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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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洗好臉回到病房的時候嚇了一跳，顧涵浩竟然已經清醒，並且是靠著身後的枕頭坐了起來。

“涵浩，”凌瀾忙走過去，欣喜地問，“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顧涵浩苦笑著搖頭，緊緊握住凌瀾的手，“放心，我的身體強健得很，沒那麼容易受傷，我想馬上出院。”凌瀾馬上板住臉孔，“不行，必須留院觀察一晚，這是醫生的意思。”顧涵浩很無辜地苦笑，“遵命遵命，我答應你留在這觀察一晚，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你今晚要回去休息。”凌瀾一邊給顧涵浩倒水，一邊頭也不抬地調皮地回答，“不行！”最後，顧涵浩還是沒能拗得過凌瀾，凌瀾向醫院租借了單人摺疊，陪著顧涵浩在病房裡睡了一晚。

臨睡前，兩人的聊天內容又兜兜轉轉回到了工作中。從三月初一直到現在快兩個月的時間，由最初的醜陋到想要自殺的董克所牽扯出的這一系列的人和事，都讓兩人慨萬千。董克的悲劇留給了董克母親一生追悔的無盡痛苦；歸雅雯和她的女兒包若菲的悲劇，留給歸雅雯的更是糾纏她短暫餘生的痛入骨髓的折磨；那六個女孩，包括還有一個無名女孩的死，留給世上親人的悲痛自然是不必提:至於鄺家的悲劇，鄺家這導致後來一系列悲劇的第一顆多米諾骨牌，其緣由竟然只是幾十年前在美國k鎮，一個男人對一個心狹窄的女人的始亂終棄。由此衍生出來的，是步小雪的枉死，白雪多年來的身心折磨，白雪三個孩子的不知所蹤，還有鄺梓坤替罪羔羊的悲慘結局。

凌瀾憤憤地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到最後，竟然讓鄺偉圖這個老狐狸置身事外，真是不公平！”顧涵浩深深嘆氣，“也不見得，如果他還能有一絲良心的話，我想，他會主動站出來承擔一切的，畢竟，這所有的一切都源於他。”凌瀾不明白，顧涵浩為什麼突然就對鄺偉圖那個老巨猾的始作俑者有了信心了呢？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顧涵浩和凌瀾回到分局之後，她才明白昨晚顧涵浩話中的玄機。

上午十點，顧涵浩才跟凌瀾趕回了分局。在這之前。在凌瀾執意的要求下，兩人回了趟家，都換了身乾淨衣服。

問詢室的沙發上，鄺偉圖正正襟危坐。就在剛剛，有個女法醫聲稱按照顧涵浩的指示來給他提取了dna。說是要做一個簡單的比對，排除鄺偉圖是直接姦殺六名女孩的可能。本來鄺偉圖的律師是執意不肯的，律師一再聲明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鄺梓坤已經對罪行供認不諱。

但是最後，鄺偉圖還是同意了。經過昨天的那番打擊，這個曾經滿面紅光的老者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身心都迅速萎縮，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一般。

“罷了罷了。隨他們吧，反正我又沒有做過。”鄺偉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十點十分的時候，顧涵浩親自把鄺偉圖和律師送上了電梯。這期間，鄺偉圖一直不敢直視顧涵浩的眼睛。顧涵浩看他的狀態便明白了，他已經信服了自己昨天的推理。要說證據，殺人滅口的爆炸算是證據。更加清晰的證據，就是白雪找到另一個愛人，懷孕生子。到時候，一個健康正常的孩子便可以說明一切。

“鄺先生，下午三點dna堅定的結果會出來，我希望三點的時候，你能再來一趟，因為到時候，很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局。”顧涵浩說完這句話，電梯門剛好關上，他看到的是電梯裡鄺偉圖驚慌的臉。

他一定會來的，會來懺悔，承認自己的一切罪行，顧涵浩有自信。雖然這樣，算是犯罪組織復仇計劃的最終結局，算是顧涵浩替他們圓滿了這個長達幾十年的復仇計劃。但是顧涵浩不得不這樣做，因為追尋真相，緝拿真兇，是他的職責。

回到辦公室，顧涵浩又召集來了袁峻柳凡和大張小陳，當然還有凌瀾，開始給他們分配任務。

柳凡袁峻的任務便是徹底調查賴森婦產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尤其是那些跟賴森和陳欣以及其那幾個鄺傢俬人醫療團隊的成員關係密切的人員。既然漁網被炸破，一條魚也沒有留下，顧涵浩也只能從這個渠道著手，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全力以赴。

大張和小陳的任務，便是據鄺梓坤的口供，把他手下的冥想教的教徒一網打盡，同時追查之前在幽冥森林裡死去的死者的案件，把自殺案件重新歸於他殺案件，有疑點的案件分配給其他小組成員，重新開始調查。

