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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秦淮水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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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顏幾乎也同時偷偷看著碧岫,那女子描得是極少見的直眉,一雙星目又大又亮,嘴角處小小一個酒窩,帶起盈盈笑意。長髮配著金泥帶,顯得十分嫵媚,一對五鳳八寶釵,圓潤的珍珠雖長髮而下。

果然…不愧是秦淮的花魁。

“京冥,難道你的身子已經好了?”杜鎔鈞又驚又喜。

京冥又換了一副面具,這個手藝和病他學火鷹倒是學了十足十。今不知動了什麼雅興,居然是一襲白衣如雪,雖然面具遮了臉龐,卻擋不住丰神如玉。

“杜兄…”他嘿嘿一笑:“你難道不知道秦淮河上雲畫舫是碧岫姑娘的遊宅麼?”不錯…雲畫舫,臨走的時候,京冥卻是這麼說的。只不過以他的傷勢,居然才過了兩天就站了起來,只能說這個年輕人本就是鐵打。

“我聽說秦淮河來了一位琴師,忍不住和碧岫姑娘一起拜訪拜訪,沒想到居然是杜夫人,難怪連火——”京冥的話半路生生停住,船艙裡只有一面小桌,一張小,桌上是兩個磁碗,盛著冷水。

“公子你又何必瞞我?”碧岫忽然一笑:“難道你以為我是瞎子,到現在還猜不出這位小姐的是誰?金陵第一才女的大名比起我這煙花女子,嘿嘿,恐怕是皓月比螢火了。”這句話說出,京冥忽然一怔,杜鎔鈞卻猛地站了起來,諾顏卻是不自覺地低了頭。

“嫂夫人得罪。”京冥手一伸,將諾顏髮髻上地碧玉釵拔了下來,輕輕拍在碧岫面前:“盧姑娘,多謝成全。”盧碧岫雖然和京冥往甚密,終究不是鐵肩幫的人。她那裡人多口雜,只要洩漏了一星半點,就是滔天的大禍。

“京公子好大方。”盧碧岫依舊淺笑,拈起碧玉釵:“你自然看得出,這是當年太真之物,說它價值連城也不過分…象我的雲畫舫,至少可以買個七八艘。”

“盧姑娘成全,京冥無以為報,只好借花獻佛。”京冥微微一笑,此釵正式當年楊太真的遺物,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盛唐寶物的緻和大氣。

盧碧岫冷笑一聲,手一揚,碧玉釵已落入秦淮河裡,她剛才的淺笑已經不見,直視著京冥:“京公子,你我相識三年,一向自詡塵外相識,陌路知音。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盧碧岫是認錢不認人的花娘不成?”這舉動讓三人一起呆住,諾顏和杜鎔鈞更是極其吃驚,望著這位花魁娘子。

盧碧岫接著道:“方杜兩家被嚴賊所害,天下皆知。那嚴嵩、禍國殃民,勾結倭寇,只要是人就恨不得生食其。方小姐才高八斗,我金陵女子無不折服——京冥,你!你!你把我當作什麼人?”她面上已經有了怒,方杜二人卻是心中暗自驚服。

京冥忽然一揖到地,沉聲道:“碧岫姑娘,京冥知錯了!”抬起臉,面上卻又是滿滿的汗珠。

諾顏忽然驚叫:“京冥——你,你前天,每一骨頭幾乎都被火鷹折斷了,你怎麼能作揖?”京冥的舊創幾乎一起爆發,他壓底聲音:“碧岫,你教訓的極是,我知錯了——”碧岫也被嚇住,一把扶起京冥:“你,你好硬的臭脾氣啊…京冥,京冥,我真的想不通,你這樣的人物,她為什麼還不喜歡?”京冥忽然搖了搖頭,揮手,已經將面具扔進秦淮河裡,不肯再也假面相對碧岫。只是剛才那一問,卻讓他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那是一張清絕的面孔,若是化為女子,只怕連諾顏和碧岫也當即失。白衣,長髮,秦淮連波,一葉扁舟,彷彿蕩向天涯。

艙外,紅西斜。

遠處早出的畫舫開始燃起各式華燈,光飛舞。夕陽的鮮紅照在碧波盪漾裡,如同搖盪著一江胭脂,而畫舫燈影,又好似繁星,點綴其上。

煙柳,橫波,風起,半江瑟瑟。

京冥扶著碧岫的肩,走到了艙口,拍拍手,雲畫舫已經緩緩駛來。

他素來帶著面具,顯得一張臉女孩兒般的白淨,長身而立,白衣飄飄,身邊又依著個絕世的佳人,竟不似凡人。

“杜公子,杜夫人…”京冥笑了笑:“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杜夫人若是還要回去,就請寅時在岸邊那三棵大柳樹下等候,我會命人備好馬車。無論杜夫人如何決斷,今後生死都是難說的事情,京冥斗膽,請杜夫人將適才的曲子再唱一遍——”

“好!”諾顏極大方的回答:“一來敬京公子,二來敬盧姑娘。諾顏從此之後,不敢對秦淮女兒起半分不敬之心。”那盧碧岫展顏一笑:“諾顏妹妹,非但是我秦淮女兒,這天下的女兒家,知道家國天下,風骨氣節八個字的比比皆是。風塵裡,風塵外,又有什麼關係?”諾顏深深了口氣,緊緊握了握碧岫的手,沉聲道:“幸會。”身世浮沉雨打萍,兩個女子皆是俗世弱柳,兩個男人又要走鐵肩幫刀頭打滾的路,眼下雖是人中翹楚,翩翩而立,誰又知道,這一別之後,可有再見的機會?

夕陽更深,如血,半江瑟瑟,半江紅。

不知受了什麼染,京冥,碧岫和杜鎔鈞忽然一起答道:“幸會——”諾顏轉了身子,又開始唱那隻曲子——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素衣莫起風塵嘆,起了,便如何?

京冥勉強提了口氣,足尖一點,掠到畫舫之上。盧碧岫卻是等著畫舫遞過船板來,才一步步走了過去。那個驕傲絕美的青年,終究不肯帶著自己飛渡,他的心、他的心,也那麼不可琢磨啊…終於等到那艘雲畫舫消失為河上的剪影,杜鎔鈞忽然一把抱住了諾顏,他再也無法忍受那種不可知的命運降臨的恐懼,顫聲說:“諾顏,明天…不要走。”諾顏的目光痴痴落在遠處,杜鎔鈞的呼喚似乎充耳未聞。

“你究竟在想什麼?”杜鎔鈞覺那種恐懼一點點地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