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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高僧遭劫垂死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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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浩神立變,目驟,沉聲道:“你儘管啟棺移殮,不必理會,在下去看看就來。”反手一扶肩後木劍,身形而起,霎眼之間,已如飛掠出坪外出口。

法元大師直待他去,才長吁一聲,舉袖抹去額上冷汗,移轉目光,凝注在松棺上,低喧佛號,虔誠祝禱道:“我佛有靈,但願勿生意外,天下蒼生再也經不起劫難了!”說著,一面再度移開棺蓋,伸出顫抖的雙手,從棺中扶起那具俯臥的屍體。

這時,山風拂面,松濤盈耳,承天坪上彷彿揚起一陣悽切的鬼啼,棺中屍體倘若有變,從此冤怨糾纏,恩仇難明,一場血腥殺戳,勢將一發不可收拾,不知又有多少無辜命,要斷送在這番浩劫之中。

法元大師縱是一代高僧,也不期為之心悸神曳,寒意遍體,他緩緩合上眼睛,又長長吐出一口氣,讓動的心略為平靜了些,這才霍然張目,雙肘一收,翻過屍體…

一看之下,全身如遭雷殮,棺中屍體,面目陌生,竟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

法元大師目瞪口呆,正自呆然若痴,突覺光線一暗,土坑前沒聲息出現一條欣長身影。

那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坑沿,一身青儒衫,足登青緞軟履,濃眉,薄,手裡握著一柄木劍,衣著裝束,和坑中死屍毫無分別。

法元大師劍些驚呼失聲,坑外那人,可不就是自己親手掩埋的“風鈴魔劍”楊君達麼?

尤其那人冷峻的神情,手中木劍,活脫脫就跟三個月以前,四門五派尋仇承天坪時一般模樣。

老和尚雖然禮佛,卻不信有鬼,忙不迭一提真氣,便想躍出土坑。

但是,淺淺數尺的土坑,他居然未能躍過,身軀才動,又重重摔倒了下去。

坑外那人嘴角微掀,冷然笑道:“大師覺意外吧?三月之前,你那毒龍珠所化雪水,沒能把楊某人毒死,如今楊某人卻在這具假屍身上暗置毒粉,總算一報一償,了斷前仇。”法元大師急忙運氣,一試之下,果然真氣已無法凝聚。

老和尚驚駭不已,但轉念間,即知求生無望,心裡反而鎮定下來,注目問道:“施主究是何人?請恕老衲眼拙!”那人曬道:“大師何須作態,連區區楊某人也故作不識了?”法元大師正道:“楊大俠早在三月前便已故世,施主雖然搶得很真,但老衲決不相信人死復生的故事。”那人吃吃一陣冷笑,道:“信與不信,那是大師的事,楊某人只要讓你們這些自命正派的偽君子知道,區區毒水,害不了楊某人,可是,諸位卻將報應臨頭,自食惡果。”法元大師道:“這麼說,劍傷武當掌教,殺害三大門派掌門人,都是施主下的毒手?”那人點頭道:“不錯,凡是參與承天坪尋仇之人,楊某人遲早會把他們劍劍誅絕,一個不留。”語聲微頓,凝目又道:“所以,今天該輪到大師你了。”法元大師發出一聲苦笑,道:“老衲年事已高,早將生死置諸度外,只是,施主假冒他人之名,嗜殺肆,不知目的何在?”那人沉聲道:“楊某人負不白之冤,遭人誣陷,幸而不死親手報血仇,何須冒人名號。”法元大師心念微動,道:“但老衲卻發現兩處破綻,足證皰主閃非楊大俠。”那人一怔,隨即聳肩笑:“是嗎?楊某人倒想聽聽你指的是什麼?”法元大師道:“其一,施主不該在死屍上暗施毒粉。”那人道:“為什麼不該?”法元大師道:“因為楊大俠生前最鄙視用毒,倘若施主真是楊大俠,即憑武功取老衲命,亦屬輕而易舉,本無須先施毒粉,行此暗算。”那人冷曬道:“那是從前,如今楊某人為報深仇,不擇手毆,何況當初你以毒水我自戕,現在我也應該讓你嚐嚐毒發身死的滋味。”法元大師道:“其二,施主不該持此木劍。”那人輕蔑地道:“這又是為什麼?”法元大師說道:“楊大俠劍術登峰造極,折枝皆可代劍,故舍神兵利器,僅以木劍聊備一格,但施主功力卻未達到那種境界,自知若憑木劍跟老衲動手,難勝算,才想到先在棺中置毒,使老衲無法凝聚真氣,以掩短拙,實則蓋彌彰,反破綻…”那人不待他話完,冷喝道:“井底之蛙,所知幾何?你且睜大了眼看看。”聲落,木劍斜舉平肩,遙指坑中松棺,凌空虛劈一劍。

