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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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屈辱地說,她並沒有不敬重許副場長的意思。男人回過頭,滿臉麻的微笑:有什麼話,晚上家裡說,我等著你。青兒覺得有必要挑明態度,冷冷地說,您有病應該去醫院,我去您家裡不合適。
男人哼了一聲,臉變得很難看,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青兒喊住他,問錄取通知書的事兒。男人狠狠地說他會幫著好好查查,不過他倒想知道,像她這種作風不好的女人,哪個大學敢要?!
青兒氣得說不出話,男人冷笑著推門,揚長而去。她眼淚湧出,眼前一片模糊。許大馬在走廊氣沖沖走著,面遇見韓陽。韓陽滿臉堆笑問他好,許大馬瞪著韓陽說,你告訴那臭子婊,她錄取通知書就在我手裡,我給她撕了!她想離開398,趁早死了這條心,她這種破鞋,就得在398勞動改造一輩子!
韓陽目瞪口呆地看著許大馬,神情錯愕,不知青兒怎麼得罪了他。
青兒心裡難受,眼淚不住撲簌簌下來。這時,門開了,一個黑影晃動著走來。青兒淚眼模糊,看不真切,以為那個男人去而復返,忙開口說:許副場長,我知道我欠您很多,我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現在只有您能幫我,您一定要幫我…
那黑影卻不搭話,一抬腿坐上桌子,嘿嘿笑著。青兒趕緊擦掉眼淚,定神一看,氣歪了鼻子,只見雷雷蹺著二郎腿坐在診桌上,居高臨下看著青兒直樂。他模仿許大馬聲音:小乖乖,幫什麼你說吧,我幫你。
青兒氣得上前猛推雷雷,讓他出去。雷雷偏偏不動,賴皮賴臉地說他是農場職工,有病憑啥不能來。青兒冷著臉讓他找醫生看去,她不是醫生。雷雷譏笑地說:你不是醫生,那你在衛生所人模狗樣地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口罩幹嘛呢?調戲人啊。哎,走後門進來的吧?許大馬特照顧你吧?
青兒怒視著雷雷,質問他到底想幹什麼。雷雷大聲嚷嚷說,他來看病,他又沒心懷鬼胎,別有用心!青兒見擺脫不了糾纏,就大聲叫,所長,有病人。雷雷趕緊關上門,討好說:叫所長幹嘛,這事兒,有你就成!
青兒快被氣瘋了,扯著嗓子問他想幹什麼,有什麼事兒。雷雷賴兮兮說:小事兒,你嚷什麼,讓人聽見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呢。告訴你,我可不是那些老鬼啊。我吃素,坐懷不亂,對風騷女人沒興趣。
雷雷嘰哩咕嚕說得快,青兒沒聽清,瞪著他問剛才說什麼。雷雷趕緊賠笑臉,沒說什麼。接著誇青兒特漂亮,氣質好,就跟李鐵梅似的。邊說邊比畫,擺出一副手提紅燈的架式,嘴裡唱: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哎,許大馬是你第幾個表叔啊。
青兒氣得抓起桌上茶杯,又重重放下,聲音顫抖地叫:你滾,滾!
雷雷吃軟不吃硬,態度蠻橫起來,大大咧咧說,他是農場職工,有權利到農場衛生所看病,他憑什麼滾啊!他讓青兒趕緊給他看病,少跟他廢話!
青兒氣得拿他一點兒轍也沒有,雷雷沒心沒肺衝著青兒壞笑。青兒轉身就往門外走,雷雷伸手拽住她,讓她給自己開病假條,諸如發燒,拉痢疾,腦膜炎,氣管炎,肺炎,腸炎,闌尾炎等,一張開一種病,先開十張。青兒好氣又好笑,像看臭蟲般看著他,冷冷地說,你走。
雷雷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你沒開假條我哪兒走啊。趕緊的,我這兒還等著用呢!他說著把病假條拿到到青兒面前。
青兒的怒氣壓抑不住,發作道:你神經病啊!我憑什麼給你開病假條?我告你,我本就沒這個權力!懂嗎!出去,出去!她使勁猛推雷雷。
雷雷被惹了,他推開青兒,輕蔑地說:哎,你不是破鞋嘛,是個男的找你,你都大方,跟我這兒裝什麼正經啊。
青兒神崩潰,她狂甩了雷雷一大嘴巴:滾!
從小到大,還沒人哪個女人打過雷雷耳光,他覺得受了奇恥大辱,揮舞著拳頭就要打下去,可看到青兒瘋狂的眼神,他愣了愣,放下拳頭,咬牙切齒道:要不看你是女的,我打得你滿地找牙!破鞋!給臉不要臉!
青兒氣瘋了,歇斯底里地胡亂抓起桌上的東西,朝雷雷砸過去,嘴裡狂吼著:滾,你滾!
雷雷跳著腳邊躲邊罵:破鞋,你打呀,砸呀。再打再砸你還是個小破鞋…
青兒徹底瘋狂了,她披頭散髮,在醫務室轉著圈砸東西,劈里啪啦聲音震耳聾。
韓陽聽說雷雷在醫務室跟青兒找事兒,飛奔而來。他撞開門,見青兒瘋狂的舉止嚇了一跳,而雷雷卻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韓陽氣得揪住雷雷的衣領,將他拉出醫務室。青兒氣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黑,站立不穩,噗通一股坐在地上,想哭都哭不出聲來。
雷雷使勁掙扎著,企圖擺脫韓陽的控制;韓陽下死力氣把雷雷抵在牆上,雷雷不甘心,躍躍試還要往醫務室撲。他嘴裡罵道:她一小破鞋憑什麼打我啊?我到場裡告她去,開她批鬥會。脖上給她掛一大串破鞋,叫她敢打我!
