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王冼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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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冼自那回了府中,想著那些個字畫兒,心中簡直如同貓爪子撓一般。只是坐臥不安,長吁短嘆。每裡不下幾遍的動問,可有竹園來人。
其魏國公主眼見丈夫模樣,不由好奇。話說這個丈夫雖是風放蕩,但對自己還是一片真情的,故而,雖是知曉丈夫在外多有胡來,魏國公主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不去計較。
她平裡只是見丈夫多是薄醉狂,品詩論詞,過得甚是灑脫。似這般焦灼模樣尚是首次看見。猜測了數,不得頭緒,終是忍不住問起緣由。
王冼這才長嘆一聲,將那雅軒閣中的事細細說了。最後苦惱的抱怨道“那早知老天要發這大水,便是搶也要搶了回來的,總好過這般牽腸掛肚。這會兒因著那邊安置民,如何能去說這些字畫之事?直是惱煞人也。”言罷,嘆息不已。
魏國公主聽的好笑,搖頭勸道“駙馬倒也好笑,既是有心結,何不自行去訪那竹園之主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等人家來請?本宮聽的那肖員外廣置田地,收留難民,想來其間多少事情要做。既是如此,駙馬何不上門拜訪,只說看看有何事可以相幫,一來圓了駙馬結識之心,二來,若能真的幫上些忙,不惟那竹園主人高興,便是官家聞聽,也是歡快,豈不倍勝在此乾等?”王冼猛省,拍掌大笑道“公主好算計,某卻忘了。好,本都尉這便親自登門,想來那竹園主人定會到履相的。”想著那些絕世字畫,心中不由火熱,再也坐不住了。向公主辭別,這才直接往竹園而來。
魏國公主望著丈夫匆匆的背影不由搖頭苦笑。正要回去歇息,下人來報。端王來訪。魏國公主一鄂,隨即讓人喚他進來。自家這個侄兒與丈夫倒是一對兒,都是些不知檢點的子,走馬鬥雞,紈絝風那是樣樣皆。若不是二人都是文采絕世,大有慧之人,怕是連那普通的世家子弟也是不如的。
心中想著,卻見院門外紅袍閃處。十七歲的端王趙佶,已是滿面含笑的走了進來。眼見魏國公主在座,連忙上前施禮,唱諾道“侄兒給姑母見禮了。姑母幾不見,愈發的年輕許多了。”說著嘻嘻而笑。
魏國公主嗔道“又來胡語!十一郎,你可是又來尋你姑丈胡鬧?怎就是不肯多學點為政之道,勝過整這般亂串。若是給你皇兄知曉,定又是一頓訓斥。”趙佶嘻嘻笑道“姑母好沒道理。幹嘛總來說我。好像姑丈比我更是不堪吧。至於皇兄那裡,前幾發地好大水,他那政事都不夠忙的,如何還來管我。侄兒正好自在,嘿嘿,對了,姑丈可在?小侄可是終於尋到了那《蜀葵圖》的後半闕。看他急也不急。”言下大是得意。
他說的那《蜀葵圖》,乃是徐處士的名品,分為上下兩副。當王冼千方百計,只收藏了上半幅,在趙佶面前不知嘆息了多少回。遺憾沒能見到那下半幅,深以為憾。
趙佶向來與他好。百般設計。終是尋得那下半幅。這才興沖沖來尋王冼獻寶。魏國公主笑道“你今來地卻是不巧。怕是那蜀葵圖對他引力也是少了。”趙佶大奇。問道“什麼事竟這般大魔力?”魏國公主。這才笑著將方才王冼所言。又說了一遍。
趙佶聽地不由心嚮往之。半響不由恨恨跺足道“姑丈好不仗義。這等好事。竟不曾與我說起。既是要去見。總要和我一起才是道理。怎地就自己去了?唉”說著。連連嘆氣不已。
話說他一個皇室子弟。冒冒然地衝到百姓之家。實是大**份之事。他便再是紈絝。這點道理還是懂地。若是有王冼居中引薦。才不會顯得突兀。偏偏自己晚來一步。竟失之臂。不由地大是懊惱。
不說他在那懊悔。卻說王冼叫了車駕。一路直往南郊而來。等到近了竹園購置地地界。望著那一排排整齊地新房舍。不由地大是讚賞。
