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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鉤月之夜雙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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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西安門裡的一座連雲巨第,這不是那位當朝親貴,王公大臣的府邸,而是專司緝查謀逆妖言惡,與錦衣衛均權勢,所領鐵騎倍於東廠的西廠。

西廠中,戒備之森嚴!那是可想而知的,只要稍加留意,便可發現那每一處暗隅裡,都站著配長劍的西廠高手。

在武林中來說,這地方稱得上龍潭虎,別說隨便進出,只要一近那丈高圍牆十丈以內,不但非被發覺不可,而且再想離開,那難比登天。

所以,這地方一直被朝廷中大臣們視為魔窟地獄,也被一般武林人物視為畏途地。

可是,仍有那不怕死的…

驀地裡,一條淡青人影劃破夜空,落在西廠之內,一閃不見,有人進了西廠,可是西廠中仍跟片刻之前一般地寧靜,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顯然,憑這些威風猶甚於東廠的西廠高手,也未能發覺有人進了西廠,是茫茫然,毫無所知。

這時,在那庭院西角的一處暗隅中,正有一個配著長劍的藍衣大漢一手按劍地在那兒來回地走動著。但是,突然,他身形一震停了步,臉一變,瞪大了眼,那不為別的,只因為背後有一隻手掌,抵住了他後心命門大上,他明白,背後這人能欺近身後而使他茫然無覺,此人之一身功力,可想而知,那該是高得怕人!既如此,他更明白,只要背後這人功發一分,掌力微吐,他便要立刻心脈寸斷,屍橫就地。所以,他不但不敢動一動,而且也不敢出——聲,因為他知道,他沒有一絲機會,沒有一絲僥倖!好半天他才聲音顫抖地說出一句:“閣下是…”只聽背後那人一聲輕笑說道:“對我,你們東廠西廠及錦衣衛,都不該陌生,我叫蕭涵秋,名號‘南龍聖手書生’,你聽說過麼?”那藍衣大漢心碎膽裂,魂飛魄散,身形巨震,差一點沒爬在那兒,只聽他輕“哦”一聲,說道:“原來是蕭大俠,聽說過,如雷貫耳…”背後蕭涵秋笑道:“閣下,別客氣,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跟人廢話,人,沒有不惜命的,我不以為閣下會賤視自己的命,妄圖蠢動的利害,我以為閣下也很清楚,所以不想多提醒閣下,我不想殺人,也沒有手沾血腥的打算,只要你閣下老老實實地答我幾句話,你仍然是個活生生的西廠高手,要不然,那就很難說了,懂麼,閣下?”倘若背後換個人,這藍衣大漢也許要逞逞硬,可是如今他已知背後是誰,縱有逞硬之心,卻無逞硬之膽。只見他將頭連點地說道:“懂,我懂,蕭大俠只管問,我知無不言。”蕭涵秋笑道:“閣下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我很,其實,你願否實話實說,那在你,我不敢相強…”那藍衣大漢忙道:“蕭大俠,我知無不言,絕對實話實說!”

