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悲慘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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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離開審訊室，走到顧涵浩的辦公室門口，剛剛在審訊室裡的威風瞬間全部散盡。儘管他們破了案，儘管他們終於得償所願般地完成了搗毀這個龐大犯罪集團的第一步，可是凌瀾卻體會不到大獲全勝的喜悅，相信顧涵浩更加不會有這種喜悅。因為他剛剛失去了他的親生父親，而且，他的親生父親居然是死在他的配槍之下，就在他的眼前。

凌瀾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能夠趕快陪在顧涵浩身邊，給他安和力量，一方面，她又害怕看到顧涵浩失魂落魄、一蹶不振的樣子，畢竟從她認識顧涵浩以來，顧涵浩一直是像一座山一樣立巋然的男人，而現在，這種打擊無疑是地動山搖。猶豫了半分鐘，凌瀾這才推開了顧涵浩辦公室的門。

顧涵浩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一隻手抬到頭頂固定著曲晴為他準備的冰袋，冰袋就敷在他額際腫起的大包上。直到現在，顧涵浩還仍舊頭痛裂，他開始後悔剛剛堅決拒絕去醫院的決定，心理和身體的雙重痛苦都比他想象中還要強烈，如排山倒海的巨一般完全把他淹沒。儘管在他得知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刻，得知自己的生父站在與自己完全對立的陣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料到，早晚有一天他會來悲慘的結局，但他一直以為，那不過就是他親手把自己的生父送進監獄，看著他被宣判死刑。他又怎麼會料到，他的生父會如此的執不悔，甚至要用生命留給他這麼一個世界上最殘忍惡毒的報復呢？

聽到門口有人進來，顧涵浩艱難地側過頭去看，發現來人是凌瀾，他鬆了口氣似的把頭正回來，一隻手用力支撐起身子。畢竟。除了凌瀾，他不想讓任何人見識到他此刻的落魄樣。

凌瀾忙趕過去扶住顧涵浩，幫他把沙發靠墊固定好，讓他稍稍坐起來一些。

“涵浩，你不要緊吧，真的不用去醫院嗎？”凌瀾看到顧涵浩這副落魄模樣，揪心得疼，眼淚不爭氣得瞬間便了滿臉。

顧涵浩張開乾裂的，用力擠出一絲苦笑，“傻丫頭。別哭，我沒事，你的未婚夫沒那麼容易就垮掉。”凌瀾看顧涵浩還會打趣。總算是安心了些，雖然她很想問問這個“未婚夫”的問題，但是她也知道此刻不宜深究這種事。之前的所謂什麼“訂婚”是計劃所需，現在的所謂“未婚夫”也只是顧涵浩在打趣吧。

凌瀾輕輕地抱住顧涵浩，覺此時的他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可以保護他，支撐他。在自己的臉頰碰觸到顧涵浩的臉的時候，她才猛然一驚，顧涵浩的身體燙得嚇人，他正在發高燒！

一個小時之後，在袁峻柳凡的幫忙之下。顧涵浩終於躺在了醫院的病上輸。讓凌瀾心急擔憂的是，顧涵浩仍舊處在半昏的狀態。

病房裡，主治醫生帶回來了剛剛的檢查結果。顧涵浩竟然是輕微的腦震盪，發燒和昏都是腦震盪導致的後果。只是令醫生驚奇的是，以顧涵浩的身體素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眼下這種後果似乎是過於嚴重了。最後醫生得出的結論便是。是病人自身的其他原因導致的如此。

凌瀾和袁峻柳凡自然是瞭然於，顧涵浩之所以會這樣大病一場。所謂他自身的原因，便是因為他的心理遭受了強烈的刺，對顧涵浩來說，這不是輕微的腦震盪那麼簡單。

袁峻和柳凡大概也知道了些真相，得知在警車裡槍自殺的就是顧涵浩的親生父親，袁峻對顧涵浩是無限的同情，柳凡則是更加欽佩大公無私的顧涵浩。

一直在醫院守護著顧涵浩到傍晚，凌瀾吃了柳凡和袁峻帶回來的晚餐盒飯之後，便打發他們兩人回去，聲稱有自己陪在這裡便已足夠。袁峻柳凡拗不過凌瀾，只好為凌瀾租借來了陪用的摺疊，然後才肯放心離去。

