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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舉孝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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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中軍主帥大帳,成了白孝靈堂。帳頂的唐字龍旗,換作了招魂白幡。數十里大營哀聲不絕,白幣飛舞。

唐軍將士們的悲憤,終於在三天之後醞釀到了頂點。

遍營上下,三五成群扎堆成夥,無不在議論吐蕃人暗殺秦慕白的無恥與齷齪。再加上關西軍本就是舉喪而來的一支哀兵,此前還有老帥秦叔寶的血仇未報,如今又添新恨!

所有人心中的悲憤,終於聚集到了頂點,接近爆的邊緣。

裡乖乖聽話的xi卒,也敢質問隊正,為何大將還不兵,征討噶爾欽陵,為少帥父子報仇血恨;眾怒難犯,隊正彈壓不住只得上報旅帥;有著同樣疑uo與悲憤的旅帥,上報校尉,再至都尉…中郎將,將軍,大將軍,層層上達!

終於在這一天早上,數百名大xi將佐齊集於靈堂之前,盡皆白縛盔臂裹白孝,一同前來質疑侯君集與薛萬均為何不提報仇之事,並上達了數萬將軍一起簽上血字的請戰書,誓與吐蕃決一死戰!

群情ji昂,眾意難違。

原本在大非川的這一支關西軍中,至秦慕白以下,將銜最高的是薛萬均。但侯君集是秦慕白麾下的行軍司馬與翊府中郎將,也就是全軍的總參謀與秦慕白的心腹臂膀,因而實際上,侯君集的身份更加重要。

以往秦慕白在時,侯君集與薛萬均可算是勢均力敵;現在秦慕白沒了,大非川本是薛萬均的地盤,侯君集乃是外來之客,因此薛萬均佔據了一些主動。

而此時,薛萬均和前來請命的眾將一樣,是一力主戰的;若非侯君集一直苦言相勸,他這一員血xing方剛的猛將,早和宇文洪泰一樣,抬起神武大炮率部衝殺而出,找噶爾欽陵拼個你死我活了。

靈堂之前,白茫茫跪倒一片,眾將此起彼伏的不停吼叫著,“出兵報仇,決一死戰!”

“侯君集,你都看到了,眾意難為。”薛萬均與侯君集左右並排跪坐在靈柩之前燒著紙錢,這時低聲道,“沒人能取代少帥在關西軍中的地位。就算他走了,你也不能。”

“你什麼意思?”侯君集有點慍惱,“難道我侯某人,是那種自si卑劣的xi人,會趁這樣的當口霸取兵權謀為己用?”

“你怎麼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薛萬均冷漠的斜瞟了他一眼,說道,“現在凡是在大非川的,沒有人不想給少帥報仇。唯有你侯君集一人例外。其實,最該給少帥報仇的人應該是你吧?若不是少帥一力提攜破格錄用,你現在還只是個可有可無醉生夢死的貶官廢人。”

“薛萬均,少帥屍骨未寒,我不想與你爭論衝突。抬頭三尺有神明,侯某心中可昭月,也不用跟你廢話解釋。”侯君集臉sè緊繃,冷冷道,“我只知道,現在必須以大局為重,不可義氣行事。原本吐蕃的軍隊就比我們要強大,如果再莽撞衝動行事,結果只會有一個,敗。現在全軍上下無一人冷靜理智,光憑仇恨與血勇,是打不敗噶爾欽陵的。否則,又怎會等到今?”

“侯君集,你好不刻薄!居然能說出這等風涼話!”薛萬均按捺不住,頓時嚯然而起指著侯君集怒罵道,“照你話說,是不是老帥死了,我們就該無動於衷;少帥死了,我們也得龜縮不前?莽撞衝動是不好,但人生一世要是沒了義氣與血xing,與草木豬狗何異?——我薛某人,寧為敗軍之罪將,也不當薄情寡義之徒!”

“好!薛將軍說得好!”堂外眾將士居然大聲喝彩跟著叫好起來。

“你們吵什麼?”突然有一個高大無比的身體站起了身來,正是宇文洪泰。

這個往裡野xing難馴大大咧咧的典型莽漢,此時反而冷靜得有些異常。他站起身來,眼神冷得有點像冰塊的一一掃過堂裡堂外的這些人,低沉道:“滾,都滾。”習慣了宇文洪泰大吼大叫的眾人,一時錯諤,亦是默然。

“聽到了嗎,都滾。”宇文洪泰像是閒話家常一樣,平靜的淡淡道,“要吵要殺,都滾得遠遠的,休要吵到我家三哥睡覺。”眾人頓時一同面1ù愧sè,也隱隱覺到心中一痛,盡皆默然無語的起了身來,魚貫而出離開了靈堂。

宇文洪泰依舊在秦慕白的靈樞前跪下,一頁一頁xi心的燒著紙錢,就跟聊天似的低聲道:“三哥,連你都不在了,俺活著還有什麼勁?打什麼仗砍什麼狗頭,娶什麼老婆生什麼孩子,全都沒意思了。以往只要跟著你,俺就是每天喝涼水嚼老面都活得有滋有味,哪怕捱了板子打在身上也是痛快舒坦。但現在…老天他孃的是瞎了狗眼,那麼多好死的人,為啥不死?要說咱們不打吐蕃了,就該打上天去,造了這賊老天的反。俺要頭一個把他揪出來,讓他放你回來。不依了俺,俺就一金鐺子下去,拍爛他的頭!