“那就好!”蕭涵秋笑了笑,道:“我這第一問,那位鐵掌震天千鈞手費嘯天,可是你們西廠裡的人?”藍衣大漢忙點頭說道:“是,是,沒錯,費嘯天是西廠的一位大領班!”蕭涵秋道:“好,你很老實,那費嘯天如今那裡去了?”那藍衣大漢道:“他早在幾個月前,便棄職逃走了!”蕭涵秋道:“我不以為在東西兩廠,會有這種便宜事兒!”藍衣大漢道:“蕭大俠說得不錯,他逃走不到半月,人頭便被追回來了。”蕭涵秋道:“回到了西廠?”藍衣大漢點頭說道:“正是,正是。”蕭涵秋道:“僅只因為他棄職而追殺他麼?”藍衣大漢道:“當然是,只要一旦進入東西兩廠,是不準活著離開的!”蕭涵秋道:“恐怕還有別的原因吧!”藍衣大漢一怔說道:“別的原因?那我就不知道了。”蕭涵秋道:“你真的不知道?”那藍衣大漢道:“天膽也不敢欺瞞蕭大俠,我是真的不知道!”蕭涵秋笑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那麼,追殺他的人是誰,你總該知道吧!”藍衣大漢道:“奉命追殺他的,東西兩廠的人都有,總有好幾十個!”蕭涵秋道:“為什麼西廠有人逃亡,也要東廠派人去?難道說憑西廠這些高手,還對付不了一個費嘯天!”藍衣大漢道:“那是上面的令諭,我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人敢問!”蕭涵秋道:“據我所知,西廠所派出的人,是追殺費嘯天,而東廠派出的人,則另有任務,那麼,你告訴我,西廠派出去追殺費嘯天的都是誰…”藍衣大漢道:“我剛才說過,總有幾十個!”蕭涵秋道:“我聽到了,我要知道是誰,只要一兩個就夠了!”藍衣大漢搖頭說道:“那次上面派人極端機密,我不知道!”蕭涵秋道:“你這是欺我,平的同伴,誰出了遠門,那能不知道!”藍衣大漢急道:“我確實不知道,不過,那次派出的人,至少也該是大領班身分,我們這批人,十個八個也不是費嘯天的對手!”蕭涵秋道;“那麼,西廠的大領班總共也不過幾十個,一下子派出了那麼多,你會不知道!”那藍衣大漢道:“大領班們是經常出門有事的,誰知道他們是幹什麼去了,他們不說,我們這班人本無從得知!”蕭涵秋笑了笑道:“那不難,在費嘯天棄職逃走之後,有那些大領班出了遠門?”那藍衣大漢道:“說來蕭大俠也許不信,我委實不知道。”蕭涵秋道:“你莫忘了,我只是不願殺人,可不是不能殺人!”

“蕭大俠,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蕭涵秋沉了一下,道:“那麼,你告訴我,誰知道?”那藍衣大漢尚未說話,驀地裡一個冰冷話聲帶笑起自左近一處暗隅中:“蕭大俠,我知道,何不問我?”那藍衣大漢大驚失,身形猛震,一聲驚呼尚未出口,蕭涵秋掌力微吐,已然把他震昏了過去,同時霍然轉身,循聲望去,只見八九丈外一株大樹下,緩緩步出一個臉慘白陰森,身著黑袍的中年人。此人身材頎長,步履穩健,神冷靜,舉止之間,隱隱有一種懾人的威力,而這森冷若電的犀利目光,直蕭涵秋,蕭涵秋此際心中的震驚,可說是並不下於那倒地的藍衣大漢,那倒非黑袍人的目光犀利奪人,而是對方欺近十丈內,他這位武林第一的聖手書生竟茫然無覺。

那黑袍人一直欺進兩丈之內,方始停步,他深深地打量了蕭涵秋兩眼,忽地一笑說道:“蕭大俠,我久聞南龍聖手書生大名,心儀已久,今夕何夕,得能拜識瞻仰,私心至榮寵,奈何蕭大俠不以廬山真面目示人,使我頗有難飢渴之憾!”此人談吐不俗,面對聖手書生且能談笑自若,當非一般人物,蕭涵秋立刻提高了警惕,笑了笑,說道:“彼此,彼此,閣下何責人苛,待己寬?”黑袍人倏地仰天大笑,聲似龍鶴唳,裂石穿雲,直夜空:“高明,高明,聖手書生誠然奇才第一,不愧高明,能識破我臉戴面具者,蕭大俠是第一人,其實,何謂本來?俱都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對麼,蕭大俠?”蕭涵秋又笑了笑,未答話,只因為他這時聽到幾陣衣袂飄風由遠而近,心知黑袍人適才那一聲長笑驚動了西廠各處值夜的高手!他要先看看黑袍人怎麼辦!