木劍距棺,遠逾五尺,但劍尖所發無形罡氣,竟將松木棺材和棺內無名屍體,生生劈成兩半,直如利刃破竹毫無頓阻。

那人傲然笑道:“如何?”法元大師臉上泛起一抹喜,合十道:“善哉!施主劍術已臻化境,除楊大俠外,天下難有敵手的了。”那人怒道:“你說什麼?除他”剛說了個“他”字,忽然警覺,語音微頓,改口道:“你是說,這樣還不相信我楊某人未被害死?”法元大師斂容凝聲道:“施主炫示劍術,益證決不是楊大俠,不過,老衲已經知道施主是誰了。”那人雙目光暴,殺機已萌,聽到最後一句,身形微顫,沉聲道:“你倒說說看,我是誰?”法元大師垂目跌座,平靜地道:“任憑化身千萬,難惑靈犀一點,施主姓康名浩,乃楊大俠唯一傳人。”那人木劍業已舉起,聞言彷彿頗意外,劍勢略頓,斷喝道:“老禿驢,你憑什麼理由敢作此推斷?”法元大師淡淡一笑,道:“理由太簡單了,施主恚憤師門沉冤,早有報復之志,卻因顧忌四門五派聯手,深恐力有未逮,又矜全亡師威譽,乃行此一石二鳥之計,兩次喬裝令師尋仇,偏又故留活口,無非是想會坐實老衲放縱罪名,挑起各派與少林火併,然後施主可坐享漁利,將四門五派各個擊破。”語聲微頓,復又接道:“此次施主獨上少林,訛稱太原金店不承認鑄過金帶,老衲已有預,臨行之時,且已暗囑師弟法明,倘老衲遇害,即將此事分告各派,方才施主藉故離去,那就越發證明老衲的揣測不錯了。”

“老衲話已說明,施主儘管下手吧,只是老衲死後,四門五派高手,必將迫索天下,那時施主亦難逃公道…”那人冷笑截口道:“死在眼前,饒舌何用?老禿驢,留你不得。”木劍一振,暴點法元大師前

法元大師無法閃避,霍然張目登視著對方,緊接著,一聲悶哼,仰面栽倒在坑中。

那人收回木劍,目光一陣閃動,頓腳轉身,一連兩次起落,迅速消失在山口之外。

過了半盞茶光景,康浩手提木劍,匆匆趕回坪上。

當他一見坑中棺木屍體俱被劈成兩半,法元大師也僵臥在側,這-驚,真是非同小可,急忙將木劍在地上,便想縱身下坑查看…

“不!不能”法元大師突然低聲喝阻,同時掙扎著撐起身子,氣吁吁地道:“坑內死屍染有劇毒,老衲已中毒負傷,少施主千萬不能再魯莽。”康浩駭然說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法元大師呼短促,額上汗水滾滾直落,嘶聲道:“快…快用劍尖,隔空替老衲封住心絡三…”康浩驚悸莫名,連忙拔出木劍,如言飛點了法元大師心絡三處大

點閉,法元大師身軀-陣顫抖,恍如虛脫般倚靠在坑壁上,一面唏氣,一面從貼身布袋中取出一隻小磁瓶,倒出三粒黑藥丸,納人口中,閉目調息。

康浩焦急不安地,候在坑外,頻頻揚目四顧,峰頂林木蕭蕭,渺無人蹤,絲毫看不出有何異狀。

過了頓飯光景,才見法元大師收汗出聲,緩緩張開眼來。

康浩迫不及待,急又問道:“大師,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法元大師長嘆一聲,黯然道:“老衲慚愧,有負少施主期盼!”康浩道:“現在別說這些,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師父遺體,是誰損傷的?”法元大師道:“少施主先放寬心,這具死屍,並非令師楊大俠?”康浩驚道:“不是師父?那麼他是誰?屍體上怎會有毒?”法元大師斂容嘆道:“這是一樁可怕的陰謀,令師遺體,早巳被人換掉移走,在那假屍上塗了毒粉,老衲一時大意,致遭所害。”康浩迫問道:“大師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法元大師微微頷首,道:“那移屍下毒的人,也就是假冒令師,殺害三大門派掌門人的兇手,他剛才還在坪上,刺了老衲一劍,少施主返來之前不久,才離開承天坪。”康浩心頭一震,本能地提劍四顧,茫然道:“這就奇怪了,怎麼我一路趕回來,竟沒有碰見他,而且”目光凝注法元大師,忽然住口未往下說了,其未盡之言,當然是指老和尚身上完好無恙,看不出曾受過劍傷。

