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天上人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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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彼時誰人能知,他的心和友人的一樣痛。
他和她,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不復存在了。
上述認知,令他寒徹周身。
待到後來一切安排妥當,他與穆清弦二人秘密前往浮宮,在南浮皇陵裡見到了她冰冷的墓碑——那一刻,他的心徹底地死了。
儘管曾經有過天人永別的思想準備,但當真面對了,他發現自己原來也只想做一個永遠活在幻想裡的逃兵。
可惜,他逃不了。
因為穆清弦紅著眼眶對他說:“黎曄,我不會放棄,我答應過雲姑娘…這輩子,我一定要找到解除兩種奇毒的方法…”摯友喃喃自語的聲音將他從臆想拖回到現實之中。
是啊,他也要好好活著,活到清弦找出解毒之法的那一天。
於是,復一
,年復一年,穆清弦從其父手中接過了東漓左相的擔子,但每逢
夏時節,他都會雷打不動地稱病不朝,跑來這幽靜的山谷之中,苦苦鑽研,潛心試驗。
本來,東漓女帝是不可能允下此等荒唐事的,但在他的請求與勸說下,她這個做妹妹的最終還是點了頭。
只是,他們的願望太難實現。
這麼多年過去了,奇毒的解法研究依然是沒有明顯的進展。確切而言,由於天下本找不出像傅雲玦那樣同時身中兩毒卻仍能存活的人,穆清弦就算尋到了可能有效的解法,也無法進行確認。
無論是活人抑或牲畜,光是中一毒便已一命呼嗚,更別提同時中上雙毒了——更何況“一樹繁花”之毒是要以內力注入的,下毒者在毒害他人的同時,本身也會賠上命,所以,此毒是不能輕易嘗試的。
總而言之,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艱鉅任務。
然而,穆清弦依舊在不斷地摸索著,從未輕言放棄。
“懷肅,你爹呢?”自回憶中離,黎曄放下手中的書冊,注視著吃飽了點心正在給自己灌水的男孩。
“唔?剛才還看見呢!”小傢伙下一口水,環顧四周不解道。
黎曄沒有接話,徑自起身繞到了院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著了正對著晚霞負手而立的友人。
“怎麼樣?”他站到穆清弦的身旁,和他一道看起了那漫天雲彩。
“老樣子,不清楚對那兩種毒有沒有用。”穆清弦一動不動地遙望著彩鮮明的天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每一次失敗或無解之後,他都只能用當年衛師叔的那番話來鞭策自己。
“三月初,我就已經號出了程相中毒的跡象。他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求我不要告訴先帝,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天發現他們的時候,先帝已經駕崩了,程相吐了很多血,都沾在了先帝的頭髮上,估計…是‘一樹繁花’的效力。此外,我還懷疑…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構成了‘母體’和‘子體’的關係,是以先帝一死,服用過先帝毒血的程相,就跟著去了…”程肅…程肅…他當時該是有多悲痛,才會吐出那麼多的鮮血?雲姑娘…她又承受了多少難以想象的痛苦?
每每思及此,穆清弦就覺得一顆心像被一隻大手反覆地蹂躪,難受到幾乎要窒息。
因此,他絕對不會放棄——直到他的生命來盡頭。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傷之際,身旁的黎曄冷不丁出了聲“雲玦她…是否
本不屬於這個人間?如若不然,她怎麼可能在身中‘一樹繁花’之後,依舊存活於世?”穆清弦聞聲驀地側首而視,映入眼簾的是故友面無漣漪的容顏。
黎曄的設想,他不是沒考慮過,畢竟多年來的實際經歷告訴他,不論是哪一種奇毒,但凡沾上了,都是立刻斃命的,更別提什麼等著另一種奇毒來以毒攻毒了——雲姑娘究竟是如何做到,單就中著“一樹繁花”卻活了一年有餘?
但是…
“你也開始相信鬼神之說了?”穆清弦壓下心中所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反問“還是說…你僅僅是希望她還活著,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話音落下,兩人已四目相接。
“這樣的期望,有錯嗎?”黎曄不緊不慢地轉動脖子,重新注目於前方。
“…”穆清弦微微挑眉,不著痕跡地嘆息著“錯,是不能算錯…只不過…”他繼續喟嘆著,同樣擺正了腦袋,遙望著越發暗沉的天空,冷不防話鋒一轉“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娶了?”誠然,他和黎曄年齡相仿,如今他都已然是兩個八歲大孩子的爹了,再過三個月就要有第三個孩子了,可相比之下,他的至
好友居然連個相親的心思都沒有——這叫他豈能不急?
儘管他明白,黎曄是放不下心裡的那個人,可是…
“雲姑娘在天有靈,不會願意看到你孤獨終老的。”黎曄不回話,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要不…”穆清弦為難地抿了抿,神情怪異地凝眸於他的友人“我看念雲那丫頭
喜歡你的,等她長大了,我做主,把她許配與你?”下一秒,穆清弦成功收到了黎曄的一個白眼。
“我才不要跟你成為翁婿。”黎曄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
“我有什麼不好啊!?”穆清弦故作炸。
“哪裡都不好。”黎曄斬釘截鐵地回答。
“嘿?”穆清弦抑揚頓挫地發聲,看似氣不打一處來。
就這樣,一段深沉的談話愣是被某人引入了奇怪的軌道,最後隨著漸漸西沉的太陽,淹沒在了寂靜的夜之中。
翌清晨,黎曄向穆家夫婦和他們的雙生子道了別,獨自離開了這座他每年都會定期造訪的山谷。
那一天,男子回到了孤獨的人生旅途上,漫無目的地行走。
那一天,有一家四口仍舊呆在谷中,過著短暫的清淨子。
那一天,柳自娫突然望著晴朗的天空,若有所失地開了口。
她問她的夫婿:“你說,雲姐姐和肅哥哥在天上過得好嗎?”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凝視著自那一雙璧人離世後就越發深沉的愛人。
不知怎麼的,他遽然想起了昨個兒薄西山時,黎曄對他說過的話。
於是,他翹起角,溫柔一笑,伸手攬過
子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執子之手,與子同看天上人間。
“放心吧,他們一定會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