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秘谷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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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靜立不動,直待朱拐離頂門不遠,方始一挪步,大喝一聲,舉刀劈出。
張二嫂本沒看清對方刀式,閃閃寒芒已離頂門不遠,一驚之下猛然往側裡一閃,貼臂而過,寬大的長袖竟被截下了一大幅。
張南急忙上前兩步問道:“二嫂可傷者了沒有?”張二嫂一臉鐵青,把真氣略略調勻,舉拐又待向黑衣人行去。
張南急攔道:“二嫂請稍歇,讓小弟接他幾招。”張二嫂恨聲地道:“我非和他拚個死活不可。”張南壓低聲音道:“咱們是為藏寶而來,犯不上去擋他稅鋒,讓旁人坐享其成。”張二嫂原無制勝把握,經張南這般一說,壓下心頭怒火,停步不前。
黑衣人雖然連敗了兩高手,可是群雄已然團團將他圍困。
謝清文跨步當先,趨近黑衣人身前道:“尊駕是什麼人?”黑衣人冷傲地立著,默然不語。
謝清文已然看出來人刀法奇異,自己以一派掌門人之尊,如若出手,勝了固好,敗了則大損金陵謝家的威名,所以遲遲也不出手。
兩個女婢,雙雙將劍撤出,卻被覆面女郎制止道:“不用你們動手,他跑不了。”黑龍翔見謝清文猶豫不決,遂道:“此人懷中之物,縱非秘笈,亦必緊要之物。謝兄如無動手之意,就讓本幫來吧。”謝清文略對謝一飛悄悄呶嘴,隨即將劍撤出,輕輕一抖,立時現出了一團斗大的劍花。謝一飛知門主即將出手,暗對張南道:“張兄留意,敝門主一經得勝,咱們立即上前奪那錦篋。”張南點了點頭會意,又陪對張二嫂使了一個眼。
黑衣人已將鑾刀緩緩舉起,雙目低垂,不發一語。
黑龍翔細察他那舉刀之勢,心中暗暗驟然。他對武功一道,涉獵甚廣,見識亦長,竟卻瞧不出此人是哪派的武功,但寬出這一擊之勢,定必威猛絕倫。
陸文飛見錦篋被奪,心中甚是著急,一趨身行至覆面女郎面前道:“奪去那錦篋,你怎麼一點也都不著急?”覆面女郎笑道:“反正他也拿不走,先讓他們拚一拚,看看究竟哪派武功強些。”陸文飛對她此種遊戲風塵的態度甚是不滿,哼了一聲道:“在下若有法能證明你是晉王之後,在下立時撒手不管。”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本宮主倒是希望你少管。”陸文飛怒道:“你不用得意,在下不把事情明白決不會撒手。”覆面女郎格格笑了兩聲,突然斂去笑容,一指謝清文道:“謝清文決難接下這雷霆萬鈞一擊。”只見謝清文與黑衣人像鬥公雞似地立著,黑衣人矗立如山,式子未動分毫,而謝清文已然換了好幾個方位。他似無法脫出黑衣人的鑾刀威力圈,額上沁出冷汗,不由心中暗暗驚駭不已。
覆面女郎冷冷又道:“你的劍招足以化解此種刀法,何不助謝清文一臂之力?”陸文飛猛想由鬍子所傳的九招劍式,確可剋制此種刀法,於是大步向前,把劍一撇,突在黑衣人的側面擺開了一個架勢。
黑衣人的刀式,就像鼓足了氣的氣球。