法元大師悽然一笑,道:“那人喬裝令師,容貌維妙維肖,幾令人難辨真假,所用兵刃,也是一柄木劍,老衲中毒無法抗拒,本已註定難逃一死,卻因急中生智,撒了一次謊,才使他劍下留情,有意鈄劍勢錯開二分,沒有正點老衲的死。”康浩更詫道:“大師撒的什麼謊?竟能仗以死裡逃生?”法元大師道:“老衲假稱已識破他的身份,並直指他就是少施主所扮!”康浩一怔,脫口道:“可是,他分明並不是我…”法元大師接道:“老衲也明知他並非少施主,只是故作錯認,以消除他滅口之心而已。”康浩如墮五里霧中,搖頭道:“我不懂你的話?”法元大師便將適才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嘆道:“此人心智武功,兩皆高明,他假扮令師的目的,不久挑撥四門五派內鬥火併,以求坐收漁人之利,所以,老衲才有意指他是少施主所扮,他本可殺死老衲,但卻臨時改變了心意,準備留下老衲這個活口,將錯就錯,使少施主不能見諒於各門各派,如此一來,武林中勢將掀起血腥殺劫,結果無論孰勝孰敗,都對他有裨益。”康浩聽了,卻不以為然道:“事實上,我與四門五派已有殺師之仇,勢成冰炭,何用人挑撥?”法元大師正道:“少施主錯了,令師負冤謝世,純出誤會,基間隱衷內情難明,四門五派,不過中人嫁禍計,少施主為昭雪師冤,端在查明隱情,豈能盲目尋仇,徒令親痛仇快,予好人可乘之機。”康浩冷然道:“大師這番金玉良言,應該早在太原霍家變故發生的時候說出才對,現在家師已亡,沉冤已深,再說就嫌太遲了。”法元大師嘆道:“也難怪少施主不忿,但大錯已鑄,悔恨無及,一錯不能再錯,少施主志在洗雪師冤,就當以查緝真兇為正途,倘若僅求快意一時,縱然殺盡了四門五派,恐亦難令師在天之靈!”康浩眼中淚光又現,緩緩垂下頭去,好半晌,才哽聲喃喃道:“可是,真兇是誰?要到哪兒去查緝?如今連師父遺體都不知下落,還說什麼告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法元大師凝目道:“少施主何必懊喪?事在人為,老衲有一計,相信能使那真兇自投羅網。”康浩驚喜揚頭,道:“當真?大師有何妙計?”法元大師反問道:“適才峰下竹笛聲響,少施主前往探查,可有所見?”康浩搖搖頭道:“那竹笛聲音,我曾經到過一次,但待我循聲追下峰去,笛聲卻時斷時續,而且總在前面十餘里外,我追了一程,忽然想到可能有人存心旅敵,便徑自折返,沒有再追下去。”法元大師含笑頷首,有成竹的道:“這就是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咱們也可以用計誘他現身!”康浩問道:“用什麼誘敵之計呢?”法元大師道:“就以老衲有為餌,以這具棺木作釣…”語音一低,湊向康浩耳際,如此如此。

康浩聽罷,面振奮之,軒眉道:“大師斷定他一定會來?”法元大師微微頷首,道:“他劍移一分,特意留下老衲這一活口,自是不願計謀成空,而且,老衲料他必然還在暗中窺伺,並未遠離。”康浩道:“好!咱們就這麼辦。”口口口口九峰山麓的和順縣城,瀕臨清漳河東源,更有官道北通大同太原,南接邯鄣鄲孟津,水陸通便利,市面也頗繁華。

縣城南門一帶,開設著七八家貨棧行,專營太行山區出產的皮貨藥材運輸業務,這些貨棧行,規模都不小,有船隻,也有車馬,但凡南北貨運,莫不承攬,按路程遠近和貨物重量計酬,而且全是晝夜營業,舟車啟發大都在夜盡黎明,每屆子夜,臨街人聲喧譁,吃食攤一家挨著一家,長達裡許,燈火照耀,如同白晝,所以“南門夜市”也成了和順縣城一大特。’這一天,子夜甫過,夜市正熱鬧,康浩忽然單人獨騎,出現在熙熙攘攘人叢中。

他滿臉倦容,一手控著馬韁,緩步徐行,另一隻手則橫擔著木劍,劍端上,掛著鞍蹬,而馬背上,卻馱著那具新的金漆棺材。

夜市的食客,大多是力夫,平時見了車馬船隻抵步,總是一擁而上,急著搬運貨物,賺些“腳錢”可是,大家眼睜睜瞧著馬背上那口棺木,卻沒有一個上前招攬的,敢情對於大清早就碰見棺材,誰都有些忌諱,脾氣好的,遠遠轉頭避開,假裝著沒有看見,脾氣躁的,更連連吐唾沫,咕嚕咒罵:“他媽的,老黴氣!老黴氣!老黴氣!呸!”康浩充耳不離,自顧牽馬緩行,最後,在一家鋪面較大的貨棧門前停了下來,仰頭望望門外“通發號”金字招牌,順手將馬匹系在拴馬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