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千燈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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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案上的筆,便在那燈籠上畫了起來,寥寥幾筆,幾株細長的草兒從那石間長出,原本過於單調的畫面立即生動起來,當他最後描了兩朵黃的小花在那幾株長草上時,我終於明白了這道謎的意思。
那首詩講的是萱草,這燈籠原來就是預留了空白的地方讓猜出謎底的人把答案直接畫上去的,所以之前看到那幅月下石間的圖時,會覺得它過於單調,因為這畫本就沒畫完。而猜謎的人,如果只是猜出謎底,卻不會作畫,或是畫得不好,即使贏了也贏得不漂亮。只有既猜得出謎底,又畫得好,才算是贏得好贏得妙。
眼下北凌雲這寥寥幾筆而就的萱草,線條簡潔卻又動生傳神,佈局巧妙,既不會掩蓋了兩隻蟋蟀的風頭,又不至於埋沒了自身,那兩朵小黃花更是點睛之筆,而且不多不少,只是兩朵,寓意一雙。饒是我一向看不慣他的風秉,此時卻不得不歎服他的才思捷。
這時,店主已把花燈重新點上,添上那幾株萱草的花燈,此時已完美無缺。燈影之中,只見一彎月牙兒被幾縷浮雲半遮著,玉墀旁的幾塊石頭間,冒出幾株萱草,兩隻小蛐蛐兒在草叢中不時地跳動著。圍觀的人已不住發出陣陣喝彩聲,幾個年輕的姑娘紅著臉竊竊私語,打聽著那位紫衣人是哪家的公子。
店主雙手恭敬地把花燈遞給了北凌雲,笑著道:“公子妙筆生花,讓璞玉生輝,這盞花燈能遇上公子實在是它的福氣,但願今晚所有的花燈都能遇上它的有緣人。”北凌雲點頭一笑,接過花燈向我遞來,“不知這位公子是否願做它的有緣人?”我微微怔住,這話問得可有點曖昧,誰都知道在千燈節送花燈給異意味著什麼。我大方地一笑接過花燈,說道:“正如雲公子所說,我與這燈確實有緣呢,本想買了回去送給凌飛的,既然如此,我替凌飛謝過雲公子了。”北凌雲勾起嘴角帶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出了小店,兩人沿著街道並肩走著,北凌雲沒有說話,只緩步走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神,眼中也沒有了平時那種一眼便悉別人心事的凌厲眼神,眼底蕩著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邊走邊尋思著如何撇開他,如果此時遇見北凌飛,見我提著他送的花燈並肩走在大街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正胡思亂想中,身旁的北凌雲突然停下了腳步,眼中的笑意瞬間抹去,換上的是冰冷的寒芒,緊緊地盯著前方。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大街的另一邊,同樣有一個人停下了腳步,用同樣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北凌雲。狄靖一身青的素袍,夜風起了他的袍子,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可我分明見到他緊緊地攥著雙拳。
這個時候,作為飛羽幫的聖女,狄靖的弟子---雖然我從沒喊過他一聲師傅,我義無反顧地撇下北凌雲,跑到狄靖身後站著,而那盞花燈因我突然的動作而掉到了地上,迅速燃燒起來。
那兩人就這樣對峙著,互相敵視的眸子中發出冷冽的寒光,那寒光在空氣中蔓延開去,明明是盛夏之夜,卻突然讓人心底生寒。大街上的喧譁聲突然靜止,路過的行人似乎應到那蕭殺冷冽的氣息,紛紛自動躲開。
那一身紫衣的人,如天承宮中怒放得驚心動魄的火玉蘭,混身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雍容、傲視天下的氣度,讓人不敢直視,他微微揚起下顎,雙瞳微眯發出利劍一般的光芒向大街上另一端的人。而那個人,身上穿的是款式最簡單的青衣素袍,清冷俊美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一頭烏髮用綢帶高高地束起馬尾,隨著夜風揚起,尤如在黑夜中悄然綻放的幽蘭,飄逸出塵,不沾染世間半點塵埃,似乎望久了對他也是一種褻瀆。
那盞花燈在大街中央燃燒著,夜風捲起了殘火,在半空中肆意飛揚著,忽明忽暗地閃著詭異的光。我緊擰著雙手,心中暗自擔心這兩人會不會就在這大街上大打出手,心臟因緊張而怦怦直跳。直到那火漸漸熄去,那對峙著的兩人突然同時轉身離去,我大大鬆了口氣,看來這兩人在他們那個死生之戰的子來臨前,是不會動手的。
走出那條大街,狄靖才轉過身來,上我擔憂的目光,輕輕嘆息了一聲,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不用擔心,我沒事。四殿下找你好久了,正在前面拐角處等你,快去吧。”
“那你…”我仍然不是很放心。
“我沒事。”狄靖朝我出一個牽強的淺笑,便要轉身離去,卻又突然回過頭來,平靜地道:“以後少與那人接觸,要學會保護自己,知道嗎?”
