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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江南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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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達身軀陡然一震,張目道:“師弟認為這丫頭和…”楚玉祥搖頭笑道:“不,二師兄想到那裡去了,小弟只是覺得鏢局開業之事,還須仔細商議,因為仇人是在暗裡,目前對方並不知我們有什麼行動,甚至連找我們這些人,都沒放在他心上,但一旦鏢局復業,他們就會注意上了,這一來,我們變得站在明裡,他們依然是在暗裡,他們隨時可以找我們,我們還是摸不到對方一點蹤影,所以小弟認為還是等小弟回來再作計議的好。”林仲達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師弟準備幾時動身?”楚玉祥道:“小弟想今天就走。”林仲達道:“那也不急在一時。”楚王祥道:“小弟心裡很急,希望早去早回。”林仲達道:“那你也要吃了午飯再走…”正說之間,只聽蘭叫道:“二少爺,梅姐來了。”林仲達道:“她有什麼事嗎?”話聲未落,只見蘭領著梅走入。梅手中捧著一個大包袱朝林仲達欠欠身道:“小婢奉老爺命,去找二少爺,二少爺已經到這裡來了。”一面又朝楚玉祥躬著身道:“小婢見過楚相公。”林仲達問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梅道:“這是老爺昨天關照夥計替楚相公制的衣衫,要小婢送來,請楚相公試試,不知合不合身?”林仲達喜道:“爹想得真周到,我怎麼會沒想到的?師弟,你快換上了試試,不合身,可以要他們拿去修改。”蘭道:“楚少俠,小婢給你來脫。”她伸出雪白的纖手來替他解釦。梅立即打開包袱,取出一件天藍長衫,待候著他更衣。

楚玉祥俊臉一紅.忙道:“在下自己來。”蘭心裡暗暗好笑.自己替他解釦,他也會臉紅。

楚玉祥脫下舊衣,梅已經雙手提著長衫領襟,伺候他穿上。

楚玉祥自己扣好衣釦,覺得長短大小,十分合身,蘭已經說道:“楚少俠穿的剛好。”梅一指包袱.說道:“還有一件.那就不用試了,這是兩套短衫上褲,楚少快要不要試試?”楚玉祥紅著臉道:“不用了,伯父怎好如此破費?”林仲達笑道:“師弟忘了爹開的是綢布店,裁縫也是店裡現成的,破費了什麼?”梅打量了楚玉祥一眼.忽然粉臉一紅.低頭道:“小婢那就告退了。”楚玉祥道:“多謝姑娘了。”梅說了句:“不用謝。”急步退了出去。

林仲達看著楚玉祥笑道:“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師弟換上了一件新衣,更顯得丰神飄逸,有如玉樹臨風了。”蘭瞟著美目,掩口嬌笑道:“楚少俠如果換上了女裝,只怕鎮江城裡的大家閨秀,都會給楚少俠比了下去呢!”林仲達道:“蘭.不準胡說。”接著吩咐道:“你去吩咐廚下,今天下午,我要給楚師弟送行。”楚玉祥連忙搖手道:“二師兄,小弟到北峽山去,很快就要回來的,還送什麼行?”蘭早已像一陣風般走了出去。

