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我們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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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鳳鸞是個心腸最好的人,不然不會聽到家曾陷害自己,沒有一句惡言。
輕泣聲繫住她的心,她想,是哪個丫頭受了委屈在這裡哭泣?聲音是個女孩子,還是個年青的女孩子。
鳳鸞想起來自己初到郭家受的委屈,還有蘭芬現在雖然廚房上能安身,也說過兩回受氣。
藉著月光照腳下,悄悄掩過去看小橋下,一個瘦削丫頭的身影哭得正傷心。鳳鸞含笑輕問:“你哭什麼?”丫頭嚇得身子一哆嗦,回身來看橋上。月光明亮把鳳鸞印入光影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知道是個女孩子。
鳳鸞平時不愛裝扮,是她在小門小戶里長大,自小愛惜東西。頭上三兩件簪子雖然寶石碧玉,卻揹著月光只看到亮閃閃。丫頭因此認錯,以帕子拭淚帶著哽咽嗓子問:“是哪位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這裡哭了。”橋上的人未知面目如何,卻可以受她沒有敵意。鳳鸞掂著團扇走下橋,柔聲道:“你受了委屈是不是,對我說說不?”幾步就下小橋,明亮月光落在身後。丫頭可以看清楚她,卻更唬得害怕,雙膝拜倒連連叩頭:“少夫人,饒了我這一回,千萬饒了我吧。”這可憐樣子鳳鸞實在憐惜,尋塊山石要坐下,丫頭更急急送上自己的帕子墊在山石上,怯聲怯氣地道:“夜裡石頭還是冷。”鳳鸞更心疼她,自己坐好見她又跪下,命她起來問:“什麼事要哭?”丫頭只是叩頭,泥地不比青石板叩不出聲響,只見她一起一落的額頭上漸有青苔草汁痕。
“起來,不許你再叩頭。”鳳鸞對她板起臉:“你不聽我的話?”見丫頭嚇得站起又半垂身子不知所措,鳳鸞用團扇半遮面龐笑道:“這就是了,你聽話,就來告訴我你怎麼了?”見丫頭怯生生只是害怕,鳳鸞油然想到自己初進郭家。月兒圓圓照得人心明亮,鳳鸞多出來的這一絲陰影在想到郭樸時,全化為思念。
近在家中也有思念,鳳鸞笑話自己一下,又見丫頭還是愁眉不展,用團扇輕點她,加意放柔嗓音道:“我讓你說,”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郭樸的派頭:“讓你說!”丫頭雙膝一軟,又跪下來,鳳鸞先是愕然,再生氣道:“怎麼不聽我的話?”她心思裡一轉,以為自己這少夫人震不住人,努力回想郭樸生氣的模樣,鳳鸞學得有模有樣,黑著晶瑩的面龐:“快說呀。”軟軟如糯米的嗓音洩出這位少夫人不可怕,丫頭雙眼滴淚,話如脫閘之水出,未語先泣道:“少夫人,您千萬別打我,您千萬別告訴管家大娘們。”鳳鸞更加可憐她,安道:“我不說,你怎麼了?”見她五官端正,好個清秀容貌。鳳鸞詢問:“是受了什麼人的氣?”
