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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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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是一個母親最真實亦是最深沉的愛——只可惜那時,我還全然不懂。

“微臣斗膽,”正當我想著想著不免心酸之際,一個膽大的臣子出列向我行禮“敢問皇上,皇上與先皇后會面,莫非正是在四王爺謀反之夜?”

“是啊。”我不鹹不淡地肯定道,心裡早已有了下文“不過不知那個時候,諸位愛卿身在何處?”眼看那出頭鳥將再度開口,我似笑非笑地用事先組織好的語言搶了先。

那人聞言驀地一怔,埋低了腦袋,再無言語。

如何?被反將一軍的滋味不好受吧?

沒錯,先皇先後遭亂臣賊子宮謀反,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毫無作為,如今卻還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站在我這個復國成功的公主面前——我怎能叫他們好過?!

一時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彷彿巴不得把腦袋縮進衣裳裡。

原來你們還有心虛害怕的時候。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如常態:“愛卿是不是想問,朕為什麼會在那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在這南浮皇宮?”那人一語不發,仍舊拿頭頂對著我,只是身子彎得更明顯了——顯然,他是默認了。

“這是師傅的安排,”我移開視線,面如常地道出了一個事實“也牽扯到朕今要和盤托出的一個秘密。”但緊隨其後脫口而出的,則是一個事先設計好的彌天大謊。

話音剛落,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抬了抬頭。

我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隨後鎮定地宣佈道:“十八年前,母后託人將朕給師傅,不光是為保朕一時安全,更是為了護朕一世平安。”此言一出,群臣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人群中傳出了些許動靜,有納悶,有驚異,有狐疑…

早已料想到眾人的反應,我面對著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從容不迫地開始作補充說明:“當年朕一出世,就有大師算出朕命格奇異。若是以公主名號養在宮中,怕是活不過十六歲,即便勉強過了這道坎,今後亦會有血光之災,無法壽終正寢。唯有隱去公主的尊貴身份,放在民間撫養長大,方可避開災禍,化險為夷。是以,母后是出於萬般無奈,才將出生不久的親生女兒由他人養大。”我口若懸河,面不改,底下人卻是聽得議論紛紛。

“這個秘密,除了母后和師傅兩人,這世上再無人知曉。”為免眾臣有可趁之機,我把早就準備好的這一設定拋了出來“朕也是後來聽師傅說了,才明白竟是這樣一回事。”

“皇上。”這時,人群中有一男子走出了隊伍,向我拱了拱手“微臣斗膽,敢問那位大師如今身在何處?”

“據師傅所言,那位高人早已不在人世。”我瞥了瞥提問者,語氣平靜。

“那敢問,皇上的師傅而今身在何方?”他又問。

“朕的師傅,業已與世長辭。”我看著別處,據實以告。

“這…”該男子與左右兩邊的同僚面面相覷一番,遲疑著欠了欠身子,又衝我拱手施禮“請恕微臣斗膽,皇上口中可以證明此事的人均已辭世,何以證明…”他頓了頓,抬頭快速地瞅了一眼,又很快埋低腦袋“皇上…所言非虛?”哼,果然…

我暗自一笑,一言不發地踱著步子,靠近了說話人。那人見我不徐不疾地站定於他的身前,腳步雖未挪動,但身子卻似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你的意思是,懷疑朕在撒謊?”刻意湊近了他的臉龐,我幽幽地問。

“臣不敢…”他小心翼翼地作答。

“朕看你敢得很!”憋悶已久的一句話終於得以宣洩而出,我調動了內心極大的憤怒,狠狠地指責——當即就嚇得那人‮腿雙‬一軟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你們呢?是不是也在懷疑朕說的一切?”我不予理會,徑自抬眼掃視群臣,朗聲詰問。

“臣等不敢——”一行人不約而同地彎作揖。

“不敢?依朕看,恰恰相反!”我莞爾一笑,反相譏“你們有什麼是不敢的?前幾朕閉門不出、不理朝政,諸位不是照舊對朕進行了無數的猜度和討論嗎?說的好聽些,是你們忠君愛國,生怕因為朕的關係耽誤了前朝政事。可實際上…”話音剛落,我就瞪大了眼珠子,臉驟然一改“你們哪個有真正關心過朕為何如此!?”所有人都沒了聲響,只是保持著行禮賠罪的動作,默默無言地聽著。

“你們誰都不知道…你們本就不懂!朕是心裡難受!心裡難受!”我一邊怒目圓睜地吼著,一邊用手撫著心口,我竭力回憶著希望破滅時的心情,拼命調動著各種負面情緒,好藉此讓我所表現出的一言一行都令人信服“母后——”覺到鼻子一酸,我冷不丁轉過身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皇上!”突如其來的舉動顯然大出群臣所料,他們在我身後略帶驚慌地叫著,隨後,我便聽聞了不少膝蓋觸及地面的聲音。

“母后!兒臣不孝…十幾年來竟不懂母后用心良苦,一直埋怨母后憎恨母后,怪母后沒有給兒臣一個家…待事後得知了一切真相,卻為時已晚…唯一一次與母后相見相認的機會,兒臣都沒能珍惜,最後居然還害得母后…為保護兒臣,慘遭逆賊殺害…兒臣知道的,知道那個時候母后已經認出了兒臣…母后明明如此思念兒臣,疼愛兒臣…兒臣真的好後悔,為什麼都沒有開口叫您一聲‘孃親’,讓母后含恨而終…”往事歷歷在目,我說著說著,眼中竟真的泛出淚花來“如今老天垂憐,讓兒臣得以在夢中與母后相會…可是兒臣沒用,竟連母后最喜歡的‘壯志軒’都保不住…”我回憶著那宣來宮中老人問話的情景“壯志軒”乃浮暄帝特為其結髮之所建的猜測已於彼時被我證實,因此,我完全可以借“託夢”之說對當火場外那惹人質疑的行徑加以解釋“甚至…甚至在母后入土為安之後,還因兒臣的緣故…被人誤解成擾亂皇室血脈而治罪…兒臣…”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我是當真被自己編織的故事和由此引發的情動了“兒臣愧對母后,無顏…面對母后…”至此,我捂住雙,垂下肩膀,藉著情緒,聲淚俱下。

我不斷地叫自己追憶,追憶這數百來的痛苦與辛酸,追憶獲悉再也回不去時的絕望和悲痛,追憶我真正父母的音容笑貌…漸漸地,我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為誰而哭、為何而哭,唯有這源源不斷的淚水,如假包換,情真意切。

靜而風不止,子孝而親不在。

也好,就讓我…再借此哭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