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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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收起小算盤,笑容不著痕跡地,掩去對這樁婚事的輕蔑。
‘求安那孩子心細,步家債務還沒還清前,她怎麼也不可能離家。’算了吧,二妹都推算過求安的命盤了,說她可是有當貴夫人的命,怎能隨隨便便嫁一個莊稼漢?
家裡出了個神算二妹,大大小小的事,經她屈指一算,金口一開,準能逢凶化吉,姊妹們都有樁好姻緣,因此她更加確定,在最好的人選尚未出現前,她絕對不能讓妹妹們,嫁到一般尋常百姓家吃苦。
爹孃過世後,她們已經吃太多苦了,無論如何,她這個大姊,一定要確保妹妹們的下半輩子,能夠悠閒享福才行。
‘那招喜呢?她年紀雖小,可以先到我們朱家當童養媳,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疼她。’朱大娘急道。
‘招喜她稚氣未脫,笨手笨腳的,恐怕會惹朱大娘生氣呢,朱大娘對我們步家姊妹的厚愛,吉祥都知道,不過您老也知道,我們還有百萬的債務未清呢,怎麼說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再多一筆婚嫁的開銷,我們的苦衷,希望朱大娘能包涵。’開玩笑!她們家招喜可是寶,怎麼能屈就在小小的朱家?
‘這樣呀!沒關係,只要你們步家姑娘還沒出嫁,我們家大牛就有機會了,是吧?’朱大娘嘿嘿乾笑幾聲。
‘那就請朱大娘多多關照了。’吉祥甜笑著。
早聽說朱大娘為人苛刻,當她的媳婦兒,準被當成奴婢使喚,她可不會將妹妹們,推入火坑送死。
‘朱大娘,您的酸辣包子來了,還有豆漿。’求安將包好的早膳遞給她。
‘求安!你這手巧的姑娘,朱大娘歡喜的緊,改天來朱家坐坐,好嗎?’‘好的。’求安笑著。
送走了朱大娘,吉祥扯扯笑僵的臉頰,轉頭一瞧,見到求安手上還捧著一簍包子,問道:‘求安,你這簍包子,要拿去給誰?’‘上官府管家要的。’‘上官?你是說東街轉角的那戶上官家?’提到這‘上官’二字,吉祥恐懼地瑟縮了一下,連帶想起近一年來,傳的沸沸湯湯的詭異傳聞。
‘三妹,我看還是別去了,街坊鄰居都說,那上官家不乾淨,雖說有人住,也不知住的是人還是鬼,陰陽怪氣的,如果他們要包子,怎麼不自個兒來拿?’‘上官管家說他們人手不足,無法來拿包子,才拜託我幫他們送過去。’求安淡然一笑,並沒有被嚇倒。她自認沒做虧心事,別人又哪有害她的理由呢?
‘求安…我求你,別去了,我會很擔心的,說不定那裡真住了鬼,萬一你被鬼抓走,我該怎麼跟爹孃代?’膽小如鼠,懼‘鬼’成的吉祥,怎麼也不願妹子涉險。
‘大姊,你儘管放心,沒事的。’求安笑了笑。‘這包子快涼了,我得趕快送去才行,我一定馬上回來。’求安捧著熱騰騰的酸辣包子,朝門外奔去。
‘三妹!當心啊。’吉祥還是不放心地扯直喉嚨吆喝著。
看來她得先去準備大蒜、佛珠,好讓安妹子回來去去才行了。
沿途問了幾位大嬸、大叔,彎了幾條街巷,步求安總算找到‘上官府’。
‘原來就在這兒啊。’她停下原本要踏上石階的步伐,眼前的宅子,實在斑駁得有些嚇人,若不是眼尖瞧見了‘上官’兩字,她可能錯失了,還不自知。
她揚起眼睫,細細打量眼前的豪奢建築。
這間‘上官’宅雖已斑黃老舊,可也佔居遙安城要道,座落在遙安城最富庶、奢華,也最多官宦世家居住的裡坊裡,光是門面,就有三、四戶民房那麼大。
這樣闊氣的宅邸,一看即知曾是顯赫世家,只是不知為何,如今門匾傾頹了,那兩扇巨大的上等木門,也有被蛀蟲侵蝕過的痕跡,甚至有一棵大樹,枝頭囂張地從府內越過牆垣張揚出來,無人修剪,任憑它茂盛的枝葉,覆蓋了門面。
遠遠望過去,還真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座廢墟,更沒想到,這裡頭竟還有住人。
無端地,她想起出門前,大姊吉祥繪聲繪影說的那些‘鬼’話,求安攏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吁了一口長氣,強迫自己鎮定。
她步上臺階,拉了拉鐵製門環,府裡頭旋即傳出一道蒼老的嗓音。‘誰呀?’‘上官總管!我是喜福客棧的求安,幫您送簍包子來了。’確定裡頭傳來的是人聲,她放鬆了緊繃的心房。
高過一個人許多的大門緩緩開啟,裡頭走出一名留著長鬚的老先生。
‘步姑娘,辛苦你了,還勞煩你送過來。’總管出微笑,雙眼始終緊緊盯著她。‘早久仰安姑娘的酸辣包子,是早膳最好的吃食,我們早想買來嚐嚐。’上官府總管的態度意外地客氣,求安有些驚訝。她以為住在這永興裡的官宦人家,官架子都很大呢!
‘上官總管見笑了,如果真想吃,捎人到喜福客棧通報一聲,我一定親自幫您送來。’求安笑著道。
‘那真的太麻煩步姑娘了,多謝、多謝。’直到上官家大門在她面前合上,她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隱約間,求安好似見到,上官總管眼眶邊閃動著欣喜的淚光?!
正當求安轉過身要離去時,無預警地,硬聲撞上一堵‘人’牆,眼看她就要往後跌個四腳朝天時,來人及時拉住她纖細的臂膀。
‘你沒事吧?’來人的聲音沉鬱好聽。
在他的攙扶下,求安才好不容易穩住步伐,她澄澈的水眸平視過去,不過只有到‘他’的口而已,眼前的黑影彷彿一座巨山橫擋在她跟前。
驚覺她撞進了男人的懷中,她驚慌地漲紅臉,急忙掙脫他有力的緊握。‘我、我站穩了,我、我沒事…’她怯怯抬首,不經意和他深邃、幽湛的眼眸對個正著,瞬間,她被他眸中那濃墨般的黑漩渦,給攝去了魂魄。
他黝黑深刻的五官,濃眉低斂,鼻樑高,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體魄高大且魁偉,眉宇間有著武將的悍,剛硬的下頷線條與抿成一直線的薄,都顯出冷肅的意志與果決,輕而易舉地,讓人受到他渾身散發出來,身為將帥統領才有的決策氣魄,那是屬於王者的氣勢。
但他黑湛的眸中,卻透顯出一股無奈,與沉鬱的消沉氣息,好似長途征戰的士卒,尚不得安歇,臉上寫滿疲累…
他低聲問道:‘請問,你和上官家人相嗎?’‘嗄?我?’風起,吹動門前的茂盛枝芽,吹落幾片樹葉,也吹起他面頰上的髮絲。
是她的錯覺嗎?
為何她覺得圍繞他身邊的風聲,聽起來像是在哭?
她直勾勾地望著他,不知不覺失了心神,無端覺到一陣悲涼襲上心坎,甚至微微揪痛了她的心。
‘上官府究竟發生何事?’一抹包含懊悔與無助的光,飛快掠過他的眼眸。
當,他若選擇回來,就好了。
或許,一切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