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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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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介草民直接提拔到政府高官,這種事情歷來非常少見,就林風所知,歷史上這種東西往往都屬於傳奇一類,比如百里溪商鞅或者三顧茅廬,過程一般大同小異,都是某君王聽說某某奇人才高德厚深具雅望,為鄉里推崇,於是就簡化了辦公程序,直接把他拉出來,委以重任,依為左右臂膀,為社稷百姓謀福利,從而在歷史上留下一段佳話。

這種事情是存在的,但是很特殊,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它違背了中國傳統的人才使用程序,也不符合官場規則,要知道做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升官則更不容易,很多人熬了大半輩子,往往在進棺材的時候還在六、七品之間徘徊,更有甚者,讀書讀了一輩子,連秀才頭銜都沒混到,所以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將一個原本與他同一起跑線的人突然提拔成高官,無疑是一件極端之不公平的事情,這樣做的副作用很明顯,那就是所謂“小人僥倖,主上識人不明,廟堂又餘一妖孽矣,”——很明顯,許淡陽就屬於這個範疇,對於林風的任命,漢軍朝廷的大部分官員的態度都是“捏著鼻子認了”這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作為一名臣子,他們只有勸諫的義務,但主公執意要這麼做,那到最後也只能服從。

這件事情很悖逆他們的思維方式,也不符合傳統規範,要知道中國傳統中的政治英從來就不包括商人,在歷史上從商人職業混成大佬的人的確不多,數來數去似乎也只有呂不韋算是一號人物,而且中國人也大多數都把他的職業算成政治家而不是商人,在官員們看來,這種人才簡拔的方式不是不可以,但是得需要幾個條件:第一,這個人必須學識淵博,最起碼聖賢書得倒背如;第二,這個人必須很有名望——當然這種名望絕對不是指金融寡頭的名氣,而是指在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中地位;第三,在學術上得有一定的建樹,得有一兩件值得稱道的大功勞。簡而言之,在傳統社會中,要速成高官,那就非得如此不可。這裡在歷史上的可以找到許多先鑑,文官類比如諸葛亮孔明,他在提拔之前就是名譽荊襄的遊詩人,而且還是非常罕見的風系魔導師和鍊金術士,擅木牛馬等構裝魔偶,同時自身也是官宦後代耕讀傳家身世清白,所以提拔他是眾望所歸;武官類比較知名比如周處,在出人頭地之前就是著名的屠龍勇士,名聞中華大陸,照規矩來說,提拔他也無可非議。

這些條件許淡陽一條也挨不上,不過如果真要算的話,從“勳舊”類倒可以考慮一下,因為當年漢軍起兵之初時,他也算立過一些功勞,算是“從龍舊臣”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掌握實際權力,歷史上搞政治投機的商人很多,劉備起兵的時候就有兩個軍火商贊助,而曹起兵的時候也有一個房地產公司幫忙,但是後人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商人拉到過什麼好處,更別說掌握國家權力了。所以按照傳統的眼光來看,林風如果念舊情,不妨給他一個好點的爵位,賞賜一些錢財,那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許淡陽在接到漢王詔書之後非常動,實際上不僅是他,整個晉徽會館都相當鬨動,消息傳出,直隸一省大大小小的商人紛紛拜望,連他遠在平遙的老家都被驚動了,幾名老頭不遠千里,抬著祖宗牌位過來助興。不過有趣的是,在最初的動之後,許淡陽就立即覺察到了這種地位秩序的改變,馬上關門謝客不再和普通商人往來,並且辭去了晉徽商會會長職位,把關於家族生意的一切事宜移給他的兒子。他本人則高薪聘請了幾個老夫子,一本正經的拜望上司,四處遞帖子接納同僚,同時努力學習柏粱體詩和聯句技巧,力圖融入漢朝朝廷的官僚圈子。