”絮絮叨叨,胡言語,沒完沒了。

眾將卻是不依不撓的追著侯君集,直到進了他的帳內。

“侯君集,這麼說跟你明說了吧!”薛萬均tǐng直了身子站在侯君集面前,說道,“要是隻有我薛某一個人想要去報仇,還自罷了,我願意聽你的,誰讓你是我以前的上司,更是行軍司馬呢?現在,是全軍上下所有將士都要去報仇,這我可就做不了他們的主了。一句話,眾意難違眾怒難犯,你看著辦。”侯君集冷冷的掃過了帳中這數十名高級將士,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ji出兵符,調譴軍馬,與噶爾欽陵決一死戰!”

“全部兵馬?”

“當然。”

“辦不到。”侯君集答得斬釘截鐵,說道,“你們愛戴少帥心中憤怒,我可以理解。但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是因此而葬送了整支關西大軍,少帥若是在天有靈,會是何等的痛心疾?”眾皆無言以對。薛萬均嘆息了一聲,說道:“好吧,你說怎麼辦?”

“既然是眾意難違,我也是無力阻止你們了。但是,絕不能讓少帥留下的關西軍變成一群烏合之眾。就算要報仇要打仗,也必須謀定而後動,妥善排兵合理佈陣。”侯君集說道,“其實,我何嘗不是跟你們一樣,想要與噶爾欽陵拼個你死我活。可是,光有仇恨和血勇,是不行的。”

“你是行軍司馬,你說怎麼打,我們聽你的便是!”眾將一併吼道。

侯君集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環環掃過帳中眾將一眼,點頭,“好!——但在此之前,我有一個重要提議。你們須得認可,我方才拿出兵符調兵譴將!”

“你說。”

“少帥新逝,大非川群龍無。當務之急,必須先請出一人前來主持大局,穩住局面。”侯君集說完略微停頓了片刻,又道,“別看著我,侯某人知道你們一直把我當外人,侯某也自知來時短既無功勳也無威望,我說的這個人,不是我自己。”

“那是誰?”侯君集說道:“關西道行軍大總管秦少帥麾下,另有兩名重要副手。一時副行軍總管房玄齡,另一人則是代蘭州大都督江夏王李道宗。房玄齡遠在京城就不必想了。相信,大家對於江夏王李道宗都不陌生。以他的資歷威望,暫時前來接掌少帥留下的帥印,相信不會有人有異議吧?”眾將各自思忖ji談了片刻,既然不是侯君集懷有si心要奪兵權,以江夏王的名望資歷以及少帥生前與之的ji情關係,的確是適合的人選。於是一同認可。

“那好,即刻去往蘭州,搬請江夏王!”兩天後,黎明。

唐軍誓師,掛孝出擊。

前軍宇文洪泰,率jing銳陌刀、團牌弓弩等步卒萬餘,排步兵大陣鼓躁而前;中軍薛萬均,率麾下兩萬步騎壓鎮主戰,兩翼輕騎襄輔掠陣,共計三萬餘人馬。

乍一看來,只是尋常的唐軍戰法。可是前軍與中軍之間,還有二十輛大型犛牛車,拖拽了二十tǐng從未走上野戰戰場的神武大炮,緩緩而前。黑dngdng的炮口,遙指蒼穹。

大非川軍營裡,前後一共運了四十面神武大炮前來,坐鎮守疆。今,這些至從裝載完畢之後就從未走下炮塔的神武大炮,被拆卸了下來,跟隨著城牆一般滾滾而前的唐軍步卒,朝晴羅原開tǐng而去。

愛與恨,便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無邊的憎恨化作了奔騰的怒火,在唐軍大陣之中往來衝斥嘯天而起,如同噴的火山!

吐蕃人,很快就偵知了消息,唐軍數萬軍馬,驚天動地的鼓躁而前,以正兵之姿前來伐戰。

幾天來,噶爾欽陵與棄宗1ng贊一樣,各有一些煩躁不安。此時再又聽到這個消息,一向冷靜非常的噶爾欽陵頓時就怒了——“整兵,敵!”他心忖道:來得正好!雖然反覆偵查也是得到相同的結果,但我仍然不相信秦慕白真的已經毒身亡了!必是詐死!現在居然還敢派出數萬軍馬前來,號稱報仇血恨,不就是為了幫腔圓謊?我將你打個落ua水!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撥唐軍是真憤還是假恨,到時真偽一眼可辯!

吐蕃眾將剛剛應諾,棄宗1ng贊突然將手一揚,“慢!”噶爾欽陵回過神來,忙施禮道:“贊普有何吩咐?”

“此時,不得與戰。”棄宗1ng贊表情嚴肅的正sè道。

“為何?”噶爾欽陵與眾將一同問道,“唐軍大舉進犯前來攻殺,我軍且有不與敵的道理?”

“欽陵,自從我封你掛帥出征準你一切自主,就從未乾涉過你用兵,對吧?”棄宗1ng贊說道。

“是,贊普。”噶爾欽陵有點驚訝的看著棄宗1ng贊,說道。

“但是這一次,你能不能聽我號令,行一回軍令?”棄宗1ng贊說道。

“普贊…請下令。”

“好,全軍,拔營而起,退營三十里。”棄宗1ng贊說道。

“什麼?”噶爾欽陵與眾將同時吃了一驚分不解的看著他們的贊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