“是管事的薛大娘,她們總偏心喜花姐姐,喜花姐姐說什麼都好,我做什麼都不好。”丫頭哭訴著,鳳鸞帶笑問:“你叫什麼,喜花又是哪個?”丫頭見少夫人和藹,心中膽氣大壯,忙道:“我叫紅花,是管茶果子的丫頭。”鳳鸞覺得有趣:“管茶果子也有丫頭?”紅花見她笑容多,更大了膽只顧哄她喜歡,當下知無不言:“少夫人您不知道,茶葉有數十種,又有新茶老茶之分,這還只是家裡用茶,有時候汪氏少夫人招待外面客人,也往家裡來取茶。其實鋪子上用茶,和家裡是分開的。”鳳鸞聽進去,凝目問道:“是鋪子上的人委屈你?”紅花自以為肚子裡有委屈,見少夫人和氣更要說:“少夫人您不懂,鋪子上的人和家裡分開,我和喜花,留花,有花四個丫頭一般兒時候到茶果子房,薛大娘只愛喜花姐姐嘴甜會說。院子裡曬茶葉讓貓叨去,只罵我們。我心中不服,想著無人在這裡哭,不想衝撞到少夫人。”她說話恬淨又清,鳳鸞微笑很有好,由汪氏對紅花有好,生出不少同情心:“薛大娘為什麼不公平待你們?”丫頭要說不敢說,鳳鸞擺一擺臉,輕搖團扇:“說。”紅花小聲道:“喜花姐姐會獻好兒。”鳳鸞隱然動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再哭了,仔細讓人看到。”紅花大喜,殷勤地道:“我陪少夫人,也是一件差事。”鳳鸞悠然對著天上姣潔月亮看:“不用了,公子讓我出來,是自己呆一會兒。”紅花訕訕離去,鳳鸞獨自又看水中月,見打更的人過來,才從容回去。
自己房裡先梳洗好,梳了一個如意髻的晚妝,再把睡衣也著好,外面披上外衣緩步回來。
天熱郭樸也一天一洗,才洗過收拾好,身子弱不敢用席,還是薄薄的被褥。
見鳳鸞回來,郭樸先看沙漏:“出去足有一個時辰。”鳳鸞解去外衣出裡面蔥白寢衣,下面是玉裙子裡雪青灑腳褲。
“你倒洗好了,我以為你玩到現在。”郭樸十分愛看,命鳳鸞:“去了鞋子到我身邊坐一會兒。”鳳鸞嘻笑著果真去了鞋子,一雙雪白天足上上來,淡粉紅的胖胖腳趾如玉,郭樸又動了壞心思,斜著眼睛道:“給我親一口。”鳳鸞依言親親他面頰,郭樸壞笑:“不是,你的腳給我親一口。”鳳鸞嬌嗔道:“去!”把腳縮回裙子裡盤膝做好。
顰眉把園子裡的事一五一十告訴郭樸,鳳鸞悶悶:“受人的氣難免要哭。”那眉頭山上彷彿雨潤蒼青,郭樸會意,知道鳳鸞又鑽了牛角尖,故意道:“有這樣的事,喊丫頭和管事的來問問。”
“快別這樣,家裡這麼多人,丫頭又歸管事的管,出了咱們這道門兒,指不定又要打她,”鳳鸞趕快止住,自以為想了一個好主意:“讓我管家是不是,等明天我私下裡問問就知道。”又問郭樸:“我管家,可不許有這樣讓人受委屈的人,你答應不答應?”郭樸莞爾:“你又孩子氣了,讓你管當然件件由著你。”見鳳鸞打哈欠,催她去睡。鳳鸞放帳子,鼓鼓的伏在郭樸眼前,郭樸明知什麼也不能,捨不得放她走,低低喊一聲,難為情地道:“睡我身邊。”怕鳳鸞不答應,郭樸緊急想出來一個理由:“夜裡熱,你能給我扇扇。”鳳鸞想想也是,抱過自己枕頭上。不好移動郭樸,就睡到裡面去。
這本來大,郭樸瘦削的人三分之一都佔不到,鳳鸞在裡面睡,一點兒不顯擠。她轉過面龐對郭樸微笑,又討好他:“說故事聽嗎?”
“好,你閉上眼,我說故事給你聽。”郭樸聞到鳳鸞身上甜甜的氣息,樂不可支,當下說了一個,到一半見鳳鸞沉沉睡去,很是羨慕,真是好睡眠。
第二天早早醒來,鳳鸞下悄聲笑:“沒有人看到吧?”郭樸和鳳鸞一樣羞澀,見鳳鸞這樣他不喜歡:“咱們不是夫?”