黑袍人目中異采飛閃,齒一笑,陡揚沉喝:“貴客在此,不許驚擾,也莫讓大方笑話,去!”只聽左近暗隅中響起一個蒼老話聲,恭謹說道:“屬下等遵命!”隨即,幾陣衣袂飄風聲又由近而遠。

蕭涵秋笑了笑,道:“閣下在西廠中的職位,只怕不低!”黑袍人笑問:“何以見得?”蕭涵秋道:“能使西廠二十大高手恭謹聽命者,西廠之中,該沒有第二個人,再看看閣下那言談舉止,高絕功力,懾人氣度,我更覺所料不差!”黑袍人大笑說道;“那是蕭大俠誇獎,也是太以看重,實際上,在這西廠之中,我不過是一個官卑職小的可憐角!”蕭涵秋道:“我覺得閣下不該有小家氣,損了閣下的身分,那位東廠總領班我見過,他狡詐有餘,鎮定不足,氣度更遠不及閣下,使我有這西廠總領班委曲了閣之下!”黑袍人目中異采徒盛,再度大笑說道:“能得第一奇才如此讚許,不枉此生,雖死何憾?那麼,以蕭大俠看,我該是個什麼職位?”蕭涵秋淡淡笑了笑,道:“比總領班職位更高,統領東西兩廠,權勢威風不下於統領錦衣衛的那位恭王宸容!”黑袍人一震笑道;“蕭大俠簡直把我捧上了天,我不明白蕭大俠何以如此看重!”蕭涵秋道:“閣下該聽說過‘慧眼識英豪’這句話,我雖不敢自詡慧眼,但至少我的眼光還不算太差!”黑袍人笑道:“好在我的職位是高是低,並無關緊要,隨你蕭大俠怎麼說吧,總之,我至榮耀就是了!”蕭涵秋搖頭笑道:“那不見得,倘若閣下是我意料中人,我就可以請教閣下幾個問題,要是出了我意料,我就問不成了!”黑袍人身形微震,笑道:“蕭大俠要想知道的,我適才已然悉入耳中,我只能這麼說,那些人全在西廠之中,蕭大俠要找請自己找!”蕭涵秋笑道:“不必了,不必再找他們了,如今我只須找閣下這幕後主使的人物就行了,閣下以為對麼?”黑袍人道:“馬,擒賊擒王,本是不移的道理,不過,我要提醒蕭大俠一句,最好是找對了人!”蕭涵秋道:“我有自信絕不會找錯!”黑袍人道:“這麼說來,蕭大俠是認定那幕後主使之人是我了!”蕭涵秋道:“我這推斷也是不移的!”黑袍人攤手聳肩笑道:“那我就無話可說了,不過,蕭大俠,我這個人化身千百,很少見過我的真面目,錯過一次機會,再要找我,那就不容易了!”蕭涵秋道:“那閣下今夜就不該出現在我面前!”黑袍人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蕭大俠是自信不會錯過今宵了!”蕭涵秋道:“那是自然,我這個人向來自信很強!”黑袍人笑道:“可巧我跟蕭大俠一樣,如此恐怕你我要賭賭運氣了!”蕭涵秋揚眉笑道:“我正是此意,在彼此未賭運氣之前,閣下可願答我數問?”黑袍人猶豫了一下,毅然點頭道:“蕭大俠請只管問,我是知無不言!”蕭涵秋道:“先謝了,閣下答我第一問,我跟閣下何仇何怨?”黑袍人道:“蕭大俠該知道,彼此本談不上任何仇怨。”蕭涵秋挑眉說道:“那麼,閣下何故派人焚我山中樓閣,擄我朋友?”黑袍人道:“蕭大俠當真一口咬定我是那幕後主使人?”蕭涵秋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好吧!”黑袍人笑了笑,道:“再不承認,那顯得有點小氣,蕭大俠,我承認了,這一切都是出於我的授命,夠了麼?”蕭涵秋目中威稜一閃,道:“由不得閣下不承認,可有個理由!”黑袍人淡淡笑道:“蕭大俠,世上有些事,不必仇怨,也並不是皆起於仇怨,打個譬喻說,或名,或利,都能導致…。”蕭涵秋截口說道:“我跟閣下,是那一樁?”黑袍人遲疑了一下,森寒犀利目光凝注,笑道:“蕭大俠非要我說不可麼?”蕭涵秋道:“我以為閣下多此——問!”黑袍人道:“-點也不多餘,假如蕭大俠不是-定要問,我樂得不說,假如蕭大俠確是一定要問,那我就只好說了,蕭大俠,我只能這麼說,你蕭大俠跟我,在利害之上,有了衝突,滿意了麼?”蕭涵秋道:“閣下出語玄奧,令人難懂!”

