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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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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被僱用她的主人強xx了。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士心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剛剛聽金花斷斷續續說出來的時候他幾乎懵了。他深深自責,一直忙忙碌碌地工作,並沒有很留意這個女孩子。只知道她找到了一份屬於自己的工作。士心除了教她怎樣跟外面的人接觸之外就沒怎麼關心這件事情,甚至因為金花找到了工作而到高興,因為這多少都會緩解一下他的壓力,他可以更多地照顧到家裡。

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竟然發生了。在金花面前,無論作為朋友還是作為一個哥哥,他都是不稱職的。

“這個禽獸!我找他去!”聽到金花斷斷續續地訴說發生的事情之後,他憤怒了。

他並不是一個很衝動的人,但他在知道事情的那個瞬間突然有點兒失去了理智。金花是一個單純而善良的女孩,如同一頁白紙,對任何人都沒有戒心。雖然在這樣艱難的子裡他除了照顧家人和自己,本不應該也沒有能力考慮其他任何人,但在解救金花之後他毅然收留了這個無處可去的丫頭。他沒有把握能把金花照顧得很好,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讓金花餓肚子。

沒想到那個禽獸一樣的人竟然對這樣一個純潔的女孩伸出了魔爪。他更加不能原諒自己,自己沒有照顧好在北京相依為命的金花,讓不諳世事的她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和痛苦。他要為金花討一個公道。他幾乎什麼都沒想,沒想報警,也沒想後果就衝出了病房。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勸住了自己,沒有去找那個人。他知道這個時候金花需要的不是為她報仇,也不是為她洗刷恥辱,而是關心和理解,需要讓她支撐下去的關懷和勇氣。所以他默默地返回了病房。之後的很多天裡面,他都守候在金花身邊,連工作也沒有去做。他本顧不上別的了,他已經看見過太多的死亡,他絕對不能讓金花有事,所以他要時時刻刻守在金花身邊,防止這個還不懂事的小丫頭再次做出傻事兒。

他要讓金花忘記傷痛,重新拾起生活的勇氣。這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不止一次坐在邊靜靜地勸說金花,甚至把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金花。

也不知道是金花受到了士心的那份關心還是因為這個孩子一樣的丫頭很快就忘記了發生的事情,或者她本就不願意再想起那個夢魘一樣的場景,所以她變得格外開朗,說說笑笑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她甚至有點兒依戀士心,只要士心來到病邊,她就壓兒不想讓士心離開。她知道士心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她就是不想讓士心離開自己。尤其重要的是她現在知道士心隨時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她更加留戀士心在自己身邊的每一個時刻。

士心心急如焚。打掃電梯的工作一連很多天沒有去做,他甚至都沒有時間離開醫院去家裡找到電話號碼給人家打一個電話,他不敢離開,他怕傻丫頭金花會想不開再次做出傻事兒來。直到桑德偉回來接替了他之後,他才風風火火回到了家裡,翻出了大廈的電話號碼,跑到小賣部給對方打了個電話。

“你不用來了。”對方只說了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扣掉了電話。士心沒有再打,因為他知道,這一次真的丟掉了這份工作。現在,除了已經很多天沒有去的家教之外,他已經沒有工作了。除了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他什麼都沒有了。金花住院的時候他用所有的工資了押金,已經十多天過去了,那些錢應該剩不了多少了。

他一個人一崴一崴地走在雪後的街上,手裡拿著一香菸。他並不經常菸,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菸已經成了他的一個風向標,只要他拿起菸捲兒,就說明他的內心很焦灼。

他沒有辦法不焦灼。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逝,他明顯地覺到身體漸漸向他最不願意的方向發生著變化。他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夜無休的疼痛,只要不是極其勞累之後的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就一定可以堅持著不受到病痛的影響,甚至很多時候他已經能夠完全忽略了這種疼痛,就像完全覺不到一樣。但是他不能做任何劇烈的動作,確切的說是他本不能用力,每次他用力之後鮮血就一定會從腸道里出來。

揹著金花去醫院的那天夜裡,他的腸子又一次撕裂了。在給金花輸完血之後,那個小護士給他倒了一杯鹽水讓他喝下去,然後好好休息。他沒有休息,一連很多天都靜靜地守候在金花的邊幾乎從不沒有離開。就連去打飯和上廁所他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著去的。那些天他每次蹲在廁所裡解手的時候都不敢往自己身子底下看,因為他能清楚地聽見腸子裡有體嘩嘩地排出來。那是血,正在他身體裡一點點枯竭的鮮血。

每次解手之後站起來,他都會覺到頭暈目眩。為了不讓自己倒下,他每次上廁所之後都要事先扶住牆和門,然後慢慢地起身。他不是這個病區裡的患者,但他比任何一個病人都小心地留意著自己。

