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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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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沒有好辦法;嗣皇帝便將放下的筆又拈了起來說:“好吧,你說該怎麼寫?”向來只有皇帝發言,近臣筆錄,名為“述旨”;如今反其道而行之,方觀承自不免深惶恐,當即雙手撐地,低著頭說:“恩自上出,臣不敢擅擬。”

“不要緊!你儘管說。”嗣皇帝又說:“你我今,何分彼此?”說到這樣的話,方觀承如果還是知而不言,那也就本不必有此一行了。於是他想了一下,說:“張廷玉曾經跟幾個及親近的人說過,皇上,喔,大行皇帝曾許了他,萬年以後,配享太廟。”

“奧。”嗣皇帝很注意的問:“有過這樣的話嗎?”

“大行皇帝是否有此一諭,臣不敢妄測;不過張廷玉的話,是臣親耳得聞。”嗣皇帝不作聲,默默地在估量這件事。從來只有開國功臣,配享太廟。自入關以來,八、九十年之間,只有平三藩的第一功臣圖海,與怡賢親王允祥配享太廟。如果大行皇帝對張廷玉曾以此相許,無疑表示張廷玉有安邦定國之功;這一場大功不是出生入死的汗馬之勞,那麼是什麼呢?倘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何詞以對?

轉念到此,嗣皇帝便即答說:“大行皇帝不會給他這個恩典的,沒有道理嗎!”方觀承想了一下,低頭答說:“張廷玉這話,不是臣一個人聽見過。”即非方觀承一人所聞,便知張廷玉的這話,不止說過一遍,嗣皇帝考慮又考慮,深困惑,必得向方觀承問計了。

“大行皇帝是不是說過這話,不得而知;不過,張廷玉對這件事很認真,是看得出來的,你說,是嗎?”

“皇上聖明。”

“那麼,你的意思呢?”嗣皇帝問:“你說我該怎麼辦?”於是君臣密商,定了幾個步驟,是連輔政四大臣都不能透的,眼前所能透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皇帝用藍筆寫一道既不象上諭又不象信的文件,道是皇考當年曾經垂諭:鄂爾泰志秉忠貞,才優經濟;張廷玉家有厚德,記注存誠,將來當配享太廟。此事應否寫入遺詔,希望輔政四王大臣商酌。

顯然德,這是告訴張廷玉,他的願望只有皇位照遺詔處理才能達成;如有擁立紅皙之心,則大行皇帝並未向弘皙說過許鄂張配享的話,遺詔又何能擅自增入?這一來節外生枝。

第二件事,由方觀承面陳莊王,說嗣皇帝想召朱軾來京,這朱軾是江西高安人,康熙三十三年的翰林,破得先帝的賞識,雍正元年丁憂服滿後,以禮部尚書銜入值南書房,並以懋勤殿為書房,命四阿哥行拜師禮,當面稱之為“朱先生”在他人面前一稱之為“可亭先生”師徒之間,情一向深厚。

朱軾在雍正三年入閣,頭銜是文化殿大學士,到雍正七年,內閣除了康熙三十八年便已拜相的馬齊以外,次輔便是朱軾。然後才是張廷玉、尹泰、鄂爾泰。不過朱軾此時是在杭州,他早在康熙五十八年,便任浙江巡撫,對修理海塘,十分切實。雍正年間,每遇浙江塘工,都比得聽他的意見。這年七月,決定大規模改築海塘,朱軾自告奮勇,願往經理工事,優詔嘉許,並有特旨,督撫及管理塘工諸大臣,都聽朱軾節制。

“朱中堂剛到杭州,塘工還沒有動手,是不是過一陣子再把他找回來呢?”莊王問張廷玉、鄂爾泰:“兩位以為如何?”莊王是故意做此徵詢,他很瞭解嗣皇帝的心情,朱軾名比張廷玉早,入閣資格亦比張廷玉來的深,尤其是翰林前後輩的規矩最嚴不過,嗣皇帝特招朱軾,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應付張廷玉。倘或張廷玉有異心,也只有朱軾能壓得住他。

因為如此,莊王有意這樣說,要看看張廷玉是何態度——莊王愛護嗣皇帝,不希望張廷玉對嗣皇帝心生芥蒂,如果張廷玉不贊成此舉,他就要見機而作了。

“朱中堂身為元輔,受恩深重,理當星夜奔喪,就不召,他也應該來的。

“意思是大可不必發”廷寄“,莊王無以為答,而方觀承卻很機警,當即說了句:”哀詔非一時可到。"張廷玉不作聲,莊王編輯說道:“那就特招吧。”

“是!”方觀承又問:“兩位中堂,將來配享,寫入遺詔的事,應該如何回奏?”

“這話,”張廷玉看著鄂爾泰微笑:“我跟鄂中堂就不便贊一詞了。”

“寫上,寫上。”莊王又說:“用‘明發’吧。”所謂用“明發”就是上諭由內閣發抄,使得內外皆知。嗣皇帝雖未繼位,但以“諭輔政大臣”的名義,公然發佈這一道上諭,等於確定了嗣皇帝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張廷玉別無表示,也就等於放棄了擁立弘皙的想法。

只要張廷玉肯合作,就好談了。本來談得以很接近,個人不論心目中傾向的是誰,而有一點,就是決不能在鬧家醜。皇家之醜,通國皆知,還不僅是丟面子的事,動搖民心,會造成大亂。十三年前的骨相殘,因為聖祖的深仁厚澤,總算沒有鬧出亂子來,但大行皇帝這十三年,結了不少冤家,光是親貴之中,就很誘人唯恐天下不亂,如果在鬧家醜,不知道會有什麼不測之禍發生。

一次,改變了態度的張廷玉,主張不論怎麼樣也要安撫弘皙“先帝當年說過,一旦訂了中意的人,他一定會把幾位阿哥找來,當面開示,何已選中此人的緣由。不想先帝棄天下如此之倉促,一直無法躬自踐諾。”他聽了一下又說:“就算理親王不是心懷委屈,為臣下者,以應該仰體先帝補過親親的苦心,化戾氣為祥和,以在天之靈。”

“補過”兩個字說得很直,也很重。但沒有人能駁他,說大行皇帝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大行皇帝心裡要說的話,誰也沒有他知道得多。而況補過以外,還有“親親”還有“化戾氣為祥和”這些都不能說他不是正論。

兩王與鄂爾泰都明白,張廷玉的意思是,只要弘皙不鬧,任何條件都可以接受。這似乎太遷就了,然而看樣子怕非依他的主張不可。

“怎麼樣?”莊王問鄂爾泰。

鄂爾泰想了一下,毅然決然地說:“我完全贊成衡臣的活。:”

“既然如此,就照衡臣的話去做。”莊王說道:“我想請你們兩位跟理王去談,我們兄弟倆暫不出面,好友個緩衝的餘地。兩位看如何?”

“義不容辭。”鄂爾泰答說:“不過,咱們先得做個估計,理王會怎麼說,如果有條件,這條件是什麼?”

“如今也無從估計,只能臨時斟酌。

“張廷玉說:“好在兩位王爺暫不出面,如果理王有條件,而是我們不能做主的,在鄉兩位王爺請教,也還不遲。”

“說的一點不錯!我隨時等消息。”莊王連連點頭:“若有為難之處,咱們商量著辦。”於是鄂爾泰和張廷玉計議,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跟弘皙談判?這時已是子末醜初,東華門已經開了,鄂爾泰主張既可入宮,直接到擷芳點去面談。

“也好!”張廷玉說:“既然決定如此辦,事情早了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