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金銀易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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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瑞三年末,太子陰蘭蓀一改往年築壩斷水的策略,嘗試開渠引水,動用西川數十萬人力,親自督陣,將子母河水分兩支,直兩岸西川平地,從而得以灌溉萬畝良田,此工程由太子蘭蓀主持,從末開始在原有的基礎上動工,直到鳳陵發生令天下震驚的“金銀易變”事件,工程幸已收尾。從此,西川一代土地富裕肥沃,人丁聚集墾荒,荒僻的西川村落逐漸擴展成為女兒國僅次於鳳陵的繁華城市,被後世譽為“天下糧倉”後世百姓們稱這兩條養活了代代子孫的水渠為“太子渠”以紀念太子蘭蓀這造福萬民的千古功勳。
嘉瑞三年六月,太子蘭蓀回到鳳陵,主持審判了轟動五國的‘百官受賄’一案,以新任工部尚書白儀為首,牽扯進工部、禮部、刑部、吏部、戶部、兵部共一百三十六名官員,抄出官員們金銀珠寶地契房舍等家產無數。另此案又牽出前任工部吳尚書病逝一案,吳尚書竟似身中劇毒而亡,一時之間朝堂上疑雲密佈,女王雷霆震怒,下令太子蘭蓀,取得口供後將一百三十六人全部斬首,不累九族。
鳳陵市口,一夕之間,血染長街,殘陽如泣,百姓噤語。一百三十六顆高高懸起的頭顱成為史頁中的一紙噩夢,斷送了無數讀書人心中的仕途美夢。
太子蘭蓀,在同一年裡,先立下赫赫功勳以利萬民,又積下累累血債以震朝野,其功過是非,為後世人所爭論不休。
據女兒國野史記載,被斬首的一百三十六名官員,其中一百零三名均為二殿下陰蘭言之黨,而‘病逝’的工部吳尚書實際上也死於言黨手中,言黨與太子黨之爭雖然由來已久,在當時卻還未擺在檯面上,但由於吳尚書之死,以及隨後而來的工部剋扣太子渠工程費用之事,損傷了百姓的利益和國家的本,才真正怒了一向為國為民的太子,終於爆發“百官受賄”這樣的殘酷衝突。
太子陰蘭蓀運籌帷幄,雷厲風行,殘酷無情,言黨在這次烈的衝突中損失慘重,一敗塗地。
百官貪汙,是歷代朝廷無法迴避卻又不得不迴避的尖銳問題,此次太子一手捅破暗天,蓋因皇位之爭,已經在臺面下衝湧到白熱暴烈的巔峰,達到無可遮掩的地步,也預示著‘金銀易變’事件已經在血腥的洗禮中拉開了序幕。
太子威焰赫赫,陰蘭言兵敗如山倒,舉國上下,百姓朝官,都以為接下來太子登基亦是順理成章之勢。
只可惜,千里堤壩,毀於蟻。
八月二十七,天氣悶熱,連一絲微風也沒有,綠葉無打采地耷拉著,碧瀛殿外彩鮮豔的奇花異草,如今只剩一片深深淺淺的綠。
碧瀛殿內,蘭蓀冷漠地垂著雙眼,血腥的霧氣匯聚在她俊美的月眸中,尚未消退,一百三十六顆血浸的頭顱,讓她徹底將蘭言打趴在腳下。
人人都以為她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其實,還有一處讓她無法抒解的心痛在督促著她——這些天來,她出動了金騎軍的秘密情報網,還是沒有找到他,他彷彿在人間蒸發了一般,花御宮上下全體出動尋找,依然沒有消息,她實在不敢去想那最壞的結果。
她對他的心意已經不再像小時候,現在她的心都給了青冥,可是正因為這樣,她更要找到他,她還沒有補償他,他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呢?
蘭言只要一天沒有出他,她就一天也不會放鬆。
如今,銀妃被貶入冷宮,蘭言被軟銀丹園,朝中屬於蘭言的勢力都已經土崩瓦解,短短一個月,猶如龍風過境,朝野清肅一空,只餘下她陰蘭蓀的人,也讓或支持她或保持中立的朝臣們皆對她由敬生畏,再不能如先前那般輕鬆。
沒有人敢如此挑釁她陰蘭蓀,她可以是英明仁慈的君主,全心全意地治國安邦,但必要的時候,她也是可以淋漓盡致地扮演好暴君的角!