他常常會想起那次割開肚子檢查時候的情形。他看見自己的腸子血乎乎糾結成一團,上面佈滿白的絲。那個時候僅僅是疼痛,而現在他動輒就大量地便血,這讓他顯得格外虛弱。每次到力不從心的時候他就很想一下子倒下去,徹徹底底地倒下去,再也不站起來。他覺得自己站得很辛苦,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但是他沒有倒下去,他是那麼地不甘心,他也是那麼地不忍心。他時時刻刻都會想起父母,想起妹妹,想起金花和雨,有時還會想起姥姥。上一次離開家之後,姥姥也就成了他永遠的牽掛。這些都是他最親愛的人,都是他捨不得的人。

他也不敢倒下去。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還有一個給家裡的承諾沒有完成,他不能倒下去。

所以,在金花基本康復並且桑德偉接替他照顧金花之後,張士心又開始了忙碌著找工作的子。在這樣忙忙碌碌的奔波中,一九九八年的節悄悄地來了。

“打開心靈,剝去的羞舞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融融的暖意帶著深情的問候綿綿細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動的時刻…”街邊小店的電視裡,傳出了悅耳的歌聲。很多沒有回家的人坐在小店裡興致地盯著電視看節晚會。張士心孤獨地坐在人群裡。他不想看電視,也覺不到過年的那種喜慶。他只有孤獨。

金花出院之後,士心第一次非常固執地要求金花回家養一養身體然後再回來。因為他真的顧不上了,在這個時候,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他要把全部的力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雖然他不相信也不願意在這一年的某一個子裡孤獨地離開人世,但是他必須有這樣的思想準備。當年離開學校的時候,電話裡醫生對他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心頭回蕩:“你最多隻能活兩年,你最多隻能活兩年…”這一次金花沒有固執,乖乖地回家去了。他已經明白了士心哥哥心裡的苦,她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成為哥哥的負擔;她心疼這個與自己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的哥哥,所以她願意聽哥哥的每一句話。桑德偉回家過年去了,雨也回家過年去了,整個北京城就只剩下士心一個人。

年前的幾天,他把年底之前能獲得的所有收入都加在一起,也只有幾百塊。這距離他預期的目標相差很遠,他甚至沒有勇氣把這些錢寄給家裡,因為這些錢距離他給家裡的承諾還相差很遠很遠,也本解決不了家裡的實際問題。如果不是金花住院花掉了他的工資,他一定可以稍微寬裕一些,可以讓家裡過一個比較體面的年。

桑德偉臨走的時候要留給他一些錢,他堅決地推掉了。

他把幾百塊錢寄給了家裡。這個節他要讓自己過得像樣一點,所以他給自己留了一百塊錢,買了一件棕的外套和一雙二十五塊錢的單鞋。他已經好幾年沒有買衣服和鞋子了,腳上的鞋底子斷了好幾回,每次都叫鞋匠用一塊膠皮釘上,現在鞋底子已經變得厚厚的了,穿著這雙鞋,乍看上去他長高了好幾公分。每次走在路上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腳上的鞋沉甸甸的已經變成了一種負擔,所以他買了一雙單鞋,丟掉了那雙穿了好幾年已經變得歪歪扭扭再也不能修補的鞋。

他給家裡裝了電話,但是他不敢打電話給家裡。他怕母親會不小心出埋怨,哪怕只是一點點埋怨,他也不想聽到。他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學業就那樣丟掉了,現在連一點起碼的錢也不能給家裡,他不能讓家裡知道他現在已經基本上丟掉了所有的工作,他同樣不能讓母親知道,他把僅有的一點錢用在了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看病上面。母親是善良的,但母親也是現實的,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再沒有什麼別人的苦難可以讓母親坦然地伸出援助之手,因為伸一次手之後自己的生活就必然要經歷一段艱苦的子。

他沒有完成給家裡的承諾,他到深深的愧疚,這種愧疚剝奪了他所有的勇氣,直到除夕夜到來都沒有給家裡打一個電話。

在外面小店看了一會兒電視,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外面很熱鬧,但熱鬧是他們的,自己什麼也沒有。他在上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骨碌爬起來穿上新買的衣服和鞋子,就像小時候每年過年的時候穿上新衣服新鞋子一樣,對著鏡子照了照。鏡子裡的他明顯地比前幾年長高了,病痛折磨著他的身體,卻沒有鉗制身體的成長,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很上去高高瘦瘦的小夥子。頭髮很長了,臉憔悴,但也透出一種英氣。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端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頭小子了,已經成了一個真真切切的大人了。他笑了。他要好好看看自己,這幾年他都沒有這樣細緻地看過自己,以後也沒有多少子可以這樣細緻地看自己了。

他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半天,忽然鼻子裡一酸,一行淚水順著清瘦的面頰了下來。

節過去之後,張士心開始了忙著找工作的子。

他羨慕那些夾著公文包穿著筆的西裝意氣風發地進出寫字樓的人;但他沒有文憑,就永遠也不可能走進那些大公司敞開著的大門。所以他找工作就顯得益發艱難。

他買了一份報紙,仔細地瀏覽每一條招聘信息,終於在一個小角落找到了幾條對學歷要求不是很高的招聘信息。他很欣喜也很振奮,拿著報紙就開始了應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