“那就沒有辦法了!”黑袍人笑道:“我只答應回答問題,並沒有義務為蕭本俠解釋!”蕭涵秋道:“那是自然,我也未敢相強,如今,請閣下再答我第二問,我那位名號‘無影神駝’的桑大哥如今何在?”黑袍人笑道:“蕭大俠這話問的好沒由來,那位桑大哥自己有腿,又不是三歲孩童,難道說我還能藏得了他!”蕭涵秋道:“制之以武,那該另當別論!”黑袍人笑道:“放眼天下,除了你蕭大俠外,誰能製得住無影神駝?”蕭涵秋淡淡一笑道:“難道閣下不怕再落個小氣之名麼!”黑袍人道:“蕭大俠不肯見信,我只好落個小氣之名!”蕭涵秋雙眉一軒,道:“閣下,你要明白,事實如鐵,我並沒有必要非得到閣下的承認不可,只是我要知道,跟閣下有利害衝突的是我,閣下又何必多牽累無辜?”

“何謂無辜?”黑袍人笑道:“他是你蕭大俠的得力助手,對付蕭大俠,我已沒有把握,再多一個他,更難免礙手礙腳,我不妨告訴蕭大俠,凡跟你蕭大俠有關之人,皆在我對付之列!”蕭涵秋淡笑說道:“你閣下畢竟還是承認了!”黑袍人身形一震,旋即大笑道:“蕭大俠不愧奇才,好心智,其實,正如蕭大俠所說,事實如鐵,也由不得我不承認!”蕭涵秋道:“那麼我那桑大哥現在何處?”黑袍人道:“天下之大,無處不可藏人,那要蕭大俠自己找!”蕭涵秋道:“當不會出東西兩廠之外!”黑袍人道:“那也要蕭大俠自己找!”蕭涵秋挑眉說道:“閣下要知道,我並未把東西兩廠放在眼內!”黑袍人笑道:“那本來是,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是猛龍不過江’,要是怕,蕭大俠也就不會來了,東西兩廠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驚人之處,跟我一樣,也是虛有其表,只消蕭大俠舉手抬足,那怕不立刻粉碎瓦解!”蕭涵秋道:“你我不必在口舌上作無謂之爭,如今請再答我第三問,那費嘯天護送嬰兒至我處找我又是怎麼回事?”黑袍人道:“蕭大俠,我只知道費嘯天叛離脫逃,故而追殺之,並不知道他護送什麼嬰兒,蕭大俠這一問,恕我…”蕭涵秋淡淡截口說道:“閣下,這就叫知無不言麼!”黑袍人道:“是不是,我自己明白,信不信,那全憑蕭大俠!”蕭涵秋道:“你閣下該知道我信不信!”黑袍人道:“我知道蕭大俠難信,不過,我確是句句實言,蕭大俠一定不信,我也莫可奈何…”蕭涵秋冷冷一笑,尚未說話。