每個人都隱隱覺出,黑衣人那一擊之勢,必定十分威猛,所以都為謝清文暗捏一把汗。黑衣人雙目倏然開啟,望了陸文飛一眼,芒一閃,腳步斜移半步,高舉鑾刀也換了一種式子。
謝清文吁了一口氣,他出身武學,見多識廣,已知陸文飛的劍式足可與鑾刀相對,也就是說,陸文飛已然接替了他。若是平時,他可以一撤身了之,分因群雄均在場圍觀,他不能塌這個名,所以也趕緊挨陳了一個架式。
雙方各尋隙漏,僵持了有盞茶時刻,黑衣人突然一撤身,疾向谷口奔去。
謝清文哪肯輕易放手?大喝一聲,連人帶劍地撲了過去。
黑衣人朗笑一聲,身形突然扭轉,驀地一刀劈出。
一聲嗆啷一聲,謝清文手中長劍立折,人也被震得連連退了兩步。
黑衣人這石破天驚地一擊,雖然擋退了來人,自己也用力過度,臉上頓時一片蒼白,身子晃了晃,朝谷中奔去。
謝一飛急上前扶住謝清文,低聲問道:“大哥覺得怎樣?”謝清文搖頭道:“不要緊,他也好了多少,快追上去。”張二嫂為雪斷袖之辱,橫拐當先,張南為奪錦篋,緊隨在後。堪堪行到谷口,呼地一面小小三角皂旗,面而來,噗地在一塊岩石之上。
張二嫂吃了一驚,急將腳步一收,張南細看那面皂旗,已然深陷入石,不大吃一驚。當年李廣疑石為虎,一箭盡力,箭矢深陷入石,那是靠雕弓的彈力。來人以發暗器手法,投擲皂旗竟也有此勁力,其腕力之強大由此可見。
只聽一陣森森怪笑道:“今晚谷內之人,一個也別想活著。
人影一閃,適才的那來人折回,身後並跟了四五個黑衣人,俱都手持鑾刀。
當黑衣人撤走之際,陸文飛忽地飄身覆面女郎身前道:“那錦篋之內究竟是何物,你為何毫不著急?”覆面女郎道:“我也不知內中何物,四下群雄虎視眈眈,光著急又有何用?”陸文飛見群雄已追過去,也急步追往谷中。
此時雙方劍拔弩張,黑龍翔回頭對陸文飛道:“陸兄可知此是哪一派的武功?陸文飛頭道:“晚輩孤陋寡聞,看不出是哪派武功?”陸文飛想起姚寒笙、張二嫂,謝清文都敗在鑾刀之下,覺出戰勝之望委實不多,遂道:“對方只有五人,無論勝敗,咱們都得一拚。再說錦篋已入他們之手,萬一果是晉王秘笈,那可絕不能讓他們取走。”黑龍翔點了點頭,緩步行近謝清文身旁道:“眼下之勢於咱們大是不利,如能合力一拚,勝負尚未可知,各自為政,事情就難說了。”謝清文一嘆道:“兄弟一時大意,竟為敵人所乘,說來慚愧。”頓了一頓又道:“此派武功特異,江湖上從未見過。黑兄如有被解之法,兄弟當唯黑兄馬首是瞻。”姚寒笙包好了傷。走了過來,言道:“謝兄約定與避秦莊合作,怎的不見避秦莊的人來呢?”謝清文想道:對啊!司馬溫如何至今不見面?緩緩說道:“姚兄從何得知兄弟與避秦莊合作之事呢。”姚寒望冷冷森森地道:“眼下已不容私心自用,咱們今晚要想安然退出這谷,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黑龍翔道:“姚兄所言確是實情,如今之計,只有一拚了。”謝清文接道:“事不宜遲,咱們如能合作,足有力量一拚。”本來群雄目的是在奪寶,現竟變而為本身安危擔心,情勢變化委實太快了。
