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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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人齊齊低眉順目道。

“不過，廉妃雖不貪賞賜，朕還是替她準備了一份好禮。”皇上話鋒一轉，對著藍衣女子，似帶笑意“十前傳來捷報，左將軍已將西凜國的軍隊退至關外。”話音一落，眾聽者竟兀自愣在那裡。當然，不到三秒的工夫，他們就忙著高呼“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了——尤其是那廉妃，似乎顯得特別欣喜。

“廉妃啊，你的表外甥無爭，不負朕望，是個人才。”待眾人恭賀完畢，皇帝這般嘉許“不，他即可班師回朝，與你好好聚上一聚了。”

“臣妾謝皇上隆恩，謝皇上垂憐。”廉妃喜不自，連連謝恩。

有人得意，自有人失意——我雖看不清其他嬪妃的表情，但據她們中的某些方才的表現，私心以為，她們的心裡不會痛快。

就在我看著這一出接一出宮廷大戲並擅加揣度之時，一襲素衣的良梓棲忽然離席，一步一步走到了眾目之下。

“父皇，今夜得此佳訊，著實令人心中大喜。”他拱手笑道“兒臣再次恭賀父皇。”

“好。”皇帝點了點頭，僅一個字卻透出了笑意。

“其實，兒臣今也有一事要稟告父皇。”良梓棲放下了手，不緊不慢地說著。

他話音未落，我的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且不自覺地瞅了瞅身旁的傅卿尋——她正目不斜視地望著那裡。

“來人。”良梓棲側首吩咐道。

“是。”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小宮女轉身，繼而快步向我們走來“姑娘，裕王爺有請。”不久，她便站定在傅卿尋的面前。

決定命運的時刻來臨了。傅卿尋深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臉上那莫須有的緊張神情便驟然沒了蹤影。她高高地抬起了頭，神如常，直視前方，邁出了第一步。

一步，兩步，三步…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每一步都越發堅定，彷彿先前的不安壓不曾存在，她就這樣從容不迫地走向了眾人聚焦的目光。

“民女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女子在年輕男子的身旁停下了腳步，旋即屈膝俯身，對著那高高在上之人行了大禮。

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女高呼萬歲，成功地讓在場的妃嬪怔了片刻——直到那位不吃素的淑妃忽然一聲冷笑:“呵，本宮記得，王爺從不手皇上的後宮之事。”

“淑妃娘娘誤會了。”良梓棲迅速轉移的視線立馬又回到了皇帝的臉上“啟稟父皇，兒臣身邊的這位，乃是您的親外甥女。”

“親外甥女？”原本頗為不悅的淑妃此刻已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這…”

“你是凌雲的女兒？”淑妃話未說完，皇帝冷不防話進來。

凌雲？是指那救了我的浮國皇后？

“回皇上，正是。”俯首在地的傅卿尋答道，聲音有些沉悶。

“抬起頭來。”皇帝開始了一對一地問話，而他的淑妃則閉上了嘴，似乎不敢再度介入。

“是。”傅卿尋說著，緩緩直起身來，仰首面對堂上之人。

四目相對，一片沉寂。

我不由在後方捏了把汗。

良久，那喜怒難辨的皇帝總算打破了這叫人忐忑的沉默:“朕聽說，浮國公主已被放。”

“父皇…”良梓棲聞言，替人辯解。

“朕在跟她說話。”豈料，他的父親竟立刻將其打斷，生生地把他已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良梓棲只得噤聲。我想，此刻，他，傅卿尋，還有我，定然是懷著同樣的心情，看著眼前的一切。

“回稟皇上，傅卿尋就在此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言語間字字有力，跪在地上的女子表現得毫不怯懦“至於卿尋被放的消息，定是那謀朝篡位之人找不到卿尋的下落，為斷了父皇舊部復國起義的念頭，又為了彰顯他所謂的仁德，故而惺惺作態放出謠言。”言畢，她又俯身下去“還請皇上明鑑。”又是一陣壓抑的肅穆。

“哈哈…”突然，皇帝笑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笑——他這一笑，卻不知是福是禍。

“你和你母親一樣，惹急了，態度就會變得生硬。”他的意思是…

“起來吧。”皇帝淡然吩咐道“賜座。”認了！

眼見傅卿尋終於過了第一關，身為旁觀者的我竟也不雀躍。

啊，別忙著高興，得趕緊跟過去充當侍女。

看傅卿尋在良梓棲的攙扶下起身，向一旁空著的席位走去，我連忙邁開步子往一個目標走去。待到她坐下之後，我便站到她的身後充場面。從左往右打量起對面的兩位嬪妃，我不由想起以前看完宮廷女子畫像後的一句戲言——古代君王的三宮六院長得都差不多。正暗自笑著，我繼續往右側看去，目睹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他怎麼會在這裡？

靠著這身子約莫五點三的視力以及本人還算不錯的記憶力，我無法懷疑自己的所見所思。

“雲玦。”這時，已然在我前方落座的傅卿尋微微側首，聲音不大，語氣裡透著一絲焦急“你看對面那個人，是不是程肅？”最後二字，徹底證實了我心中所想。

“你也覺得是他？”我一邊低聲回應著，一邊微微彎下身，以便湊得近些。

“可此處是梁國皇宮，他乃東漓名門之後，怎會出現在梁帝的家宴上？”傅卿尋一語道出了我心裡最大的疑問“而且…他好像在看我們…”

“…”順著女子閃爍的目光，我望見了幾米外那雙似乎在盯著我倆的眼“也許他只是對你這個浮國公主到好奇而已。你我眼下這身打扮，他未必認得出來。再者，就算他認出了我們，想來也不會鬧出什麼岔子。”我實在想不出程肅有什麼理由來找我們麻煩，因此得以簡要地作出分析。

“你說得不無道理，是我多慮了。”傅卿尋說著，轉動脖頸面向前方，作無事狀。

我也站直了身子，繼續充當背景。

臺前又有舞姬踏著樂聲而來。只不過在我這不識古代風雅之人看來，無非是一群長得差不多的女孩在那兒不時地轉圈扭，並配以那妄圖輕舞飛揚卻最終敵不過重力作用的清一長袖。

我很想打哈欠，但是我不敢。

唉，這毫無人權可言的封建主義社會，我討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