安危更是時在唸中,今天因京裡來人,談了些目前王爺的境況,也許公主有意聽聽,所以特要我來專程邀請。”朱翠聆聽之下,不覺眉尖微挑,道:“哦,這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令尊現在府上麼?”常孟應了一聲,道:“家父現在鄉下,離城裡不過二十里,那裡家居安靜,家父每隔十天半月總要去歇上幾天!”朱翠點點頭道:“原來這樣!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走吧。”常孟道了聲“是”又道:“我已特地為公主備好了車,現在棧外,一切都很方便。”朱翠點頭一笑道:“常兄設想得太周到了,其實騎馬也很方便,我們走吧。”常孟不知如何,臉上卻現出了一片遲疑,似乎有話要說,卻又礙於出口,一時只是望著朱翠發呆。
“常兄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啊,”常孟才似乍然有所驚覺:“沒有,沒有…公主請。”朱翠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
當下常孟在前引導著,出了店門,卻見那位劉掌櫃的兀自站在門前鞠躬打揖十分禮貌,二人不再與他多話,一徑向門外步出。即見一輛黑漆淨亮的二馬套車停在門左,由一個灰衣漢子所駕,另一邊卻拴著常孟的那匹黑馬。
常孟快步走向車廂前,拉開車門,轉向朱翠道:“公主請上。”朱翠道:“常兄你呢?”常孟欠身道:“我騎馬,公主…上車吧。”朱翠只覺得常孟今天說話有點言不由心,心裡不有些奇怪,卻也不曾想到其他方面,當下手拉長裙,正待向車上跨進,忽然一旁傳來女子的口音。
“這位妹子慢著。”朱翠與常孟都不怔了一下,一齊回過身來,卻見一個長身黑衣少女由斜邊側門走到眼前。來人頭戴緞質寬沿風帽,一襲輕紗沿著帽沿輕輕垂掛眼前,由於她身材修長,這副妝扮越加地增加了她的颯風姿,尤其夜月街燈襯托之下,更似有仙女般的風韻。
朱翠乍見對方,心裡一動,大為驚喜,敢情正是方才在六角茶樓所遇見的那個神秘姑娘,只當她已先行離去,卻不意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而且主動地向自己開口搭訕。聽她這麼一喚,朱翠就停下身來。
黑衣少女一徑走到眼前,向著朱翠拱了拱手,語音清脆地道:“敢問一聲,這位妹子要去哪裡?”
“這…”朱翠卻是一時答不上話,卻轉向常孟道:“常兄,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常孟呆了一下,喃喃道:“這…去‘三里坪’。”話聲才住,即見對方少女微笑有聲道:“巧得很,我正是要去‘七星橋’,到了三里坪,也就距離不遠了。”常孟一怔,還未及說話。
黑衣少女已向朱翠道:“我的馬前面蹄子釘鐵壞了,天晚了一時又找不到釘馬掌的人,可是我又有要緊事,要去七星橋一趟,這位妹子要是方便的話,可否讓我搭一程便車?”常孟忙道:“這不行!因為…”朱翠口道:“這也沒什麼不好!既然是順路,多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黑衣少女含笑道:“那就多謝了。”朱翠看了常孟一眼,微笑道:“我正愁路上發悶沒有人說話,難得來了個伴兒,”隨即轉向對方黑衣少女道:“這位姐姐請上車吧。”黑衣少女點點頭道了聲謝,透過面前輕紗向常孟瞄了一眼,隨即攀上了馬車,進入車廂之內。