黑衣人見群雄聚在一起議論,也不便打擾,直到他們事情商量好,這才揚聲笑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黑龍翔高道:“尊駕恃強奪去晉王遺寶,今又對來谷的同道加以威迫,不嫌太蔑視中原武林無人嗎?”黑衣人一揚手中錦篋道:“他們以為這錦篋之內是什麼寶嗎?告訴你吧,此是一件誘惑武林人的大騙局。”黑龍翔愕然道:“此話從何說起,在下決不相信。”黑衣人又道:“所謂晉王藏寶,除了一些珠寶之外,並沒有什麼秘笈。”黑龍翔哈哈笑道:“尊駕如何知曉錦篋中沒有秘笈?”黑衣人把錦篋蓋一鍁道:“這裡面是空的。”順手扔去了錦蓋又道:“諸位今晚來到此谷,業已身陷絕地,若想安然退出,只有與本幫合作一條路。”謝清文呼了一聲道:“如若我們不願意合作,那又將如何?”黑衣人冷傲地道:“情勢由不得你們不願,合作對你們有益無害,如若恃強那是自尋煩惱。”言畢望了覆面女郎一眼。
黑龍翔道:“如若我等願意合作,那時又當如何?”黑衣人道:“若是願意合作,所有太行的藏寶每派俱可分得一分。”黑龍翔道:“除此之外尚有何條件?”黑衣人冷冷道:“一切由本派安排,共同對付強敵。”黑龍翔又道:“等駕所說的強敵是指何人?”黑衣人心煩地道:“不用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們答應不答應?”謝清文怒道:“你別夢想,我等堂堂大派,豈屑與魔外道為伍?”黑衣人仰面笑道:“兄弟早知你們不會答應。”倏然舉起雙手,互擊了二掌。
張二嫂大喝道:“小心他搗鬼。”掄拐便衝。
黑衣人偕同另四個黑衣人撤身退後丈餘,再次騰身,人已到三四丈開外。驀地兩側噓噓之聲大作,兩列蛇群昂頭吐舌擁了出來,瞬間將谷口佔滿。
黑龍翔冷冷一聲道:“這些蛇群是古陵之物。”張二嫂摸出“沒羽金芒”著蛇群當頭擲去,立有數條蛇斃命。
可是蛇群何止幾百,斃死幾條不僅無濟於事,反倒將蛇群怒,似地直衝過來。”張二嫂再持出手,黑龍翔急制止道:“咱們退回谷內去吧,不要費氣力了。”群雄都有一身功夫,但對這些蛇,一時之間委實無法,只待紛紛撤退谷內。”黑龍翔揚聲大喝道:“各位同道請快向懸巖覓路,敵方的陰謀決不止此。”詎料,群雄一經登上懸巖,突然慘叫連聲,有人翻下巖來。
黑龍翔高聲喝叫道:“小心暗器,大家分開行走。”只聽巖上一陣嘿嘿冷笑道:“上巖的通道,俱已灑上劇毒,沾身必死。”黑龍翔這才知道同道是中毒而死,不厲喝道:“岩石上說話的是什麼人?”岩石之人揚聲答道:“本座是什麼人你不用問。現在兩條路供汝等選擇,一條是聽本座的勸告,照我指示的路行走,另一條便是死路。”黑龍翔看了看谷內之人,心中暗暗盤算對策,卻也不貿然答應。
謝清文想哼了一聲道:“朋友,你別得意,幾條蛇兒不見得能困住我等。”巖上之人冷笑道:“幾條毒蟲固然不能把你們怎樣,若再加數以萬計的蜂群,那可就不是那麼好應付了。”姚寒笙突然把屬下召至一處,低低地不知在吩咐些什麼。
黑龍翔在古陵之內,已遇上過一次,心中不大躊躇。
謝清文與謝一飛暗用傳音談,並著他與張南商量,一時場中顯得十分沉寂。
當蛇群出現之後,陸文飛耳畔突傳來覆面女郎的傳音道:“陸文飛,你別跟他們在一起了,快些過來吧。”陸文飛依言奔到覆面女郎面前,問道:“姑娘有何吩咐?”覆面女郎徐徐道:“對方處心積慮,佈置得十分周密,谷內之人縱能闖出去,只怕也難逃沿途的襲擊。”陸文飛道:“但是不管怎樣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覆面女郎點頭道:“你暫且不要急,咱們看看對方除了毒蛇蜂群之外,另外還有什麼更毒辣的手段。”