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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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戀梅按著巾帕，與婢女怡君躲在格扇後偷聽媒婆與爹孃之間的談話，才聽到“提親”二字，戀梅一張瓜兒似的小臉蛋便羞紅成玫瑰粉，看得怡君咯咯直笑:“小姐，你幹嘛臉紅成這樣，又還沒見到新郎倌…”

“小君，噓…快別取笑我了，用心聽！”戀梅被她嘲的臉更紅了，她鼓起腮幫子，努力想掩飾自己，無奈卻是蓋彌彰。

怡君見狀更是笑的疼，她朝戀梅擠眉眼道:“小姐的心思小君我還不明白嘛？小姐思了。”

“小君！”戀梅跺腳，眉眼間不經意透出的嬌憨讓她紅的俏臉更加出清麗，她咬著想笑又怕臊，想爭又爭不過小君的尖牙利嘴，最後只好一扭，嬌羞萬分地跑出大廳，往內院的池畔而去。

怡君回頭望了望，滿臉笑意地看著戀梅跑開，知道她只是害臊而非真的生氣，這才轉回頭繼續打探她的消息。

“袁老爺啊，郭家公子的人品與威名您應該早有所聞，昨郭家才放消息要給郭公子作媒，現下不知有多少媒人踩破郭家門檻爭著替他物新娘子哩，全縣待嫁的姑娘都盼著想嫁給他，您老若再猶豫不決恐遲了就…抱憾終生了。”媒人鼓動七寸不爛之舌，誇張的話卻有八分貼近事實。

想那郭府少爺，自小便已展出不平凡的才華與遠大的志向，眾人早已預觀了他榮耀威揚的未來，他的前途確是不可限量！

袁貴依舊斂眉沉思，無動於衷的神態令媒人有些發急，她轉而攻向一旁不敢多言的袁夫人:“令千金今年快十八了吧？再找不著到合適的人選恐怕就…”

“老爺？”袁柳氏一聽也跟著急了起來，就因為心疼女兒怕她嫁到不好的人會苦一輩子，所以千挑萬選至今都快過了適婚年齡了，仍舊是一無所獲啊！

“我知道郭公子人品好，可他是個當官的，又是個武官，這…”袁貴有他的考量，他雖非大富大貴之人，可家境還算富裕，與郭府堪稱門當戶對，只是他向來對當官的人沒什麼好觀，更何況對方又是個武官，長年征戰沙場危險不說，又老是放兒在自家一個人過子，這跟守寡有什麼兩樣呢？

“武官沒什麼不好啊？男人求的不就是功成名就嗎？想那郭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當上了橫野軍使，前途一片光明，令千金一旦下嫁就有數不盡的好子可過，此等天掉下來的好姻緣真是打著燈籠再也找不到喲！”見他似乎有些被說動了，媒婆趕緊鼓盡舌加把勁勸說。

“不行，不行，我還是覺得不妥！”袁貴還是搖頭。

“老爺，再擔擱下去，我怕就再輪不到我們挑人，反而是別人挑我們了。”袁柳瓊擔憂地在袁貴耳際低語。

“可是…”袁貴望向柳瓊，仍是無法驟下決定。

“不過是先拿小姐的八字前去合對，事情又還沒成，袁老爺您擔心得太早了。”媒婆依舊笑臉嘻嘻，可說話的語氣在經過長時間說服未果之下，覺不再如先前的熱絡。

“可若合意了，屆時想推也推不掉了，是不？”袁貴沉靜地又低頭思考片刻，他是個忠厚之人，嚴謹行事是他的本，尤其事關女兒終生幸福斷無魯莽草率的道理。

“袁老爺不必太多慮了，這種事還得靠緣份才能成哩，有緣千里一線牽，無緣隔牆終不見，您說是吧？”媒婆有些氣虛，要不是望著有厚重的媒人禮可拿，她才不想替他辦事哩，雜雜的多不乾脆呵！

“老爺，我覺得媒婆所言合情合理極了。”柳瓊不得不嘴:“咱們先讓她拿戀梅的八字去批，往後的變數如何還不知道，咱們還是先別考慮太多。”

“對對對，夫人說的對極了。”本想飲口茶潤潤喉的媒婆聽到她的話馬上放下茶杯，附聲應合。

“這樣妥當嗎？”袁貴還是不太放心，他太疼這個女兒了。

“妥當妥當，一切由我來辦包準妥妥當當，袁老爺您儘管放心吧！”媒婆見他態度轉軟，立刻驅前向他討戀梅的年庚，袁貴點點頭，自懷中取出仔細摺放的紅紙條，上頭寫著戀梅的生辰八字。

“一切就拜託你了。”袁貴勉強一笑，將紅條給她。

“袁老爺您儘管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媒婆見紅條到手，便急著趕去郭家說媒，柳瓊攔在她告辭前給她一錠銀子，微笑待:“煩請你多費點心思了。”媒婆笑著將銀子往懷裡拿，邊走邊拍脯保證:“那還有什麼問題？您放心，過兩天我就給您回消息，我這就走了，得趕緊去郭府替令千金說媒哩”媒婆聲影方逝，怡君便回頭去尋戀梅的芳蹤，她揚著大大的笑容，兩管辮子飛天似地在身後拍著，但見戀梅站在垂柳樹旁，靜觀池中綻放水蓮，小小的臉掛著夢幻似的神彩，予人無限憐愛。

“小姐小姐，成事了。”怡君邊跑邊揚著巾帕快樂地喊著。

“別喊了，快別喊了，讓人聽到多不好意思！”戀梅急著制止她，可偏偏怡君個調皮，偏想逗逗她糗她一糗。

“這可不成，小姐要尋姑爺是多大的事啊，若不嚷嚷得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讓大夥兒給小姐賀賀喜、添福氣，就枉費小姐平待奴婢這麼好了。”怡君靈動的眼兒轉啊轉，透出鬼靈怪的俏皮相。

“小君，你這是故意為難我！”扁著嘴，戀梅皮薄，怎堪經得起小君一再逗，未幾便惹出薄怒來了。

看出戀梅真是動怒了，怡君只好收斂玩道:“好啦，不跟小姐開玩笑了。”

“嗯！”戀梅才抬頭，一陣風面吹拂，揚起柳枝搖盪，也連帶掀起杏黃襉褶裙翩翩飛舞，如斑斕花蝶，煞是好看。

“哎啊，起風了。”小君一看趕緊帶住戀梅的手回步往暖閣裡走:“咱們快回屋裡去吧，免得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