“哦,知道了,”鳳鸞拖長聲音笑逐顏開回一句,還是把自己的去亂,又裝著重新收拾。她做得津津有味,郭樸看得津津有味。
長平和臨安進來,都沒有發現異樣。汪氏進來郭夫人進來時,鳳鸞內心惶急,眼睛東找西尋,見郭樸枕旁有自己一頭髮。
這頭髮油潤黑亮,和郭樸乾枯焦黑的頭髮不一樣。鳳鸞不敢抬頭,直到郭夫人出去,飛奔到頭,在郭樸面龐下伏下身子,蔥白似的手指去捏起來。
一頭髮不是想捏就能捏起來,鳳鸞又驚慌失措,生怕冷不丁再來誰會看到,她捏一下捏兩下才捏起來,鬆了一口氣道:“我把這個疏忽了。”她伏身在郭樸面龐上,雖然沒有碰到,前一起一伏一伏一起,全落在郭樸眼裡,郭樸睜大眼睛正在享受這醉人的片刻,見鳳鸞給自己看頭髮,悻悻然道:“你再找找,指不定還有。”鳳鸞急切只掃了一遍上道:“沒有,”帶著很放心把頭髮捏在手裡給郭樸看,郭樸更不滿意:“你再找找,今天只怕邱大人來。”他眼饞地盯著鳳鸞的身前,盼著她再找一次才好。
鳳鸞猶豫不決:“好吧。”郭樸眼巴巴等著鳳鸞軟軟的身子再一次過來,不想鳳鸞去抱了新的薄被來:“嫁給你這麼久,都沒有幫你換過什麼,衣服我沒力氣換不了,我給你換薄被還行。”到嘴的香噴噴沒了,郭樸很是不滿:“不換!”鳳鸞哄他:“樸哥,你讓我換一次,讓我學一次。”
“要換可以,你晚上再和我睡,不然蚊子咬我,熱到我,我怎麼辦?”郭樸肆意地開始耍賴,而且耍賴的級別絕對是小朋友那種。
鳳鸞笑嘻嘻:“你肯說故事哄我睡,我就天天睡你身邊。”郭樸這才不情不願答應,鳳鸞輕手輕腳揭去他身上的薄被,從往下揭,小心翼翼怕痛了他,薄被到小腹到…。
“啊呀,”鳳鸞驚叫出聲,急忙來看郭樸,郭樸對她笑:“別怕!”鳳鸞驚魂未定,站在前了一口氣才把薄被全揭起來,還要問郭樸:“痛不痛?”郭樸含笑:“不痛,這麼薄壓不痛我。”他忽然面上一紅,又見鳳鸞面上一紅,兩個人眼光碰在一起,都如兔子般閃開。
“就是鳳鸞壓我身上也不會痛,”郭樸自言自語對著帳頂說了一句,他遲遲不敢要求鳳鸞同房,是他不會。鳳鸞雖然答應卻不實行,是鳳鸞不懂外加怕壓痛郭樸。
鳳鸞沒有逃開,只是面上更紅。取來尾放的薄被,打開來才再看郭樸的身子,由往下,是小腹。小腹往下看,眼光不由自主要移到大腿一側。
月白絹紗的衣服並不很透,卻可以看到大腿外側到間,一條猙獰的傷痕。鮮紅的血凝結已久,顏依然鮮活似剛撕開。
“痛不痛?”鳳鸞終於沒有先蓋薄被,而是伸手要撫摸又停下。她的眼睫上慢慢有了溼意,又慢慢有了淚,又慢慢垂落下來。
淚水滴在郭樸大腿的衣上,郭樸分明受到滾燙的溫度,卻只能無奈。他柔聲道:“不好看,給我蓋上吧。”薄被輕輕蓋上,鳳鸞的淚水又垂一滴下來,伏下身子親親郭樸的面頰,再坐好淚如泉湧:“痛嗎?是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