“嗯。”我點了點頭,目送狄靖離去,那青的背景,在熱鬧喧囂的夜市中,卻是如此的孤寂。他的心從多年前,便已隨著那人的離去而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平靜如水的心蕩起一絲漣漪。
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我心中一陣心酸,卻又慶幸著自己能與心愛的人一起過這良宵佳節。突然想到剛才與北凌飛放的花燈,雖然自己從來不相信這些所謂的傳說,可是此時心中卻有一種無來由的恐慌,抬腳匆匆往拐角處奔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影影綽綽的花燈,笑靨如花的佳人,儀表堂堂的公子,追逐打鬧的孩童,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我四顧而望卻找不到那個悉的身影,茫然地站在大街的中央不知所措。
間的小黑卻突然唧唧地叫了幾聲,這小小的聲音在這鬧市中是那樣的弱不可聞,可我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心中一動,猛然回頭,那個翩翩少年正立於屋簷之下,一雙劍眉緊緊蹙著,星眸中帶著絲絲怒火,正不滿地盯著我。我拔開擋在前方的路人,朝他飛奔過去,在他正要開口斥責我亂跑之前,緊緊地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前。
懷中的人身子微微一顫,覺到我的異樣,剛才的怒意已消失無蹤,也緊緊回抱著我,語氣中帶著擔憂:“怎麼了?”
“想你。”我緊緊摟著他,用力地著他身上的松木檀香,那悉的味道,讓我的心漸漸安穩下來,不再彷徨。
北凌飛微微一愣後,更用地回抱著我,輕聲道:“我也是。”他的下巴抵在我頭頂上,溫柔地吻著我的頭髮,雙漸漸往下移,在我耳邊輕啄,再移向我的臉頰,用手捧起我的臉,兩人鼻尖輕碰,口中低喃著:“小萱,你真是不聽話,到處亂跑,你不知道剛才我找不到你,心裡有多害怕…你怎麼老是讓我擔心,我害怕找不到你,害怕不知道你在哪裡…”聽著他這低聲的控拆,我心中一陣愧疚,“對不起,我,我也討厭這種覺,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亂跑了。”他溫柔的已輕輕觸到我的上,我正要上去,卻突然覺到有種被人盯著看的覺。一低頭,腳邊一個才四五大歲的小男孩,圓圓的腦袋上帶著一隻小老虎帽子,手裡拿著一冰糖葫蘆,因為吃驚而張大著嘴巴,正茫然地望著我們。我急忙推開北凌飛,指了指那小孩,說道:“凌飛,看來我們把他嚇壞了,我們還是走吧。”不料北凌飛完全不理會,“無妨,他要看就讓他看好了。”說完又把臉湊了上來。
我額頭冒出一絲冷汗,“看到兩個男人在大街上這樣,會讓他幼小的心靈扭曲的,他會疑惑長大後到底是要娶個女娃還是男娃做媳婦的,這種誤人終身的缺德事我們還是不要做了吧。”
“那好吧。”北凌飛低下頭,對著那個仍在發呆的娃娃說道:“喂,小子,快回家找你娘去,不然哥哥可要搶走你的冰糖葫蘆了。”啊,這混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了,竟然連小孩子也恐嚇,這下可好了,那可憐的娃不但別意識被扭曲,他弱小的心靈從此也有了陰影。果然,那小男孩聽到有人要搶他的冰糖葫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引來大街上路人的側目。我拍了拍頭痛裂的腦袋,拉起北凌飛的手飛快地跑進旁邊一條小巷子裡。北凌飛不但一絲悔意都沒有,居然還一邊跑一邊惡地笑著。
