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
”若不是他剛才才大肆恐嚇了一番,放在一開始說,這會還說不定還有個投降官員跳出來和他對文,不過這時人人都心跳得利害,無一人膽敢發生應諾。
走完投降套路地開場白,年羹堯指著張延鍾手上的托盤,奇怪的問:“這個是什麼東西?!”
“回稟天使!”張延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偽朝兩江總督印綬!”
“兩江總督?!”年羹堯心中一動,抬起頭來,朝那堆官員掃了掃,大聲說到“兩江總督是誰?!——站出來?!”心中萬分奇怪,照道理來說,若論地位來講,這個南京城沒有誰比兩江總督更大了,要是集體投降,他應該是排頭當代表才對,怎麼臨到頭,送了個半大不大的江寧將軍出面。
張延鍾滿臉是汗,戰戰兢兢地回答:“回…回稟天使…”他使勁地丟了丟眼,看著托盤上的那個大盒子“…兩江總督範承勳不服王化,執不悟…我等…已將他人頭獻呈在此!
…
”年羹堯愕然道“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不投降?!”張延鍾臉難看,在他身後,一名文官忽然抬了抬頭,待和年羹堯眼光相碰,又急忙縮了回去,低著臉,小聲道“…他恐怕是不會投降貴軍的!”
“哦?!”年羹堯看了看他的頂戴纓帽,居然是紅寶石,看上去似乎級別不低,當下客客氣氣的問道:“這位大人是?!
…
”
“下官…江蘇布政司張鵬翮,”那官兒脖子一縮,低聲回答:“籍四川遂寧府!”
“哦!——那請問張大人,這個範承勳為什麼不投降?!”
“回稟將軍,範承勳是范文程的第三子…昔大漢天兵破京師、橫掃長城內外,定鼎中原,他們範氏一門已被貴朝宣佈為…‘漢’,已經全部斬首了!”張鵬翮說得自己頭上冒汗,忍不住磕了一個頭“范家就逃生兩人,一個是範承謨,督陝西,王輔臣兵變時被殺,剩下的一個就是他了,此次合城同僚商議,我們不敢邀他同來商議:一則此人乃八旗死忠奴才,二則天朝已宣告天下,但凡‘范文程、洪承疇、李成棟、孔有德等漢後代,乃大漢之國敵,位在十惡不赦之列,凡大漢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恐怕他就算想投降,也是註定要死的,咱們就乾脆…乾脆…”
“乾脆什麼?!”張鵬翮一咬牙,腦門上青筋直蹦,悶聲喝道:“乾脆殺了他們全家!”他猛地抬起頭,朝年羹堯拱拱手“從今開始,漢…漢范文程一族無分老少遠近,已全部誅滅,可為後世效尤!”年羹堯撫掌大笑“殺得好!殺得好!——請起、諸位請起來!”他抬抬手,嘿嘿冷笑道“咱們皇上就是最恨象范文程、洪承疇這樣的王八蛋、狗雜種的,列位今誅範承勳滿門,他本官必定奏明聖上,為諸位請功!”一堆官員心中一齊鬆了一口氣,剛剛站起來,忽然又聽到他提起林風,急忙第三次趴倒在地,齊聲頌聖:“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請起、請起!”話說到這個份上,對方已經非常服軟了,年羹堯心中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擺擺手“不過這樁差事好像還沒辦完,列位大人哪!——”他長長地拖著聲調,得剛剛心下放鬆的投降官員人人心中發,互相換了一個眼,一齊垂首待訓。
“區區一個什麼‘兩江總督’,咱們皇上恐怕是不會放在眼裡的,”年羹堯撫摸著裝載範承勳頭顱的匣子,輕描淡寫的道“萬歲他老人家只知道南寧有個偽親王——”他翻了翻眼白“簡親王喇布的腦袋在哪裡?!”張延鍾急忙躬身應到“回稟天使,下官已經督策部下盡力攻打了,”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奈何內城城防堅固,敵軍早有防備,糧食、輜重囤積充足,我等雖然克盡全力,但一時半會,是難得拿下來的!”
“是麼?!”說起軍事,年羹堯也認真起來,朝那邊身著武官服的將領招招手“諸位將軍都請過來,咱們一同合計合計!”等總兵以上軍官湊了過來,年羹堯才發聲“我聽說除了內城之外,東門也在八旗兵手裡,現在可否拿下?!”一名佩總兵銜的黑臉膛將領沉聲回答:“好叫天使放心,舉事一個時辰之前,咱們已經奪下了東門,負責守城的兩個貝子、一個步軍統領、兩個驍騎營副統領連官帶兵兩千七百六十二人全軍覆滅,”他拱拱手,冷靜地道“他們內城還派過一隊援兵,不過也被兄弟們殺退了,東門校場三千一百一十五個韃子腦袋已經計算妥當,天使若有疑慮,可派人逐一清點,此事絕無虛假,亦吾虛報戰功,顆顆人頭貨真價實,末將願行軍令狀!”年羹堯凜然一驚,看來清軍裡還是頗有些像樣的貨的,當下立即對這位黑臉膛將官另眼相看,客客氣氣地道“將軍多慮了,本官絕無此意——不知將軍官諱?!”