與那些祝賀的商人們截然不同,大漢朝廷的官僚圈子用一種冷淡甚至蔑視的態度接納了他。按照官場傳統來說,中央中樞部門的新官就任,在京的一些大員不論識與不識,情好否,那都得過來走個場,以表示同僚親近,一統為國效力,效忠漢王,而通商侍郎許淡陽大人的就任就顯得異常冷清,甚至連他的直接上司戶部尚書陳廷敬都只派了一個主事官走過場,相反他手下的兩個從五品郎中就任倒比較熱鬧,過來祝賀的同年、同鄉、文友一大片,詩畫對聯收了無數,比他這個三品侍郎還風光,兩相對比本末倒置,這種情況無疑令人非常憤怒,事實上許淡陽本人也曾預料過這種情況,不過卻還沒想到真實情況會這麼糟糕,當通商衙門開光之後,許淡陽的幾名夫子以及衙役顯得情緒低落,全北京城老百姓馬上意識到了這塊笑料,衙門外邊每天都有不少閒人遠遠地觀望,等待看笑話。

就任之後,侍郎大人在北京城內四處碰壁,老實說他自己有時候也覺非常鬱悶,許淡陽並不是不擅長際的人,恰恰相反,在出仕之前,他在北京城內的人緣相當不錯,幾乎大多數實權部門的官員都和有點情,不是一同喝過酒就是一起嫖過,但是這回卻彷佛都商量好了似的,每次一上門拜訪,帖子一投進去不是病了就是公務繁忙,而更令人惱火的是,這些官員往往品級不高,絕大部分都比自己這個從三品侍郎小一大截,但卻不知道在那裡來吃了熊心豹子膽,對著三品大員拿架子。

倒是戶部尚書陳廷敬還給點面子,這裡許淡陽還是相當佩服這個老官僚,雖然他知道這個老傢伙或許是北京城裡最痛恨自己的人之一,但相對於其他官員來說,這個傢伙的態度倒是最好的一個,一投帖子就開了中門,接待級別很高,說話也非常客氣,不過唯一可惜的就是沒說兩句就端茶送客。

林風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和許淡陽一樣,對於這些官員的私下反彈很沒有心裡準備,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本沒有結束,或者更確切的說法是“事情才剛剛開始”在這次改革之中,林風有林風的法寶,他可以乾坤獨斷,強力推行他的理念,但官員們有官員們的法寶,那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所以當事情發展到了這種程度林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因為就表面上看任誰也挑不出這些官員的錯處,古人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算是貴為漢王,也不可能下一道詔書叫別人和許淡陽朋友,然後融洽相處,因為和許淡陽搭不搭腔到底大部分屬於私人的事情。

但是,令林風到恐怖的是,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國家大事都屬於“私人的事情”沒有情,不是同鄉,沒有年誼,不是師生弟子,凡事“公事公辦”那就什麼事情也辦不了。

出現這種狀況,顧炎武也束手無策,這次他的政治提案雖然獲得通過,但按照權勢均衡法則,為了表示避嫌,他上表請辭國子監祭酒的一職,林風照例不準,官秩不變,但本人卻調到翰林院編寫《明史》去了,當知道許淡陽的窘境之後,他也非常意外,這一點倒也不奇怪,雖然顧炎武學識淵博,名氣很大,但卻沒什麼官場經驗,所以碰到這種陰招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無奈之下,走投無路的許淡陽只好跑到中南海求援。

“臣,通商侍郎、權大漢錢莊事許淡陽,拜見主公!”自從許淡陽當官之後,他很難見到林風,而原來當商會會長的時候倒相對容易一些,因為沒當官之前他可以算到客卿一類,林風接見他是私人的事情,但現在有官職在身,那就需要注意“君臣之儀”了。算上這次,這段時間兩人只碰過兩次頭,而上次則是就任侍郎之後,循例拜謝“天恩”

“請起,請起,”對於他的到來,林風並不意外,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等臣下挑明“我說老許,你不在衙門辦公,跑我這裡來幹什麼?!”許淡陽在此屈膝跪倒,俯首道“臣負主公信任,自臣上任後,鑄錢司、皇家錢莊諸事不利,臣今來,是為請罪!”

“請罪?!”林風故作驚訝“請什麼罪?我聽說你們已經把新的‘元興通寶’樣品做出來了嘛,”他擺擺手“不急、不急,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咱們做事情得慢慢來!”許淡陽的情緒看上去相當動,跪地上膝興數步,急切的道“此事非臣不肯用心,實在是戶部、吏部、工部以及順天府等同僚諸多刁難,臣寸步難行,故新錢…”

“停——”林風急忙截斷他的話“好傢伙,戶部、工部、吏部、順天府都和你過不去?!你可真有本事來著!”