林仲達微笑道:“中午給師弟送行,家父自然也會來,這樣就是告訴人家師弟已經離開鎮江了,這對你的行動,不就方便多了麼?”楚玉祥一怔道:“二師兄…”林仲達笑道:“師弟還要瞞我麼?你去北峽山,並沒有時間限制,可早可遲,但師弟發現桃身手不弱,而且又有很多可疑之處.她勾結灰衣老道,不利於愚兄,愚見又不是她的對手,在這種情況之下,師弟豈會袖手不管?所以我猜師弟去北峽山,只是藉口而已,你說我猜的對不對?”楚玉祥點頭笑道:“二師兄果然機智過人,小弟一舉一動.果然瞞不過二師兄。”林仲達道:“愚兄剛才思索著這一件事,她潛伏在我家,和勾結灰衣老道,其目的顯然是要使愚兄淹留第,起不了身,或者讓愚兄傷勢加重,終於不治,但害死愚兄,是為什麼呢?那只有一個可能,因為愚見是東海派的弟子,他們一個也不能留,因此昨晚暗算師弟,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楚玉祥聽得心頭一凜,說道:“二師見認為她和害死師父。師孃的賊人是一黨的?”林仲達道:“難道你還以為事情很簡單麼?從她殺人滅口這一點看來,大概也八幾不離十了。”楚玉祥心中暗暗到為難,二師兄是個足智多謀的人,如果告訴他全盤經過,他自可更明瞭對方陰謀,但少夫人偏偏又是他的大嫂,這話自己如何能說?若要真如他所料,少夫人和桃是害死師父、師孃的賊人一黨,將來他也一定會知道,自己就不該瞞他…林仲達抬國道:“師弟想什麼心事?”楚玉祥道:“沒有,小弟只是在想,此事應該如何著手?”林仲達道:“這倒不難,師弟既已發現蛛絲馬跡,只要循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就可以了。你下午離開寒舍之後,今晚到我書房裡來,再作詳談。”楚玉祥道:“小弟覺得今晚還是不來的好,只要一有消息,自會來和二師兄商量的。”林仲達點頭道:“這樣也好,反正我都睡在書房裡。”中午時分,這頓送行宴,就設在西花廳,酒菜自然特別豐盛。席間林厚福殷殷勸酒,一面說道:“楚少俠怎不多住幾天,你和仲達是師兄弟,這裡就和自己家裡一樣,大家有個伴兒。”楚玉祥道:“老伯厚恩,小侄至為,只是小侄此次北峽山之行,是家師臨行時代的,小怪那時還不知道東海鏢局出了事,原想趕回來探望師父、師孃,再去北峽山,後來得知二師兄重傷未愈,小侄身邊正好有家師的治傷丹藥,才先來探望二師兄,如今二師兄傷勢已經痊好,師命難違,等辦完了事,自會再來。”林厚福笑道:“如此就好,楚少俠北峽山回來,就可在舍間多盤桓些時候了,依老朽看來,楚少俠一身所學,勝過仲達甚多,今後仲達還要你多多照應呢?”楚玉祥道:“老伯言重,如論才幹,二師兄勝過小怪太多了。”飯後,蘭送上香茗,楚玉祥只喝了一口,就起身告辭。林厚福、林仲達一直送出店門,門口早已有一名小廝牽著一匹馬在待候。

林厚福道:“楚少俠,請上馬了。”楚玉祥道:“小侄…”林仲達不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楚師弟不用客氣,我們馬廄裡豢養著不少馬匹,一般都是運貨用的,有幾匹,就是平常店裡夥計到金陵去騎的,你此去北峽山,路程不近,自然騎馬去的好,家父特地要他們挑了這匹腳程比較快的,自己兄弟,何須推辭,你看,蘭已把你包袱、長劍都掛在鞍上了,你上馬吧!”楚玉祥只得拱拱手道:“老伯如此厚愛,小怪只好拜領了。”說著就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跨上馬鞍,又朝林厚福父子拱手作別。

出了西城,楚玉祥心中暗暗盤算,自己先得找個地方落腳才是,他在馬上舉頭望去,老遠就看到氣象雄偉的金山,和七層高的慈壽塔,在斜陽之中,顯得金碧輝煌,有如一枝彩筆。

一路策馬徐行,覺得金山寺是大叢林(最大的廟宇叫做叢林)自己騎著馬匹去借宿,諸多不便,不如找一個冷落的小廟,才不至引人注意。

這就從金山寺旁,過了一條小河,沿著柳堤行去,經過中冷泉,地勢漸僻,又走了一段路,山腳下果然有一座小廟,只要看山徑雜草叢生,該是荒圯已久!

這就策馬來至小廟門口,一躍下馬,牽著馬匹,走進山門,小天井中草長過脛,十分荒蕪,大殿上到處都是瓦礫,連神龕都已破舊不堪,顯然是一所沒有廟祝的破廟了。

心想:“這個地方倒不錯。”隨手把韁繩圈到馬頭上,任它在小天井中吃草,一手從鞍上取下長劍、包袱,只覺包袱提到手十分沉重,跨上石階,放下長劍,打開包袱,除了衣衫,還有一個油紙包,裡面居然是十幾個包子,還有切好的醬、餚,敢情是二師兄吩咐蘭給自己準備的了。

另外還有兩封銀子,每封一百兩,一共是二百兩。這可能是林老伯給自己做盤川的了,他們沒有跟自己明說,那是怕自己不肯收受了。

這時天已漸近黃昏,他俯身朝石階上吹去灰塵,坐了下來,飽餐一頓,然後把吃剩的依然用油紙包好,連同包袱,縱身飛上橫樑,吹去灰塵.放到樑上,又在石階上坐了一會。

等天全黑,站起身佩好長劍,又把馬匹拴好,兩扇山門,也移來了一塊大石堵上,才縱身越牆而出。

此時天雖黑,但從金山到鎮江城,不過五六里路.最多也不過頓飯工夫,就可到達,這時距離夜行人出動的時間,當然還太早了些這就緩步徐行,沿堤走去,走上大路,依然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他這一路上倒像是遊人墨客,踏用尋詩,信步倘佯,只是今晚已是下旬,一勾殘月,甚是昏黯.路上也沒有第二個人影,走得極為悠閒,右手還在有意無意之間.摸了摸長劍的劍柄,嘴角也在此時隱隱出一絲微笑。

