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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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鄺是真的垮了,可她並沒有哭。我建議她在賓館裡享受送餐服務,不必再跑出去,她表示同意。
西蒙安了她幾句,吻了她的面頰後把我們兩人留在了房間裡。我們吃的是意大利麵片,十二美元一盤,按中國水平實在奢侈無比。鄺直愣愣地看著盤裡的面片,臉無表情,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對我來說,意大利麵片是很可口的晚餐,希望它能賦予我足夠的能量來安鄺。
我該說什麼呢?
“大媽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我們為失去她而深悲痛?”這樣說實在不夠真誠,因為我和西蒙從未見過她。而鄺那些有關大媽待她的故事在我聽來卻更像是一本《最親愛的姨媽》式的回憶錄中的素材。鄺此刻正在為這個有點氣的老女人悲傷,而她留給鄺的卻只有傷痕,憑什麼我們非得對那些待我們的嬤嬤們報以摯愛呢?難道我們純潔無瑕的心靈一定要印上虛假的愛的贗品嗎?
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的死會使我到如此淒涼嗎?這個問題讓我到恐怖與負罪,試想一下,當我重溫自己的童年經歷想去擷取幾分愉快的回憶,卻發現這幾乎像大海撈針一樣困難,我只要稍有不慎,就會像捅了馬蜂窩一樣引來麻煩,如果我母親死了,我應該原諒她並藉此發出一聲解脫的長嘆嗎?或許我會走入一個想像中的小山谷,那裡我的母親是那麼完美溫柔,體貼可愛,她抱著我說“對不起,奧利維亞,我是個可惡的媽媽,一點也不稱職,即使你恨我一輩子我也沒有怨言。”這也許正是我想聽到的,但事實上我不知道她會對我說什麼。
“面片。”鄺帶著傷說。
“什麼?”
“大媽問我們在吃什麼,她說她很遺憾沒機會嚐嚐美國菜的味道了。”
“可面片是意大利的菜。”
“噓,我知道,可你這樣告訴她,她就會說遺憾沒機會吃意大利菜,總之是太多的遺憾。”我湊近鄺低聲地問:“大媽不懂英語吧?”
“她只懂長鳴方言,加上一點兒心語,時間長了,她會懂更多的心語,甚至會學點兒英語也未可知…”鄺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暗自慶幸她沒有被悲傷所打垮,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勸她。
“…陰人們都是用心語講話的,又方便又快捷,從來沒有。錯詞彙的時候。
“心語聽上去怎麼樣?”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真的嗎?”
“好多次了。不要只用舌頭、嘴、牙齒來講話,要用上百種秘的官。”
“噢,對,對。”已往有關這個話題的片斷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這是一種與原始本能相關的覺,在人類的頭腦創造語言和更的功能之前就已經具備——一種推託、致歉和說謊的能力,骨寒暗香、鵝叫、臉紅——這些就是隱秘官所使用的詞彙,我是這想的。
“這種隱秘的官,”我對鄺說“是不是指當你頭髮豎起來就說明你在害怕?”
“說明你愛的人正在害怕。”
“你愛的人?”
“對,隱秘的官總是在兩個人之間起作用。你怎麼可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呢?你的頭髮豎起,就說明你知道了別人的秘密。”
“你是說人們之所以還有秘密是因為他們已經忘記了擁有這種覺力。”
“是的,人們通常到死都沒想起來。”
“這麼說它是鬼魂的語言了?”
“這是愛的語言,這並不僅僅指那種兩情相悅的愛,所有愛,母親對嬰兒,朋友對朋友,姐妹對姐妹,陌生人對陌生人。”
“陌生人,你怎麼會愛一個陌生人呢?”鄺皺了皺眉:“你初遇西蒙時,他不是個陌生人嗎?我剛碰到你時,也是陌生人。還有喬治,我第一次碰到喬治時,我對自己說,‘鄺,你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你知道什麼?喬治是我上輩子的情人!”
“真的?一半嗎?”
“不,是曾。”曾?我完全糊塗了。
她用中文回答道:“你知道的——那個帶給我油罐的人。”
“噢,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