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腳骨怎麼折?是穿上鞋自然的折了呢,還是先彎折了腳骨再穿鞋?”又一個問。
“皮子作的?人皮行不行?”又一個問。
“繡花?什麼花?什麼顏?”又一個問。
我要是會製革和作鞋,當時便能發了財,我看出來。我正要告訴她們,我們的女子除了穿高底鞋還會作事,學者們來到了。
“,”小蠍說“去預備葉汁。”又向花們說“你們到別處去討論高底鞋吧。”來了八位學者,進門向小蠍行了個禮便坐在地上,都揚著臉向上看,連捎我一眼都不屑於。
把葉汁拿來,大家都慢慢的喝了一大氣,閉上眼,好似更不屑於看我了。
他們不看我,正好;我正好細細的看他們。八位學者都極瘦,極髒,連腦勺上的小耳朵都裝著兩兜兒塵土,嘴角上堆著兩堆吐沫,舉動極慢,比大蠍的動作還要更陰險穩慢著好多倍。
葉的力量似乎達到生命的源,大家都睜開眼,又向上看著。忽然一位說了話:“貓國的學者是不是屬我第一?”他的眼睛向四外一瞭,捎帶著捎了我一下。
其餘的七位被這一句話引得都活動起來,有的搔頭,有的咬牙,有的把手指放在嘴裡,然後一齊說:“你第一?連你爸爸算在一塊,不,連你祖父算在一塊,全是混蛋!”我以為這是快要打起來了。誰知道,自居第一學者的那位反倒笑了,大概是捱罵挨慣了。
“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自己,三輩子全研究天文,全研究天文,你們什麼東西!外國人研究天文用許多器具,鏡子,我們世代相傳講究只用眼,這還不算本事;我們講究看得出天文與人生禍福的關係,外國人能懂得這個嗎?昨天我夜觀天象,文星正在我的頭上,國內學者非我其誰?”
“要是我站在文星下面,它便在我頭上!”小蠍笑著說。
“大人說得極是!”天文學家不言語了。
“大人說得極是!”其餘的七位也找補了一句。半天,大家都不出聲了。
“說呀!”小蠍下了命令。
有一位發言:“貓國的學者是不是屬我第一?”他把眼睛向四外一瞭。
“天文可算學問?誰也知道,不算!讀書必須先識字,字學是唯一的學問。我研究了三十年字學了,三十年,你們誰敢不承認我是第一的學者?誰敢?”
“放你孃的臭!”大家一齊說。
字學家可不象天文家那麼老實,抓住了一位學者,喊起來:“你說誰呢?你先還我債,那天你是不是借了我一片葉?還我,當時還我,不然,我要不把你的頭擰下來,我不算第一學者!”
“我借你一片葉,就憑我這世界著名的學者,借你一片葉,放開我,不要髒了我的胳臂!”
“吃了人家的葉不認賬,好吧,你等著,你等我作字學通論的時候,把你的姓除外,我以國內第一學者的地位告訴全世界,說古字中就本沒有你的姓,你等著吧!”借吃葉而不認賬的學者有些害怕了,向小蠍央告:“大人,大人!趕快借給我一片葉,我好還他!大人知道,我是國內第一學者,但是學者是沒錢的人。窮既是真的,也許我借過他一片葉吃,不過不十分記得。大人,我還得求你一件事,請你和老大人求求情,多給學者一些葉。旁人沒葉還可以,我們作學者的,尤其我這第一學者,沒有葉怎能作學問呢?你看,大人,我近來又研究出我們古代刑法確是有活剝皮的一說,我不久便作好一篇文章,獻給老大人,求他轉遞給皇上,以便恢復這個有趣味,有歷史據的刑法。就這一點發現,是不是可算第一學者?字學,什麼東西!只有歷史是真學問!”
“歷史是不是用字寫的?還我一片葉!”字學家態度很堅決。
小蠍叫拿了一片葉給歷史學家,歷史學家掐了一半遞給字學家“還你,不該!”字學家收了半片葉,咬著牙說:“少給我半片!你等著,我不偷了你的老婆才怪!”聽到“老婆”學者們似乎都非常的興奮,一齊向小蠍說:“大人,大人!我們學者為什麼應當一人一個老婆,而急得甚至於想偷別人的老婆呢?我們是學者,大人,我們為全國爭光,我們為子孫萬代保存祖宗傳留下的學問,為什麼不應當每人有至少三個老婆呢?”小蠍沒言語。
“就以星體說吧,一個大星總要帶著幾個小星的,天體如此,人道亦然,我以第一學者的地位證明一人應該有幾個老婆的;況且我那老婆的‘那個’是不很好用的!”
“就以字體說吧,古時造字多是女字旁的,可見老婆應該是多數的。我以第一學者的地位證明老婆是應該不只一個的;況且,”下面的話不便寫錄下來。
各位學者依次以第一學者的地位證明老婆是應當多數的,而且全拿出不便寫出的證據。我只能說,這群學者眼中的女子只是“那個”小蠍一言沒發。
“大人想是疲倦了?我們,我們,我們,”
“,再給他們點葉,叫他們滾!”小蠍閉著眼說。
“謝謝大人,大人體諒!”大家一齊念道。
把葉拿來,大家亂搶了一番,一邊給小蠍行禮道謝,一邊互相詬罵,走了出去。
這群學者剛走出去,又進了一群青年學者。原來他們已在外邊等了半天,因為怕和老年學者遇在一處,所以等了半天。新舊學者遇到一處至少要出兩條人命的。
這群青年學者的樣子好看多了,不瘦,不髒,而且非常的活潑。進來,先向行禮,然後又向我招呼,這才坐下。我心中痛快了些,覺得貓國還有希望。
小蠍在我耳旁嘀咕:“這都是到過外國幾年而知道一切的學者。”拿來葉,大家很活潑的爭著吃得很高興,我的心又涼了。
吃過葉,大家開始談話。他們談什麼呢?我是一字不懂!我和小蠍來往已經學得許多新字,可是我聽不懂這些學者的話。我只聽到一些聲音:咕嚕吧唧,地冬地冬,花拉夫司基…什麼玩藝呢?
我有點著急,因為急於明白他們說些什麼,況且他們不斷的向我說,而我一點答不上,只是傻子似的點頭假笑。
“外國先生的腿上穿著什麼?”
“褲子。”我回答,心中有點發糊塗。
“什麼作的?”一位青年學者問。
“怎麼作的?”又一位問。
“穿褲子是表示什麼學位呢?”又一位問。
“貴國是不是分有褲子階級,與無褲子階級呢?”又一位問。
我怎麼回答呢?我只好裝傻假笑吧。
大家沒得到我回答,似乎很失望,都過來用手摸了摸我的破褲子。
看完褲子,大家又咕嚕吧唧,地冬地冬,花拉夫司基…起來,我都快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