凌瀾把二人送到了醫院的走廊裡。袁峻這才想起來什麼，“哦，對了，凌瀾，待會顧隊如果醒了，問案子的後續進展的話，你就告訴他，總局那邊已經派人來接手了，而且成立了特大專案組，由總局的正局直接領導部署，許傑英和許傑輝兄弟倆已經被正式逮捕，羅東恆也被逮捕，重點審訊。總之總局那邊會據他從保險箱裡取出來的文件證據層層深入，徹底把這個犯罪集團給搗毀只是時間問題。邱局說這段時間顧隊太過辛苦，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放一個大假，叫他安心養身體，不急著回去上班。”聽袁峻這樣說，凌瀾心裡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這一切雖然還不算塵埃落定，但至少是取得了階段的勝利，儘管這勝利的代價如此慘痛，勝利的一方全無喜悅，更加無法慶祝，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戰勝了惡，顧涵浩也的確需要歇一歇啦。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顧涵浩才清醒過來，雖然高燒已經褪去，但是身體仍舊虛弱。

令凌瀾驚奇的是，顧涵浩恢復神智之後並沒有主動問及案件的後續的情況，而是對於案件和他的親生父親全都絕口不提。

經過這一整晚的昏睡，顧涵浩的身體恢復了許多，他面容語氣平和，拉著凌瀾的手，先是說了幾句安凌瀾，叫她儘管放心的話，然後便把話題轉向了顧紫妍，“凌瀾，我現在身體這個樣子，還得勞煩你空去看看我姐，她也受了不小的打擊，需要人陪。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我了。”凌瀾重重地點頭，為顧涵浩此時的平靜到欣。但是很快，她便意識到，像顧涵浩這樣的男人，就算有再大的痛苦，也不可能抱著她痛哭涕的，也許是他本做不到那樣，也許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示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顧涵浩不是冷血動物，他不是僅僅經過這麼一晚就把之前的一切全都放下，他只是把一切煎熬都藏在心裡，想要自己一點點地消化散盡。

“放心吧，下午我就去看望紫妍姐，她那邊你就放心吧，”凌瀾想了想，還是打算跟顧涵浩轉達袁峻的話，“對了，總局那邊已經成立了專案組…”顧涵浩無力地抬起手，軟軟地揮了揮，示意凌瀾不要再說下去，“暫時我不想談這些事，凌瀾，下午你從我姐那裡回來之後就幫我辦出院手續。我想要回家，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凌瀾不明白，既然顧涵浩不想知道案件的後續進展的話，那麼他所謂的很多事是什麼呢？

吃過午飯，凌瀾便依照顧涵浩的要求去顧紫妍所在的另一家醫院探望。令凌瀾到欣的是，顧紫妍比她想象中要堅強得多，她的身體也已經差不多恢復，打算晚上便出院回家。

顧紫妍看凌瀾過來了，也就忙禮貌地打發掉幾個來看望她的同事，急切地拉著凌瀾的手想要把一切都問個清楚。凌瀾拗不過顧紫妍，只好把全部實情給她詳細地講了一遍，包括那個犯罪集團，包括犯罪集團的首腦就是顧涵浩的生父，顧紫妍的親叔叔。

顧紫妍聽後愣了許久，凌瀾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無盡的悲傷，這個女人現在正在面臨一個極為殘酷的現實，比她的父親早就已經離世這個事實更加殘酷，那就是她的丈夫，她一直深愛的男人，竟然是個罪犯，自己一直都在與狼共枕，而且，這罪犯對自己本沒有真情，接近自己，與自己結婚，無非都是按照上面的命令，為了接近顧涵浩！

“紫妍姐，”凌瀾雖然知道勸誡對她來說也是走走形式而已，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是她仍舊發自內心地寬，“你想開一些吧，其實這樣也好，是錯誤，總該要結束的。”顧紫妍含淚苦笑，拍了拍凌瀾的手，“我明白，你放心，我這邊不用你們擔心，我自己會調整過來的。倒是涵浩那邊，實在是讓我放心不下，你要幫我好好照顧他。對了，你們倆訂婚的事…”凌瀾馬上尷尬地擺手，“對不起，紫妍姐，我們倆其實並沒有訂婚，之前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為了能夠把許傑英叫到醫院去。”顧紫妍苦澀地笑笑，“儘管是這樣，但我相信，涵浩心裡已經把你當成了自己人，我也是一樣。從今往後，咱們三個就是一家人，你們倆，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啦。”凌瀾能夠體會到顧紫妍和顧涵浩之間的情，先不說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本來就如親生姐弟一般，經過這次的變故之後，原本以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他們倆，竟然是一脈相承的堂姐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親上加親吧。

看到顧紫妍如此想得開，凌瀾不住地欽佩，顧家的這對兒女，還真是夠堅強夠優秀。若是換做自己經受這樣的打擊，人生如此劇烈的、顛覆的轉折，恐怕很可能會一蹶不振，就算不至於一蹶不振，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吧。

此時此刻的凌瀾這樣想著，這個時候的她又怎麼會料到，不久之後，她也會來生命中這樣殘酷甚至慘烈的轉折點！她和顧涵浩的關係也會因為不久之後的這個轉折點而產生顛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