那黑袍人已沉又接道:“我聽說費嘯天在外面有個女人,不知那嬰兒是不是他的骨血,也許他自知難以倖免,為免絕後,所以才…”蕭涵秋截口說道:“費嘯天在外面有沒有女人,我不知道,但我確信費嘯天的兒子絕不可能懷有欽賜玉佩!”黑袍人“哦”了一聲,詫異說道:“蒙賜玉佩的,朝廷裡沒有幾個,曲指算算,也不過恭王宸容,總督紀奉先,雲霄,大將軍賀元幾人,而據我所知,那每塊玉佩背面的左下角上,都有編號,蕭大俠可否把那方玉佩讓我過目一下?”那每方玉佩上都有編號,這話聽得蕭涵秋暗暗呆了一呆,他自問沒有看見有什麼編號,不過,他也不能肯定說沒有,因為當時匆忙之間,他沒有仔細看。

當下,他淡淡笑道:“那方玉佩不在我身上,是我護衛不力,愧對費嘯天與那託付之人,那方玉佩連同嬰兒又被你閣下派去的人截回了!”黑袍人道:“看來蕭大俠又一口咬定了我劫人骨了,蕭大俠,那也不難,只消蕭大俠分別到幾家府邸去一趟,還愁查不出…”蕭涵秋截口說道:“那沒有用,誰會把一方代表蓋世功勳,榮寵無上的欽賜玉佩出示一個夜闖府邸的江湖人?再說,那方玉佩既經閣下截回,當已完璧歸趙,物返原主,我遲到了一步,查又何益!”黑袍人呆了一呆,笑道:“蕭大俠既然一口咬定了我,我還有何話可說?可惜蕭大俠當時沒有看到玉佩上的編號,否則…”蕭涵秋截口說道:“閣下知道我沒有看到那玉佩上的編號?”黑袍人一怔笑道:“原來蕭大俠看到了,那最好不過,如此蕭大俠就可以…”

“閣下!”蕭涵秋道:“那玉佩之上,真有編號?”黑袍人又一怔,笑道:“蕭大俠奈何太以多疑,如此不相信人?”蕭涵秋道:“非我多疑不信人,實在是你閣下欺人太甚,假如那玉佩之上真有編號,我不以為閣下會告訴我!”黑袍人聳肩攤手笑道:“蕭大俠硬是這麼說,那我就沒有辦法了!”蕭涵秋揚了揚眉,道:“如今,閣下請再答我第四問,朝廷何證何據,指我蕭涵秋勾結北敵,企圖謀叛造反!”黑袍人道:“蕭大俠,東西兩廠與錦衣衛都是奉旨行事,這個蕭大俠不該問我,該問朝廷,最好去問皇上!”蕭涵秋淡笑說道;“宮內苑並不比東西兩廠更加可怕,必要的時候,我是會這麼做的!”黑袍人笑道:“那麼,蕭大俠,我拭目以待了!”黑袍人身形微震,笑道:“話是蕭大俠自己說的,去不去那在蕭大俠,沒有人能夠勉強,站在我的立場來說,我該希望大內永遠安寧無事!”蕭涵秋笑道:“只怕我一旦闖進大內,就要落人叛逆之實了!”黑袍人笑道:“朝廷已掌握了許多證據,那充其量不過再多加一個罷了!”蕭涵秋道:“恐怕那是僅有的一個!”黑袍人笑道:“蕭大俠,正如你所說,你我不必在口舌上作無謂之爭,那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請問一聲,蕭大俠問完了麼?”蕭涵秋道;“問完了!”黑袍人道:“那麼,如今蕭大俠打算怎麼辦?”蕭涵秋道:“一句話,倘若閣下不還我桑大哥及那嬰兒的話,蕭涵秋但有三分氣在,就跟你閣下沒完!”黑袍人道:“蕭大俠,桑大俠我不能還給你。至於那嬰兒,我至今仍不知是怎麼一回事,蕭大俠要我如何個還法?再說,站在我的立場上,就是蕭大俠有完了之心,我卻不敢有完了之意哩!”