“勞大人貴齒,末將江西總兵趙洪恩!”黑臉膛將領出一個苦澀地笑容“山東臨清籍!”
“幸會!”年羹堯抱拳致意,態度頗為客氣“東門之戰,將軍動用了多少部隊?!”
“只用了本部標營六千六百人!”見年羹堯滿臉驚訝,他解釋道:“其實本部原來就負責南京東門城防,去年二月才換防別處,地理工事可都悉得很,這回咱們又是突然舉事,先用大炮轟倒了城牆坡,然後搶佔了往來通道,敵軍就散亂各處首尾不能呼應,至少任我宰割了!”年羹堯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將軍豪勇,本官欽佩之至!”趙洪恩急忙謙遜,年羹堯又問:“依將軍之見,這內城之敵,應當如何解決?!”
“回稟天使!”趙洪恩看上去似乎有成竹“觀內城之敵,知府丁口戶冊記載是四千六百餘戶,青壯老少約兩萬五千餘人之間,按著滿洲舊俗,每戶可出丁兩人,可得一萬餘人丁,再加上本地旗營和喇布帶的京城旗營,敵軍總數大概在三萬人左右,守衛一座小小地內城,兵力還是極為充裕的;而且,更尤為可惱的是,此一戰敵軍多半不肯投降,勢必困獸猶鬥,屆時就算破了內城城牆,也恐怕還要打巷戰,那一戰就當真十分難打了!”年羹堯聽得非常認真,覺這個趙洪恩說得很有道理,心中有些同意,不過臉上卻絲毫不動聲,點點頭“將軍所見甚是,不過——”他微微側身,指著自己身後“這次我帶了三十五門紅衣大炮過來,還有四個營的銳火槍兵,破開城牆應絕無問題!”趙洪恩和身邊幾位將領相顧苦笑,搖頭道“這一仗到眼下這個地步,內城城牆無甚難破可言,難就難在敵軍抵死不降,要和咱們打巷戰…”說到這裡,幾人蔚然浩嘆,紛紛搖頭“恐怕士卒折損太多…這個…這個有傷陛下的聖見之明…”年羹堯忍不住心中心中好笑,心道你們死人了多少兵,關皇上什麼事?這個事情說白了就是要你們狗咬狗,皇上偷著樂還來不及,又怎麼覺到“傷了陛下的聖見之明”?!
恐怕就是你們自己心中打鼓,怕搞不定這幫殘敵吧?!
年羹堯默默算了算,心道也是,南寧城有戰鬥力的綠營偽軍也就三萬六千多人,若是內城八旗進行總動員,兵力上就沒什麼優勢了,這回又是攻城又是巷戰,裡面的韃子沒有退路個個如同瘋狗,真打起來,恐怕勝算不是很大。
他皺了皺眉頭“那依諸位將軍的意思…可否有什麼別的法子?!”
“有的!”趙洪恩接過話頭,他慢慢上前兩步,左右四顧,這時旁邊不相干的人為了避嫌疑,早已跑了遠遠地,四周除了議論的軍官之外,再無其他人。
他小聲道:“末將倒是有個主意,只是不知道天使大人的…這個…”
“哦?!”他的臉很奇怪,言辭閃爍不定,年羹堯心中大奇,訝然問道“將軍請直說無妨!”
“咳、咳…卑職的意思是…”趙洪恩壓低了嗓子“…咱們把內城之外半里內的民房全部拆掉,驅散百姓,然後破開極端城牆,四處縱火,”他指著那邊隨風飄動的大旗“今夜東南風甚大,咱們就在上風處擇一段城牆,用大炮轟開,然後用一路攻一路燒…”年羹堯吃驚的看著他“那內城恐怕就一個人也活不下來了吧?!”趙洪恩搖搖頭,好一會,他才苦笑道“這難道不是陛下的意思麼?!”
“陛下只說殺八旗兵,可沒說要殺八旗百姓?!”
“誰分得清楚?!”趙洪恩搖搖頭“他們不是‘出則為兵、入則為民’麼?誰知道他們是民還是兵?!”年羹堯愕然良久,心中猶疑不定,幾名投降將領心中焦躁,但卻都不敢上前打攪。
過了好一會,張延鍾忍耐不住,試探著問道“年大人…這個…這個要不要派人去請瑞克督帥示下?!
…
”年羹堯突然一拍大腿,咬牙切齒的道“幹了!——”他臉上肌跳動,神猙獰可怖,身畔人人望之膽寒。他昂然直立,怒聲道“請示個?!不就是幾萬韃子麼?!老子有什麼不敢殺的?!”旋風般轉過身來,瞪眼盯著趙洪恩“這事就這麼定了,咱們馬上就把大炮端上架好,準備好火油柴草,傳令下去:今夜,咱們就火燒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