只要給她息的機會,她就敢把天捅個窟窿。
蘭言以為一些小陰謀小詭計小刺殺就能扳倒她,簡直太天真了,一旦惹惱睡獅,那下場豈是小小的孤狼承擔得了的?
人人都以為她徹底贏了,蘭言雖然沒死卻再也不能站起來了——不,她瞭解蘭言,她不以為蘭言會就此一蹶不振,她們之間其實還沒有完,但除非,蘭言一口氣將她挫骨揚灰,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否則,只要給她留一口氣,她和蘭言之間就沒完,最終的勝負就不可能早早地定論!
蘭言沒有出他,難道是為了保留一個有力的賭注?
此刻,女兒國的丞相傅玉樓低眉順眼地站在碧瀛殿中央,粉白富態的面容瘦了一圈,鳳目黯淡,神情微微憔悴,面向主位,卻不敢抬頭看向主位上懶散坐著的沉默深沉的蘭蓀。
她太吃驚了,雖然知道蘭蓀自幼出入戰場,格必有果敢剛毅一面,亦從傅玉楓處打聽過蘭蓀威名赫赫的事蹟,但蘭蓀真正運用起鎮壓式的鐵腕,短短一個月就讓朝野官員幾乎全部換人,卻沒有引起國政上的任何騷動,還是讓傅玉樓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震驚並且恐懼起來。
這種威臨天下、彈指間改變江山命運的人,想掌控住簡直不可能,她是不是把蘭蓀看得太簡單了?
那麼,面對這個她既不能掌控又曾毫不在意地故意挑釁的太子,她到底該怎麼辦?
“既然母皇屬意我去,五國聚會我自會參加,有勞丞相送來帖子。”蘭蓀掂著手中沉甸甸的金帖,淡淡地道。
“那麼,下臣請問太子準備何時動身?下臣也好下去著相關人等做好準備。”傅玉樓儘量放低姿態恭敬地道。
“蘭書的生快到了,本宮會先為蘭書慶生,慶生完自然會動身。”蘭蓀口氣不耐地道,顯示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
“是,下臣這就下去準備小殿下的生事宜。”傅玉樓直面後退著離開,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有抬起來。
“她是一國丞相?如此唯唯諾諾,真看不出來。”站在蘭蓀身後的秋瀲灩身著一身金騎軍小隊長的官服,看著遠去的傅玉樓,有些不太相信地道。
這段時間她跟在蘭蓀的身邊,總算明白了一個人可以冷血自制、表裡不一到什麼程度——前些天的市口屠殺讓她到現在還天天做噩夢,蘭蓀卻已經可以若無其事,喝酒吃起來;明明她們兩人都為花紫陌的下落擔心不已,卻只有她焦形於外,蘭蓀依舊一片深沉冷靜。
這個人,難怪朝臣怕她啊,連她都有點忍不住開始畏懼了…
蘭蓀瞟了一眼傅玉樓微彎的背影,冷淡撇嘴“這是隻老狐狸,你別被她的外表騙了。”
“我秋瀲灩也是出了名的狐狸,真要讓我撞上了她,我倒要看看,是她這隻官場狐狸厲害,還是我這隻江湖狐狸厲害!”秋瀲灩媚眼輕瞥,似笑似諷地道。
蘭蓀看著敞開的門口若有所思“當年慕容家的案子,據說傅玉樓也有參與,不知道她充當了什麼角,本宮從軒轅國回來後,一定要好好查查。”
“可是到現在我們都找不到他,我擔心…”秋瀲灩咬了咬牙。
“擔心也沒用,繼續找吧!”蘭蓀淡淡地打斷她的話道。
秋瀲灩抬頭看了看蘭蓀沉靜的表情,媚眼溜溜,水波粼粼。
“對了,你那個美男兒真的被放了?他對你忠心,長得又俊美風,放了豈不可惜?”
“你是希望我有了青冥,就不會去招惹花紫陌了?就你那點小心思——不過你放心,我有一個青冥就夠了。”蘭蓀看也不看她,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喬語已經被解除了軟命令,意味著女王已經原諒了青冥模糊的過去,也默許了青冥的新身份,她要派天涯去接青冥回碧瀛殿,獨自住在碧瀛殿裡的這一個月,她才發現,沒有主人的碧瀛殿,簡直清冷空蕩得讓人生氣。
秋瀲灩摸摸鼻子,情敵呢,這樣一名情敵,真讓她倍壓力——想到情敵,又想到他,想到那張上觸目驚心的血漬,她那嫵媚的眼波不再甜,憤怒而且凌厲起來——倘若有人敢傷了他,她會率領花御宮上下,將這個人碎屍萬段!