“對了!”蕭涵秋道:“再加上一個所謂的利害衝突,閣下原是非置我於死不可的!”黑袍人哈哈笑道:“蕭大俠不愧是個明白人,事實上確乎如此!”蕭涵秋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不明白,幾件事,閣下在不得不承認的情形下,都承認了,唯獨對嬰兒一事,閣下在這不得不承認的情形下,卻仍矢口否認,為什麼?”黑袍人狡猾地笑道:“蕭大俠,這算是第幾問?”蕭涵秋道:“這是額外的,答與不答,任憑閣下!”黑袍人點頭笑道:“答,當然答,我本就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蕭大俠要我從何承認起?那並非不承認,實無從承認!”蕭涵秋笑道:“就算是無從承認吧,閣下,我認識你麼?”黑袍人呆了一呆,搖頭說道:“我跟蕭大俠朝野殊途,素昧平生,緣僅今一面!”蕭涵秋目光凝注在黑袍人臉上,道:“那麼閣下何故戴上人皮面具見我?”黑袍人笑道:“不只對蕭大俠一人,便是對東西兩廠中的任何人亦復如是!”蕭涵秋道:“這一著高,除非問皇上,不然誰也不知道真正統領東西兩廠的是誰,對公對私,都很方便!”黑袍人笑道:“蕭大俠過獎了,其實,那隻不過是增加點本身的神秘而已!”蕭涵秋笑了笑,道:“閣下還記得麼?我不會錯過今宵!”黑袍人點頭笑道;“沒有忘記,不過我不以為有人能奈何我!”蕭涵秋道:“我那不會錯過今夜之語,並不是非怎麼奈何你閣下不可,而只是看看閣下那廬山真面目也就夠了!”黑袍人身形微震,笑道:“我也不以為有任何人能揭下我臉上這副面具!”蕭涵秋揚眉笑道:“閣下,這就是賭運氣的時候了,小心!”話落身動,疾若閃電地欺身而進,抬手抓向黑袍人面前,黑袍人毫不驚慌地微退一步,笑道:“蕭大俠奈何說來就來,如此急!”飛起一指,點向蕭涵秋掌心。蕭涵秋心中一凜,連忙撤招收身,這是他聖手書生生平第一次招式虛發,出手無功。這黑袍人也是放眼天下,唯一能一招退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的人,蕭涵秋明白,黑袍人那一指,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內蘊無窮變化,得他非沉腕撤招不可。

他揚眉一笑說道:“閣下,你的身手,比我估計的要高,具此高絕身手的人,朝廷之中,可沒有幾個!”黑袍人笑道:“說句蕭大俠不愛聽的話,那是你蕭大俠坐井觀天,以管窺豹,太以自負,也太以輕視朝廷,像我這種身手的人,朝廷之中多的是,隨便說兩個眾所周知的給蕭大俠聽聽,像恭王宸容,總督紀奉先…”蕭涵秋截口說道:“可是,同時具有深沉城府,高絕心智的卻不多見!”黑袍人笑道:“官位不低的人,心智都不會太低的!”蕭涵秋揚眉說道:“閣下,不管怎麼說,如今我是越發地要看看你閣下到底是朝廷中的那一位了,且再試試我這第二招!”右掌疾出,五指微曲,又抓向黑袍人面前。

這一招,乍看起來跟剛才那一招似乎沒有什麼兩樣,但黑袍人人目那微曲的五指,卻身形一震,笑道:“蕭大俠,你太看得起我了,‘擒龍八手’所向披靡,發無不中,威力罕匹,我那敢輕攫銳鋒!”卻反手一掌硬拍了過來。

這一來,得蕭涵秋只好變抓為拍,五指一,暗用八成真力,針鋒相對地了上去。

兩掌接實,硬碰硬,只聽砰然一聲,蕭涵秋與黑袍人各退了半步,竟然秋平分,難判軒輊。

蕭涵秋雙眉一挑,剛要發語。

黑袍人目中寒芒飛閃,忽地一笑說道:“蕭大俠,捱打的滋味不好受,我不能儘讓你採取主動,蕭大俠且慢發第三招,請先看看四周!”蕭涵秋本沒有即刻出手的意思,聞言立即掠目望去,一望之下。心中不由暗暗一陣震動。原來,就在黑袍人話落的同時,他身前以及左右兩方各處暗隅中,轉出了十餘名佩長劍的藍衣大漢。藍衣大漢不足懼,可是那十餘名藍衣大漢每人手中平端一具尺來長的筒狀物,卻使他不得不膽戰心驚,皺起雙眉。他明白,那必是歹毒霸道,或毒,或火一類的兇器。