午餐時間，凌瀾在跟顧涵浩面對面吃飯的時候接到了喬齊的電話，再過幾天便到了五一小長假，那個時候喬齊要跟凌瀾回l市，給凌瀾的父母差。因此喬齊打電話過來，希望能夠約見凌瀾，事先統一口徑。

凌瀾雖然看得出顧涵浩老大不樂意，但是也不好意思駁了喬齊的面子，畢竟喬齊是出於幫助自己的好意。

掛上電話，顧涵浩看凌瀾一臉抱歉的可憐樣兒，忍不住心軟，便笑道，“不要認為有什麼愧對我的，凌瀾，我信任你。”凌瀾好似得到了顧涵浩的赦免一樣，看到顧涵浩放心，她才放心。這時的她又哪裡知道顧涵浩是個獨佔很強的大男人，他已經默默打定主意會充當凌瀾的隨身侍衛，是跟喬齊對臺詞去也好，去l市正式出演也好，他都會跟在凌瀾身邊的。

午餐過後，還不到三點，鄺偉圖便心急地趕回了分局，他直接進了顧涵浩的辦公室，而且是在沒有律師的陪同之下，焦躁地問道，“你說的意想不到的結局，到底是什麼？”顧涵浩起身，引導著鄺偉圖去了審訊室，並且打電話給施柔，問那邊的比對結果是否出爐。

十分鐘後，在審訊室裡，顧涵浩把一份比對報告推到了鄺偉圖面前。

鄺偉圖魯地抓起報告，一面看一面變了臉。最後，他把報告撕成碎片，咆哮這叫道:“這不可能！”等鄺偉圖咆哮夠了，顧涵浩才冷靜地說道:“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你的逃避就變成虛構。事實是，鄺梓坤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的其中一個‮婦情‬懷了孕，然後淡出你的視線和生活，秘密生下了這個孩子。當你冒出想要收養一個男嬰的時候，他們又安排你找到了他，作為養子讓他回到你的身邊，讓你每天都面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不自知。也許是他們知道你的冷酷和自私吧，知道你不會對一個養子付出真情，甚至還有可能會利用他，事實證明，你的確如他們所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你的親生兒子頂替你承擔一切罪行。他們的復仇計劃是殘忍了些，但是也要有你的配合才夠完整不是嗎？”

“為什麼，為什麼？”鄺偉圖用盡全身力氣用手肘砸著桌面，泣不成聲地繼續咆哮。

相比之下，顧涵浩卻冷靜得像尊雕像，“如果你這些年真心善待鄺梓坤，不讓無辜的他摻和進你骯髒血腥的計劃之中，充當你的工具和替罪羔羊，此刻你的心裡也會坦然些，也會慶幸這些年來有親生骨相伴，無愧於心吧。”鄺偉圖呆愣愣地抬頭望著顧涵浩，品味著他的話，最終，像是去骨頭的死屍一般，癱在椅子上，眼淚、鼻涕、口水了滿身，哪裡還是那個叱吒商場的明企業家。

半小時後，顧涵浩從審訊室裡出來，招呼大張和小陳進去銬住鄺偉圖。

鄺偉圖在悲憤和萬念俱灰的打擊下，從鄺梓坤那裡分擔了大部分的罪行，作為罪惡血腥六芒星陣的主謀，被正式逮捕。

目送大張和小陳帶走了鄺偉圖，顧涵浩不住地搖頭嘆氣。報仇雪恨在常人心裡，大部分只是簡單的殺死仇人。可是在那個龐大的犯罪集團組織的成員心目中，那是用盡心機的巧妙計劃，費時費力的龐大布局，他們最後要達成的目的，是讓仇人在騙局中痛苦苟活，最後得知被玩的真相後悔恨不已，生不如死。

更加可悲的是，顧涵浩自己，也成了他們復仇的工具，幫助他們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工作。為什麼是他呢？顧涵浩默默思索，為什麼陳欣要特意去病房裡找他，在他耳邊說出“鄺梓坤”這個名字，給他這個提示呢？

答案再清楚不過，這是顧涵浩生父的意思，雖然身在兩個對立陣營，但是顧涵浩的生父仍舊希望顧涵浩能夠替他們完成最後的點睛之筆。

想到這裡，顧涵浩不住全身一抖，一股涼意像是肆的蛇，在周身快速遊走。沒錯，這是他們的風格，他們的復仇風格！對鄺家是這樣，對凌瀾一家不也是這樣嗎？歷時三十年，他們不惜佈局30年，為的，就是讓凌瀾死在自己手裡不是嗎？

“涵浩，你在想什麼？”凌瀾站在顧涵浩面前，衝著顧涵浩愣神的臉擺了擺手。

顧涵浩緩過神來，看到了眼前的凌瀾，想也沒想便一把抱住，本無視周圍同事的注目禮。他緊緊抱住凌瀾，心裡堅定地念著，不會，不會，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凌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