跑了一會之後,北凌飛突然把我拉住,伸手往一小戶人家的木門推去,那木門竟然沒鎖,進去便是一個小院子,屋子裡面沒有燈火,主人顯然是去逛燈市還沒回來。北凌飛摟著我的閃身進入院中,順手把門掩上。
“這下再沒人壞我們的事了。”黑暗中,北凌飛的雙眸閃著夜星一般的光芒,雙手捧起我的臉,四目相投,剛才他臉上那惡的笑容已消失不見,只剩一臉的溫柔,眼中溢滿了濃濃的愛意,似暖暖的溫水一般包圍著我。看著他這眼神,我小聲地問了句:“你,你不是打算在別人屋子裡做什麼壞事吧。”話剛出口,他溫熱的雙已輕輕覆了過來,輕微的顫抖後,他靈巧的舌探了進來,開始了探索,從溫柔到狂熱,不停地索取不停地。我環抱著他,受著他的熱情,雙手漸漸摟緊彼此的身體,似是要把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漆黑的小院子一片靜謐,此時的耳中,聽到的只有倆人的息聲和牙齒之間的碰撞聲,以及彼此的心跳聲。
就這樣一直忘情的纏綿著,直到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像是這屋子的人要回來了,我不捨地推開了他,北凌飛懊惱地低聲罵道:“真是討厭,哪來的這麼多人。”什麼哪來的人,這可是人家的屋子。我心虛地瞄了一下那門,低聲說道:“你還說,趕緊溜吧,這可是別人的屋子,我們擅闖民居,一會兒被人發現了當賊辦了。”北凌飛嘻嘻一笑,在我眉心輕啄一下,“偷情的賊不算賊。”我咯咯一笑,“我只聽說過偷書的賊不算賊。”北凌飛摟著我的,在那些人進來之前從牆頭躍了出去。重新回到鬧市中,我與北凌飛十指緊扣,走在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的大街上,望一眼對方有些紅腫的雙,會心地一笑,一邊走一邊觀望著路過的燈、路過的人。
遠處,小桃和小杏一人挑著一盞花燈,兩張小臉上映著興奮的紅霞,陸憫跟在她們身後,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物品,望著前面的兩個俏麗人兒,笑得那樣的滿足。宋莘莘低著緋紅的臉,手中又多了一盞花燈,北凌珩在一旁緊緊跟著,眼睛只痴痴地望著身旁的佳人,全然看不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也看不到與他們擦身而過的我們。悅妍手中也提著一盞花燈,袁世恆拖著肥胖的身軀,跟在她身後,不停地用帕子擦拭著臉上的汗水,不但手中拿著十幾樣亂七八糟的東西,連腋下也夾著包裹,悅妍不時回頭叮囑,“恆表哥,你小心點,你看那泥人都快被你扁了,拿好一點,我要送給凌飛哥哥的。還有那盞燈,提高一點,不要給人碰到了,這燈也是要送給凌飛哥哥的。這絹花我要帶回赤霞,別皺了,皺了有你好看的。”袁世恆只是不停地望著悅妍憨笑著。
腦中又浮顯出剛才那兩位天之驕子對峙的場面,他們轉身離去的那一剎那,無論他們的臉上裝得多麼若無其事,他們的背影卻是那樣的落寞那樣的孤寂。心中不由慨,這一晚的晉陽,繁華喧囂之下,到底有多少的悲歡離合,多少的恩怨情仇?
我與北凌飛倆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那盞沉入水中的花燈,我不會在意那所謂的傳說的,因為此刻,與我十指緊扣,走在我身旁的那個人,是如此的真實,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是這樣的溫暖,我的心從沒有過這般地堅定,我會緊緊地握住這雙手,握緊這份屬於我們倆人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