“正是,啟稟主公,新錢鑄造,必有專備匠師、雜役,而且為防止模具外洩,此等人亦需報備衙門,給他們官身,咱們鑄錢司衙門還得出力安置他們的家人——主公不知,臣為此曾多次發文吏部衙門呈請報備,以便發給官照,無奈吏部終是推諉,既不說可,也不說不許,如此竟有一月有餘,臣無可奈何,還請殿下做主!”

“哦,”林風點點頭“吏部尚書楊名時學識過人,處事也很乾練,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緣由,回頭我問問他!”他轉過頭來,彷彿漫不經心的道“你的工匠是哪裡來的——原來清廷的工匠沒有留用麼?!”

“回主公,清廷的工匠技藝平常,亦多腐朽,臣在從商時候,就得知他們通…通這個外人,倒賣銅錢,坐地分贓牟取暴利(注:古代中國銅價很貴,多有不法商人收集銅錢融化做器皿,然後高價出售)——殿下明鑑,做咱們銀錢這一行,最得講究手腳乾淨,所謂‘千萬手中過,指間無一毫’,這類蛀蟲,臣的鑄錢司衙門是萬萬不敢留用的,所以臣上任之後,厲行裁撤,把雜役和銅匠師傅都換了!”

“這個我聽說過,”林風笑道“我問的是你換的是什麼人?!”

“是…”許淡陽稍稍猶豫,低聲答道“是原來隨我在山西票號鑄銀的老人…咳、咳,啟稟主公,臣以為…”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知道,”林風和藹一笑,點點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回頭我跟楊名時說話。”許淡陽低著頭,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叩頭道“謝主公體諒。”

“是啊,在咱們朝廷裡,各人的看法是不同的,比如說你,還有培公、晉卿他們,和原來的清廷降官不一樣——他們管我叫‘漢王’,你們管我叫‘主公’,有朝臣和家臣之分,所謂內外有別,想法也自然不同,”見許淡陽嚇得臉發白,林風輕聲安道“所以你也別辜負了寡人的信任,要好生作出一番事業給他們瞧瞧!”

“是,主公大恩,臣必竭死以報!”

“好了,不扯這個——你剛才說諸多衙門和你過不去,除了吏部之外,其他各部是怎麼個刁難法?!”

“是,”許淡陽跪在地上,直起身子道“工部供給銅料不利索,往往要三推四請,管事的主事官員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和臣說話還陰陽怪氣,此外,他們還想在鑄錢司裡安人手,臣不知道他們的用意如何!”許淡陽說出這種話來,幾乎就等於和整個工部衙門撕破臉了,實際上他開始接任的時候雄心,準備做一番大事,不料同僚四處刁難,鑄錢不給銅料,簡直就等於掐死了他的咽喉,這些工部官員不知道吃了什麼藥,行賄都不行,由此許淡陽確實極為痛恨。

工部尚書是戴梓,不過他這個工部尚書幹得大違常例,常年不在京師,老在遵化、鞍山、大同等一些礦廠之間轉悠,所以這個官職幾乎只是掛名,真正在京城主事的是兩個侍郎。

林風覺得以戴梓的政治頭腦,應該不可能攙合這種事情,看來應該是他手下的兩個侍郎的主意——這個事很簡單,誰給戴梓當副手都幸福之至,因為這個工部尚書大人雖然智商極高,但在政治上卻近乎白痴,隨便找個什麼“軍需緊張銅料不夠”的藉口,就可以在戴梓那裡拿到手諭,然後再回頭狠掐許淡陽,幹得明目張膽肆無忌憚,沒別的,出了事情林風責問下來,兩位工部侍郎把手諭一晃,滿臉無辜的道:“冤枉啊殿下,下官都是奉命行事!”然後戴梓這個白痴去背黑鍋。

“算了、算了,”想都想得到這幫混蛋的嘴臉,林風無奈,心想戴梓看來還是不是適合做官,想來也是,牛頓當年做科學大臣也總出漏子,看來科學家就是科學家,不能錯位,口中敷衍道“好吧,回頭下個手諭給工部——不過你自己也得檢省檢省,僅此一次,寡人也不可能總給你擦股!”

“謝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