他此時正在趕路,何以會有得意的微笑呢?因為他發現左側林中隱伏著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要知他如今身兼兩家之長,耳目何等靈異,只要有人進入十丈之內,就瞞不過他的耳朵,何況這片樹林和他相距還不到五丈遠。

楚玉祥只作不知,看看時間還早,索在左側林中找了一塊大石,坐了下來,輕咳一聲道:“林中的朋友可以出來了吧?”他背向林內,若是有人突起發難,豈不把整個背後賣給了人家?但他藝高膽大,本沒把伏在林中的人放在眼裡。

他話聲甫落.只聽“刷”的一聲,閃出一個人來。這人身穿黑布勁裝,神情陰冷.看了楚玉祥一眼,陰惻惻的道:“你姓楚吧?”楚玉祥安坐石上,含笑道:“噫,朋友怎麼知道我姓楚的?”黑衣人道:“沈道全是你殺的吧?”

“沈道全?”楚玉祥已想到那個灰衣老道敢情叫沈道全,但故作驚訝的道:“朋友說的沈道全是誰?

在下和他無冤無仇,怎會無故殺人?”黑衣人道:“沈道全就是遊方道士,這回你總明白了吧?”楚玉祥哦了一聲道:“朋友說的就是那個穿灰道袍的老道,你是他朋友?”黑衣人冷聲道:“我問你是不是你殺的?”楚玉祥笑了,隨口道:“昨晚確有一個灰衣老道拿著黃蜂針筒,打了我一筒七十二支毒針,被在下追上,他伏地求饒,我問他是什麼人支使的,他沒有說出來,就死去了,在下正因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人?朋友既然知道他叫沈道全,一定也知道他為什麼要用歹毒暗器暗算我了,朋友倒說說看,究竟是什麼人支使他來的?”黑衣人目芒飛閃,陰沉的道:“小子,你還是去問閻老二吧!”右手一抬,修地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來。

“慢來!”楚玉祥搖著手道:“樹林子裡,似乎還有三位隱藏著沒有出來呢,朋友既然約了幫手,何不一起請出來,讓楚某也見識見識,四位一起上,人手多些,也多有幾分勝算,如果只有朋友一個人出手,那就恐怕不是楚某的對手了。”黑衣人一楞,看他安詳的坐在大石上,連站都沒站起來,心中也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許真的不是他對手,隨即哼道:“你們出來吧!”他話聲出口,樹林中果然飛閃出三道人影,輕捷無聲的落到楚玉祥四周,這三人同樣穿著黑勁裝,神情也同樣冷漠,一望而知四人都是戴面具。

原來他們早已分成三面隱伏在林中.準備由為首的黑衣人出手,楚玉祥若是不敵,想逃入林去,正好被他們截住。

如果為首黑衣人一個敵不住楚玉祥,他們可以從三面閃出,聯手合擊,設想不可謂不周,但卻被楚玉祥一口道破,他們只好現出身來了。

楚玉祥依然坐著沒動,望望四周.朝先前那黑衣人問道:“看來朋友是他們領頭的了。”為首黑衣人不耐的道:“你不用多問,快亮兵刃吧!”楚玉祥笑了笑道:“在下非問不可,古人說得好,擒賊擒王,在下知道那一個是領頭的,只要把領頭的拿下,其餘三個就可以少費點手腳了。”為首黑衣人似被怒.喝道:“小子,廢話少說,你再不亮刃,咱們一樣把你剁了。”楚玉祥冷笑一聲,虎的站起,他這一站起,就有一股人寒風隨著身形一動,朝外去,四個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

楚玉祥忽然伸手從間摘下長劍,隨手朝大石上一,冷曬道:“和你們四塊廢料動手,還用不著楚某使劍。”他這隨手一.一柄連鞘長劍就像毫不費力的入大石,足有一尺來深,這下直把四個黑衣人看得心頭大為震驚,但聽為首黑衣人口中“呀”的一聲,雪亮的刀光,突然從四面合攏,四柄撲刀一齊朝楚玉祥身上劈到。

像這樣四柄撲刀同時攻到,實在叫人無從招架。楚玉祥並沒有招架.他只是身形一側,雙手疾發,左手拍左刀,右手拍右刀,然後舒右腕,一把爪住對面為首黑衣人手腕,出左足使“虎尾腳”踢向身後一人。

這一連四個動作,快逾閃電,左右兩人刀上被楚玉祥拍了一掌,便覺一柄刀奇冷如冰,五指凍得劇痛,那裡還握得住刀柄,噹噹兩聲,跌落地上,身後那個被一腳端中小腹,口中啊了一聲,仰面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