常孟一愕道:“這…”上前一步道:“姑娘如是有急事要去七星橋,我的馬借給你就是…”黑衣少女這時身子已坐下來,聆聽之下,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道:“這位妹子已答應了我,足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再說我又不認識你,借了你的馬卻又怎麼還你?還是搭一程便車方便得多。”常孟面一沉,正要說話,卻礙不住朱翠一臉笑靨地道:“常兄你騎你的馬好了,我上車了。”一面說已登上車座,與那位黑衣少女並肩落座,隨手關上了車門。站立在車外的常孟一時卻愣住了。
朱翠隔著車窗向常孟道:“怎麼,常兄莫非認為有什麼不妥麼?”常孟一笑,道:“哪裡,我只是怕公…”朱翠手指按,示意他不可吐出“公主”二字,常孟會意,立刻把下面那個字住不發,乾笑了兩聲,才又接道:“…既然…這樣,我們走吧。”說罷抱抱拳,向著坐在車轅上的灰衣漢子揮手道:“小心駕車,我們走吧。”灰衣漢子應了一聲,帶動繩,前行了數丈遠近,常孟已策馬來到車外。
朱翠因礙於他在眼前說話多有不便,一笑道:“常兄你前面走吧。”常孟閃燦的一雙眸子,向二女打量了幾眼,道了聲遵命,隨即抖動綴繩,一徑地直馳奔前而去。
朱翠這才似鬆了口氣,轉向身邊的黑衣少女道:“剛才在茶樓幸遇,只是礙於人多,不便上前見禮,想不到這麼巧,竟然又在這裡遇見了。”黑衣少女雙手前分,把遮攔在臉前的一襲面紗左右分開來,現出了甚是清秀的臉。聽了朱翠的話,她微微一笑,出了甚是白潔的一口牙齒,卻把一雙澄波眸子,只管留神地盯向朱翠臉上,看了一陣子才又把眼睛移向窗外,卻是沒有說什麼。
朱翠由於先時對她存了好奇,不免也仔細地打量了她幾眼,越覺得對方貌相清麗奇致,望之令人作“出塵”之思,自是不落凡俗!當下心裡不暗暗納罕,想不通對方這個姑娘到底是什麼身分。
“還沒請教這位姐姐貴姓大名?”
“我?”黑衣少女移過眸子來,微微含笑道:“我正想問你,你卻倒先問起我來了。”朱翠一笑道:“我姓朱。”黑衣少女點點頭道:“我猜對了。”朱翠道:“你猜對了什麼?”黑衣少女一雙澄波眸子,在她臉上轉了一轉,十分平靜地道:“你叫朱翠,就是江湖上傳名已久,卻很少出現的那個‘無憂公主’,是不是?”朱翠一驚,卻鎮定著,冷笑道:“你怎麼會知道?”黑衣少女微微一頓,再接下去道:“你父親鄱陽王蒙冤在獄,生死未明。”朱翠臉微微冷了下來。
黑衣少女接著說下去:“如今你母親與弟弟又被不樂島上的人搶去了,只剩下你孤身一人…所以說,你的處境實在是危機四伏。”話聲方歇,她立刻就覺到一股凌人的無形氣招傳自朱翠身上,事實上這股勁道在甫一與黑衣少女接觸之際,已將對方黑衣少女緊緊罩定。
雙方距離是如此之近,一旦要動起手來,簡直想閃躲都是不易。
黑衣少女眉尖微微挑聳了一下,並不在意地道:“你生氣了?是因為我知道你這麼清楚?”朱翠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以前並不認識,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你把我的底細查得這麼清楚,又是為什麼?”黑衣少女淡淡地笑了笑,朱翠地覺察到她美麗的眼睛周圍有幾縷淺淺皺紋,一個像她這般年歲的少女,正當花綻放,何以她卻憔悴如斯?
“一個人要了解一個人,當然是因為他們並不認識,否則就不需要去側面打聽了,就像你!”黑衣少女深邃的眼波,掠起來定在朱翠臉上。
朱翠不明其意地道:“我怎麼了?”
“難道你沒有從側面打聽過我?”
“這,你…”黑衣少女微哂道:“一個人要了解一個人,並非全是基於惡意,就像剛才在茶樓你打聽我的情形是一樣的,但我明白你對我的一切只是居心好奇,並沒有惡意,只可惜你所打聽的那個人卻是對我一無所知。”朱翠不臉一紅,原來她私下向劉老闆打聽對方的話,卻未能逃過對方觀察之中,被人當面點破,總是不大好意思,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