這會兒雖是秋季。但那竹園之地。卻如同光之時。處處樹木掩映。花石相間。一汪汪一畦畦水潭。相套遷延。潭中水草茂盛。野花搖曳。在秋地光芒下。仿若神人遺落地珠寶。璀璨晶瑩著。一派園林水鄉景象。彌散著一份獨有地靜謐氣息。
王冼心中大喜,不用見人,單隻看這外部佈局之巧妙,就知道那竹園主人心中何等溝壑了。若能與這等高人雅士相,當真是人生一大妙事也。
一路湖光水,歡快讚歎。及至到了竹園,但見粉牆黛瓦,綠樹蔥鬱。松柏舒展之際,將竹園掩映的幽靜別緻,不似塵世所居。牌匾上那竹園二字,王冼一眼就看出乃是出自那些字畫之主的手法。不由的更是歡快,待那車駕方停,便亟不可待的跳了下來,親自上前叫門。
應門的下人通報後,一個俊俏的小後生接了,將他讓入偏房,這才向後通稟主人。王冼負手而立,縱目望去。但見園內,花石茂盛,松柏之間,尚有多種樹木混在,但卻不顯絲毫雜亂,反而有種跳脫活潑之氣。靜中顯動,動靜結合,給人一種愜意地覺。及至見了那東一簇西一簇的翠竹,竟是無處不在,或依石而立、或臨水成叢,畫棟迴廊兩側,更是鬱鬱蔥蔥的一蓬一蓬的,將整個園子渲染的一片綠意盎然。心中始知這竹園之名,果是名不虛傳。
正自看的心曠神怡之際,卻見方才那個小後生已是快步行來,恭聲唱諾道“我家主人有言,駙馬爺非是俗人,請駙馬爺往翠湖亭一敘。我家主人已烹茶而待,請駙馬爺高抬貴步,隨小地入內。”王冼聽聞燕青回話,登時大喜。這竹園主人竟說自己非是俗客,讓他大生知己之。忙連連點頭,伸手道“如此甚好,便請小扮兒前面引路就是。”燕青點頭,轉身當先而行,前面指引。一路過了二門,眼前一道九曲迴廊,彎轉延綿,植被更甚。行不多遠,眼前枝葉遮擋之下,似是已至盡頭,然而順路而行,忽地一拐之際,又突然發現,另一片景緻面而來。只幾步路間,便讓人忽的生出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覺。一個簡單的設計,竟給人一種幽奇深遠,尋幽探秘的意境。王冼心中大讚。
二人曲曲折折而行,眼見到了盡頭,向右去仍是一段迴廊相接,直往前去,卻忽的變作了碎石小徑。兩邊的怪石花樹忽地多了起來,高大的古松在頭頂上層層疊疊的,如同搭起了蓋子,將那秋的烈焰盡數擋在外面。
枝繁葉茂間,間或灑下細碎地光斑,跳跳躍躍地,將人身上臉上映的一片斑駁。微風吹佛下,滿口鼻間,俱是松脂竹香之氣,讓人俗念全消,憑生一份空靈。
走地幾步,前面忽的一擴,但見一個翠綠地水潭,一湖幽碧。四周綠意蔥蘢,一座竹亭宛然。此時,竹亭口處,一個弱冠年紀的少年,一身藍衫,長身玉立。遠遠見了二人行來,踏前幾步,拱手朗笑道“今貴客蒞臨,肖遙不勝之喜。這裡給駙馬爺見禮了。”說著,已是微微一揖,極是矜持。
王冼看的一呆,半響才對旁邊的燕青問道“這…這便是…便是你家主人?”燕青肚內暗笑,面上卻是恭敬的回道“回駙馬爺話,正是!”王冼心中一震,定定神,深深口氣。這才換上一副笑臉,抱拳回禮道“王冼來的魯莽,主人不怪已是大幸。那駙馬爺的稱呼,倒也不必了吧。若不嫌棄,便直呼小字晉卿就是。”肖遙呵呵一笑,也不矯情,頷首笑道“如此,晉卿兄還請移步,你我烹茶一敘,容肖遙聊盡地主之誼吧。”說著,微微側身,伸手邀客王冼點頭,壓著心中驚奇,再回一禮,這才邁步入亭。燕青待二人坐定,方才轉身出去,亭中自有墨硯給二人擺上茶具,烹茶篩水。
香茗繚繞,白氣梟梟。肖遙舉茶邀客,笑道“晉卿兄皇親之尊,想來平多有好茶侍奉。肖某這茶倒是有些糙了。不過茶之一道,不惟茶、水及烹煮的火候,更是猶重心境。擇幽雅靜謐之地,本清靜無為之心,一二知,臨風輕語,是為茶心。有此茶心,則能品湯裡魂,觀杯中事,謂之道也。晉卿兄不昧權勢,風於花叢之中,徜徉於書畫境內,當能品此中味道。”王冼眼見這少年年歲輕輕,恬然淡泊,自有一份寧靜致遠之氣。此時,湖面微風吹拂,手中玉盞內,茶湯幽澈,芳香繚繞。耳中再聽他這一番論茶,不由的心中一靜,頓生寵辱皆忘之。於這少年年歲之事,已是瞬間拋開。
他自入園以來,心思浮躁,直到此時,方才重拾心境。當下微微一笑,先將碗盞置於鼻端,輕輕一嗅,這才舉盞淺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