韓陽知道雷雷儘管愛瞎胡鬧,可幼稚單純,如今說出這等惡毒傷人的話,一定是聽信了言蜚語。在內心深處,他暗暗喜歡著青兒,想保護她,又怕受牽連。雷雷這樣欺負青兒,韓陽不由得生氣了:你這孩子怎麼一點人事兒不懂啊,你父母怎麼教育你的?
雷雷聞言轉移炮火:哎,韓醫生,我罵那破鞋,跟你球關係啊!你怎麼連我父母都捎帶上了?我招你惹你啦?你不會也跟那破鞋有一手吧,小心許大馬饒不了你。
韓陽被怒,罵道:雷雷!你小小年紀就黑心爛肺啊!葉青兒怎麼得罪你了,你這麼罵人家?有點兒人沒有啊!
雷雷奇怪素來不願惹火上身的韓陽總愛替青兒出頭,好奇地問道:她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這麼維護她?
韓陽一時瞠目結舌,不知說啥好。他一轉念想,對雷雷這樣的人不能認真,不然越描越黑,他生氣地說道:我犯得著跟你這小孩兒解釋嘛。我告兒你啊,葉青兒是個好同志,那些言蜚語都是誹謗,是造謠誣衊!
雷雷來了興致,糾纏道:是好同志還是好女同志啊,什麼言蜚語啊?哎,你跟我說說,我來給你分析判斷一下,到底是不是誹謗造謠。
韓陽不想跟他胡扯,氣得轉身就走,一旁看熱鬧的夥伴兒喊:雷子,假條!
雷雷一拍腦袋,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趕緊追韓陽,一個勁兒地道歉:韓醫生,別生氣!葉青兒是個好同志,好女同志,葉青兒同志萬歲。韓醫生,幫我開張病假條吧,求您啦。
韓陽對雷雷不理不睬,埋頭走路。雷雷緊追不捨,嘮嘮叨叨緊著認錯:哎,我錯啦!要不,我給葉青兒女同志寫份檢討書,放農場廣播站廣播;要不,讓我媽給省報寫封表揚信?這還不成?唉喲,韓大哥啊,您要不開這病假條,我得挨批鬥啊。您那麼有人,您怎麼就專同情那漂亮女同志,也同情同情我唄…
韓陽走哪兒,雷雷跟哪兒,怎麼都甩不掉他。韓陽認真地告訴雷雷,以後不準再欺負葉青兒,她和她母親真的不是壞人,她們子過得很艱難。雷雷點頭如搗蒜,滿臉虔誠悔過之情。韓陽氣餒,嘀嘀咕咕數落了他半天,末了問了一句:唉,跟你這種沒家教的野孩子有什麼可說的!幾天啊?
雷雷沒反應過來,問什麼幾天。韓陽不說話,扭身就走,雷雷醒悟過來,高興得蹦著高說:三天吧,五天也成啊。
拿到假條,就等於有了護身符。雷雷與幾個哥們兒唱著走調的"甜",在馬路上搖搖晃晃地騎著自行車,往小樹林裡鑽。麻桿問,老跟這兒鑽來鑽去幹嘛呀?去我家聽鄧麗君吧,我媽去姨家串門了。
雷雷說:一邊去,我這執行偵察任務呢!我倒要看那破鞋破到什麼份兒上。待會兒她來了,你們不許出聲啊,要嚴密監視,懂嗎?
幾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男孩一個勁兒地點頭。他們藏好自行車,潛伏起來。遠遠看見青兒身影搖晃著走近,她用大圍脖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眼睛紅腫,步履機械,像是丟了魂兒。雷雷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她渾然不覺。
青兒低眉順眼地走過一排平房,幾個接水的女人聚在一起說著什麼,只聽到一聲清晰地:破鞋見青兒走來,一齊回頭,滿眼敵意蔑視地瞪著她。青兒不抬頭,朝自己家走。只聽到一聲清晰地喊叫:破鞋。青兒猛地收住腳,控制不住情緒,狠狠地瞪著那幾個女人。那幾個女人怎甘示弱,與青兒眼神對峙著。一場無聲的較量在眼神之間往來著,女人懂得往那兒扎最疼,青兒畢竟小,抵不住過來人複雜齷齪的神情,扭頭便走。
她走得急,沒留意路邊扔著一雙小孩破鞋,腳踩上去一軟,身子踉蹌了一下。旁邊一戶人家"譁"的潑出一盆髒水,正好澆在青兒頭上。青兒摔倒,立時變成落湯雞,那幾個聚在一起的婦女們鬨堂大笑,雷雷哥幾個也跟著哈哈笑。
葉母聞聲趕來,看見女兒受辱,看見以雷雷為首的那幫壞小子們在狂笑,她狠狠瞪著雷雷,這個小氓的影像就此深深刻在心裡,永遠無法改變,無法抹去。
青兒慢慢爬起,起身,髒水順著她的臉、頭髮、衣衫慢慢淌下。她直著身體,著堂,仍然一派高傲…正在大笑著的雷雷,漸漸笑不下。
青兒冷冷地盯著潑水的女人,那個健碩的女人也和那些女人一樣在狂笑。青兒死死盯著她,盯得她慢慢收斂笑容,她瞪起眼睛:你想咋地?破鞋!
青兒不言不語,就這樣看著那個女人,看得那女人跳著腳罵:你想吃人咋地?你咋這麼看人,毒蛇眼!破鞋!
葉母奔過來脫下自己棉襖外的罩衣,包住女兒,攙著女兒往家走,這對柔弱的母女走得抬頭。
那些女人本來圍在一旁看熱鬧,見青兒母女過來,下意識退後,讓開一條道,青兒母女相攙扶著走過。
雷雷看著青兒痛苦壓抑但高傲的眼神,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