只是,她和蘭蓀都沒有料到,她們很快就知道了這個人,卻只能任仇恨在心底埋藏了很久很久…
玉繁花遍開了整個玉丹園,但因為蘭書的體質,卻沒什麼過分濃郁刺的香氣,蘭蓀甫一進宮門,淡淡的清新藥香傳了出來,宮裡一個宮奴女官都不見,只聽到內室傳來陣陣細語,卻是極少出門的絲離的聲音,心中微訝,絲離靜自閉,一年裡出門次數一個指頭都數不過來,連母皇那裡都免了他的晨昏定省,今怎麼有空來了玉丹園?
說話的兩人很快聽到蘭蓀的腳步,蘭書躺在上不能起來,一身飄逸白衣的絲離優雅地走出內間,玉樹臨風,淡渺如仙,見是蘭蓀,月眸中一片寧靜,也不吃驚,點點頭,算是招呼了。
因青冥一事牽連了喬語父女,蘭蓀心裡也好些過意不去,如今看到蘭書的俏臉瘦成了巴掌大,更是心頭愧憐。
蘭書臉雪白,眉眼倦怠,書卷氣中又多了一股病弱之態,眼眸卻還有神,看到蘭蓀,微微一亮,綻出笑顏。
“哥哥剛才正在跟我說王姐發威的大事兒,真正是大快人心!這一個月,可夠王姐忙的!”
“都是自家姐妹,我做了這樣的事,心頭正不開心呢,你倒拿我取笑。”蘭蓀在邊坐下,伸手捏捏她俏的鼻子,嘆口氣道。
蘭書扭過頭,躲過蘭蓀的手,而後正道“你當她是自家姐妹,她可曾當你我是了?那你在子母城裡吃苦受罪,她卻斷你生計,讓你無法回鳳陵,若不是越國公出面,你哪還能站在我面前?”蘭蓀微笑不說話,絲離看著蘭書一臉的倔強,搖搖頭“問題哪有這麼簡單呢?”
“反正她是輸了,等王姐登上了皇位,就把她封到荒僻之地去,我看她還能不能興風作。”蘭書一甩頭道。
蘭蓀摸摸蘭書的頭,蘭書再怎麼希望蘭言不好,最壞也就是將蘭言封到荒僻之地去,但是蘭言呢,蘭言希望她們不好,就是巴不得她們死吧?同樣是姐妹,為什麼心的差距這麼大?
“我將要去軒轅國,來不及在九月二為你慶生,明是二十八,子好,我來給你慶生,一來為你祈福,而來為我送行,希望你身體早早好起來,別讓我們擔心,也希望我此行順利為女兒國爭得最大福利,怎麼樣?”轉了個話題,蘭蓀輕笑道。
“我這身體這麼多年都沒變化,能怎麼樣?倒是王姐你要多注意一點,小人雖然不能再扯你後腿,但難保有些人不會無意中連累你啊!”蘭書眨眨眼睛道。
蘭蓀沉默了一下,很快又揚起笑,月眸彎彎地注視著蘭書倔強擔憂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好,我聽進去了!”在出玉丹園的路上,蘭蓀側目看向沉默滿懷心事的絲離“以你的情,你不會平白無故走出洛離宮去找蘭書,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絲離停住腳步,看向蘭蓀,俊雅的神間多了一抹淡淡的愁緒“你最好從今起便派一個人暗中保護蘭書,這幾我心頭總到不安,怕蘭書有,蘭書有——血光之災!”蘭蓀柳眉一跳,霎時皺得鐵緊!
蘭書有危險?
諒現在那父女也玩不出花樣,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蘭書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可是,內宮大院,守備嚴謹,要派人暗中守護蘭書,談何容易?何況又派誰合適?
電光石轉間,一個人名浮現進她的腦海,論身份,其實派此人暗中保護蘭書並不合適,但是若論起忠心論起武功論起背景論起處境論起隱蔽等等,此人必然是最好的人選,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