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生死兩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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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浮宮，草長鶯飛。

又逢一年來。

這個生機的季節，卻是我最不喜歡的。

那一年仲，你在這裡浴血奮戰、香消玉殞；三年後的暮，我又在此地失去了我們的女兒。

凌雲，這是不是老天爺對我懲罰？

因為我與你相愛，卻又自私而懦弱地離開了你；因為我分明期盼著孩子的降臨，到頭來卻沒有盡到半點做父親的責任。

是的，除了攬過雲玦手裡所有的政務，除了讓她好好休息，讓程肅安心陪她，除了耍嘴皮子逗她開心，我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我甚至無從獲知，那一夜月食開始之時，她和她最愛的人是否尚在人間。

相比之下，卻是她深謀遠慮、未雨綢繆，為我、為這個國家，留下了一封拯救了天下蒼生的書信。

不得不承認，當北梁皇帝發了瘋似的直搗我南浮宮之時，我是難以抵抗的。

這個百廢待興的國家，只在雲玦約莫一年的治理下稍有起，偏偏又先後經歷了兩次戰爭的洗禮——面對驍勇善戰的梁國大軍和失去理智的北梁聖帝，我們本不是對手。

若非雲玦頗有先見之明的一封私信，我真不敢想象良無爭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當時看到他，我甚至一瞬間以為，自己又看見了當年的良墨澤。

所幸，他終究是與他的父親不同。

他雖像良墨澤愛你那般深愛著我們的女兒，但卻並不希望令她百年之後不得瞑目。

我不清楚雲玦的那封信上究竟寫了什麼，只知道這個眉宇間與臨風、與良墨澤皆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是真的愛慘了他的雲兒。

他本以為兩年之後可以將雲玦接回他的身邊，與之廝守一生，卻不料最終竟等來了心愛之人的死訊。

所以他像個瘋子一樣趕來，抓著雲玦留給他的那封書信，幾乎將南浮皇宮翻了個遍。

我知道他不願相信，可這宮裡的所有人，又有誰願意相信？

雲玦是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子，是那樣可人的一個孩子，連宮裡的小宮女、小太監們，都在敬仰之餘悄悄地喜歡著他們那平易近人、仁慈寬厚的主子——試問，誰願意相信？

然而，現實總是那麼殘酷，雲玦不在了，是真的離我們而去了。

我只能一字一句地向良無爭重複著這個無情的事實，然後看著他仰天長嘯，一擊震裂了宮殿裡的兩支柱。

最後，他如同被去了魂魄一般，恍恍惚惚地問我:雲兒在哪兒？

傅家的皇陵，不該為外人窺探。

可是，我卻覺得，我有必要帶他去見雲玦一面。

後來，他在雲玦的墓前整整呆了五天五夜。

他沒有問我邊上的那座無字碑裡葬著誰，我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告知——那是程肅的墓冢。

就讓一切，永遠地掩埋在塵土之下吧。

我望著北梁大軍鐵蹄下的滾滾黃塵，這樣告訴自己。

而今距離那一，已然過了將近七年。

你離開人世，也有整整十年。

確切而言，你我分離，業已長達二十年之久。

生死兩茫，思量難忘。

你在哪裡？雲玦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