陸文飛未表示意見,緊接又道:“今晚中原武林之人面臨考驗,我要看看他們哪個比較有骨氣。”陸文飛見她就像局外人一般,神態甚是安閒,知她必有所恃,遂道:“姑娘亦在谷內,難道你就不怕蛇群與毒蜂的襲擊?”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別說是幾隻毒蛇與蜂群,就是再厲害的一點東西,本宮主亦不把它放在眼裡。”陸文飛暗怔道:“她口氣如此託大,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此時衝上岩石之人,除了中毒死去的不計外,餘人都退到谷內,為數不下三十餘人。
而谷口的群雄,除了將入口密密堵截外,並未再朝谷中進來。
岩石上之人見谷內幾個主要門派,都在頭接耳,於是揚聲說道:“大家商量好了沒有?再有一盞茶的功夫,本座就要下令攻擊了。”姚寒笙突然揚聲問道:“姚某極願知道一下你們所說的第一條路。”巖上之人隨即答道:“尊駕如願與本座合作,可照紅燈指示行走,自有接應之人。”那人的話音方落,崖上果有一盞紅燈垂下。
姚寒笙一語不發,把手一招,飛躍往紅燈奔去,他的那些白衣屬下亦跟著奔去。
姚寒笙以一派宗主身份,率先接受對方的條件,多少起了點領頭作用,谷內的群雄亦有不少跟著奔去。
張二嫂重重哼了一聲,道:“全是一些沒有骨頭的東西。”黑龍翔沉聲喝道:“等會敵方發動的攻勢,必將十分地兇猛,願意一拚的請隨著黑某。”黑龍幫在江湖上的聲名十分的響亮,黑龍翔這一開聲說話,群雄大為振奮,齊聲答道:“我等均唯你馬首是瞻。”黑龍翔朗聲一笑道:“諸位如此的看重黑某,兄弟也就不客氣了。”一頓斂去笑容又道:“今晚之戰非比尋常,對方存心毒辣,意一網打盡來山之人,咱們唯有同舟共濟,始有生還之望。”謝清文自不願讓黑龍翔一人專美,接著黑龍翔的話道:“以咱們眼下的人手,大可一拚,如像那些無恥之輩,妄圖苟活,算不了堂堂七尺的大漢,那不啻是飲鴆止渴。”這批人內功湛,中氣充足,說話的聲音非常響亮,巖上之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只聽嘿嘿一陣冷笑聲之後,接著一陣嗡嗡之聲大起,天空突然飛來一大片黑雲,谷內頓時一暗。
黑龍翔見後高聲大喝道:“諸位留意了,此是蜂群。”毒蜂系從巖頭施放,剎那已離谷頂不遠,群雄尚未及採取對策,谷口蛇群亦在一陣吹竹聲驅策下翩谷內湧去。
陸文飛眼看毒蜂毒蛇齊至,而覆面女郎竟毫無動用,忍不住後喝道:“喂!你看見了沒有?蛇蜂來了。”覆面女郎冷笑道:“你不用擔心,安心瞧著吧。”只見覆面女郎所領來的幾個錦衣大漢突然每人取出一個小口袋,繞著三面大邱,團團站定圍成圓圈。有的灑出黃粉米,有的灑出像茶葉般的幹樹葉,灑完了之後,引上火焰,立有一股濃烈藥味沁人鼻孔。
說也奇怪,天空上飛來的毒蜂,一經嗅著燃起的煙味,立時析了回去,本不越雷池一步,地下的蛇兒也是一樣,都離得遠遠的。沒有一條敢朝這邊來。
陸文飛這才明白,原來她是早有所備,急舉目朝黑龍翔等瞧去。
這時毒蜂蛇樣聞了那濃烈的氣味後,立時折返朝群雄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