他沒有往後看,第一、那是因為如此會與人可乘之隙,第二,那是他不以為對方既圍上了三面,而不圍第四面。這還是一層,在那四周的牆頭,屋面上,另外還站著二十名一大高手的藍衣老者。這很明顯,面對歹毒兇器,不死也得受飭,既受了傷,縱能衝出第一道包圍,卻仍難逃過那二十名大高手的全力截擊!這陣仗,是非置蕭涵秋於死地不可的陣仗。蕭涵秋暗暗心驚,腦中電旋,忽地一笑說道:“就憑這,閣下便能困得住我麼?”黑袍人淡淡笑道:“蕭大俠,你可知道他們手中拿的是什麼?”蕭涵秋道:“不外毒器,火器一類玩意!”黑袍人笑道:“蕭大俠只說對了一半,雖然它們既不稱毒器,也不稱火器,可是它們很毒,與火也拉得上一點關係。它們前裝淬毒鐵沙,後裝火藥,一旦燃發火藥,淬毒鐵沙便狂噴而出,縱是身懷罡氣神功也難與之抗衡,只要中上一顆淬毒鐵沙,那毒立即循血脈動,半個時辰之內,休說藥石無效,大羅金仙也只有束手,蕭大俠且請自問,有辦法逃過今夜麼?”蕭涵秋聽得心神連連震動,驚駭絕,他明白,這東西難見於江湖,僅皇城內有之,是大內這班人圍捕所謂飛賊的唯一法寶,其歹毒霸道無出其右,發之下,數十丈方圓之內,萬難倖免。

明知今夜凶多吉少,心中反倒泰然,淡淡一笑,道:“閣下,我自知難逃今夜,難以倖免,不過,我臨死能拉上你閣下這麼一個殉葬的,死也無憾了!”黑袍人笑道:“蕭大俠是說,我如今也置身圈內?”蕭涵秋道:“正是,只要我跟閣下不離開過遠,他們便不敢下手!”黑袍人道:“蕭大俠有把握釘得住麼?”蕭涵秋淡淡說道:“閣下不妨動動試試看?”

“無須,無須!”黑袍人大笑說道:“我本無須脫出圈外,對付蕭大俠,我焉能不早做打算!蕭大俠,內穿特製皮衣,外罩長袍,只要以袖遮掩頭面,那些淬毒鐵沙便奈何我不得,蕭大俠還是多留心自己吧!”蕭涵秋淡淡一笑道:“那倒好,我這找人陪葬的打算又落空了!”黑袍人道:“莫非蕭大俠不信!”蕭涵秋道:“不是我不信,閣下倘若已有萬全之準備,我不以為閣下還會站在這兒跟我說廢話,該早下令了!”黑袍人哈哈大笑說道:“高明,高明,可惜卻有點自作聰明,丁一龍,你先給他一下看看,好讓他死了這條心!”只聽左面屋面上有人應了一聲,緊接著“轟”地一聲暴響,一蓬烏光向著蕭涵秋罩過來。蕭涵秋大驚,慌忙閃身,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蓬烏光,但就在他閃身躲避的同時,黑袍人已一聲長笑,身形突然騰起,掠上那丈高牆頭,與二十大高手站到一處,然後又得意地大笑說道:“蕭大俠,你妄為第一奇才,究竟還是上了我的當,我不過是稍動心智而已,看來你那第一二字還是拱手讓人吧!”蕭涵秋身動已有所悟,可惜挽回無及,只有暗暗一嘆,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