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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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私下的議論,到了雍正十一年正月,因為弘曆的封號為寶親王,而弘晝的封號為和親王,顯得認為弘曆將繼承皇位的那一派,真是看準了。因此,這天凌晨內奏事處的太監,經‘西長二街”到“乾西二所”來請寶親王去看緊要奏摺;接著傳說雍正皇帝已在圓明園暴崩時,連平時不認為大位將屬於弘曆的人,都自覺是看錯了。
可是,等寶親王去而復回,卻無動靜;使得擁護他的人都不免倒一口冷氣;在心裡喊一聲:“完了”!原來他被請了了出去,是要讓他知道一個消息:皇位在他是沒分了。
這一刻在寶親王是難以忍受的!明明已奉遺照,繼承大位;卻還是不能公開宣佈,要等弘晝和弘皙放棄爭皇位的企圖,他這皇帝的位子才算坐穩了。如是而得登大寶,實在是件很窩囊的事;而況連這件“窩囊”事,也還有波折。
因此,他回到乾西二所以後,只是垂著淚向福晉說道:“阿瑪過去了。”福晉富察氏在驚異之中顯得很沉著“那麼,”她說:“王爺是皇上了?”
“不見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叫‘不見得’?”
“阿瑪的遺詔上,指定的是我。可是、、、、”
“怎麼?”富察氏問說“還得要拮芳殿的那兩位點頭?”
“雖不是點頭,總也要先疏通一下,鬧起來不好看。”
“他們怎麼鬧得起來?永璉就是個明證;不必看遺詔,就知道誰應該繼位當皇上。”原來永璉是嗣皇帝的第二子,但為福晉富察氏的長子,今年八歲,從小生得穎慧異常,大行皇帝將這個孫子,看成心肝寶貝,命名顒璉;通常寫作永璉,上一字是排行的輩分,下一字為‘瑚璉’之璉,宗廟盛黍稷之器,名為瑚璉,所以用璉字命名,隱然表示他這個孫子將來會主持宗廟的祭祀,也就是會做皇帝。既然永璉會做皇帝;豈非明示皇位將由永璉之父弘曆繼承?
“話是不錯。但如他們要鬧,光憑這句話是堵不住他們的。”嗣皇帝又說:“如今還不知道張廷玉是怎麼個態度?”
“鄂爾泰呢?”富察氏問。
“他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還有誰受顧命?”
“鄂爾泰獨受顧命。不過他說,受顧命輔政的,應該有十六叔、十七叔、張廷玉;連他一共是四個人。”
“十六叔不用說,十七叔呢?”
“十七叔當然也遵遺詔。”
“那你擔心什麼?四個人至少已有三個站在你這一面,他們怎麼鬧得起來?”富察氏說;“如今你是承宗廟之子,大喪要你來主持,怎麼沒事人兒似地,在這兒聊閒天?”一番話說的嗣皇帝不免自慚;“等一下,”他說“看十六叔他們涉辦得怎麼樣?”嗣皇帝剛要回答,只見太監來報:“果親王帶著五阿哥來了。果親王要先見——,先見皇上。”
“喔。”嗣皇帝在一次自我體認:我是皇上。得擺出皇上的樣子來。但要怎樣不亢不卑的神氣,才算恰到好處,很難把握;此時總以寧卑勿亢為是,因而便說:“請,請!請果親王!”一面說,一面經穿堂進入正屋;見到果王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行禮,等果王說了莊王的決定,嗣皇帝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果王向走廊上喊一聲:“小五,你進來,見皇上吧!”及至弘晝一進屋,嗣皇帝突然發覺自己應該怎麼做;上前去,一把爆竹,哽咽著說:“老五,你看,你看阿瑪就這麼去了!”說著頓足大哭。
到底父子天,手足的情分也不薄,弘晝也是悲從中來,不知不覺地跪了下去,報住嗣皇帝的腿,喊得一聲:“皇上!”放聲長嚎。
兄弟相擁而哭,果王垂著淚解勸;哭停收淚,嗣皇帝拉起弘晝說道:“十七叔跟我說了;十六叔做主,阿瑪的私財都歸你,很好,原該這麼辦!”
“是,謝皇上的恩典。”說著,弘晝遍又跪了下去。
“起來,起來!咱們商量大事。”嗣皇帝拉起弘晝,又轉臉問果王“十七叔,什麼時候去靈?”
“這,”果王想了一下說“想來內務府已經把‘吉祥板’送到園子裡去了。如今先得排定辦理喪儀的人。”
“十七叔,”嗣皇帝說:“我看先宣‘四輔政’吧。”果王想想不錯,先宣示輔政大臣,然後一切由輔政大臣奏請親裁,頒發上諭,方和體制。
於是以‘奉大行皇帝遺命’的名義“著莊親王、果親王、鄂爾泰、張廷玉輔政”嗣皇帝很細心,特別又加了兩句話:“鄂爾泰因病解任調理;今既奉遺命輔政,著即赴任辦事。”於是除四輔政王大臣以外,另外派出一等英盛公豐盛額;領侍衛內大臣納親,協辦大學士徐本,協辦大學士禮部尚書三泰,內大臣海望,理藩院侍郎都統莽鵠立等人為恭理表儀大臣,在隆宗門內的內務府朝房辦事。
其時,天已明,消息編傳,王公宗室,部院大臣,紛紛進宮。但都在隆宗門外待命聽宣,到底大位誰屬,未奉明詔,因而竊竊私議,相互打聽,情勢顯得相當緊張。
就在著沉悶的令人幾乎要窒息的氣氛中,來了一班寶石頂、團龍補服的親貴,領頭的一個,有四十上下年紀,身材既高且瘦,豬眼鷹鼻,正是住在拮芳殿的理親王弘皙。
其次是怡親王的兩個兒子,長子貝勒弘昌,第四子寧郡王弘皎,此外還有恆親王允祺的世子弘升,與弘皙的胞弟——允仍有十二個兒子,在世的有七個,一起都來了。令人到意外的是,允祿的次子弘普也在內;只見他從後面疾步超前,首先進了隆宗門,直奔內務府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