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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京中多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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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忠勸勸楊英:“你閉上嘴。”楊英悶頭吃瓜果。龐申賜是滕思明的手下,滕思明不在,他盡情又說兩句:“拿命換回來的軍功,居然到京裡不給升。”他面上漲得通紅如火:“中秋節進宮,我可穿什麼官服!”

“校尉你還想進宮?”楊英取笑他,龐申賜不再說話,但是氣得呼呼的,冰湃的果子也降不下他的火氣。

送走他們,郭樸邊走邊想往內宅裡來,在二門上就聽到女兒們歡笑。天氣熱得頭似當頭澆下,二妹穿一件細花衫子,綃紗裙子,一頭一臉是汗水過來,大聲問:“我的刀,我的劍,我的馬,我的小子?”

“你幾時會玩,幾時才給你。”郭樸雙手抱起女兒,二妹在他懷裡擰了一下:“熱,”掙扎著要下來。被郭樸說了兩句:“你的小子?是給你幾個丫頭還差不多。父親抱一抱就熱,怎麼不老實坐著去涼快。”門上是燕子雙飛的竹簾,念姐兒隔簾見到,樂陶陶出來廊下接他,也是一通要求說出來:“要見客呢,母親說給我做粉的衣服,可我要青的衣服,”郭樸放下二妹,一手扯著一個邊走邊訓:“你要這個,你又要那個,都老實坐著,要什麼母親會給。”

“母親不給,”兩個女兒異口同聲說出來,鳳鸞對著一堆尺頭笑:“念姐兒要房裡添個沙盤,二妹要房裡多個箭跺子,這能給嗎?”郭樸繃緊面龐,先看大女兒,念姐兒笑嘻嘻:“給我沙盤,我可以對人說來的路上經過哪裡,”再機靈地道:“父親書房裡就有沙盤不是。”二妹高聲大氣:“我房裡安箭跺子,我在上也可以學箭。”郭樸和鳳鸞對著笑:“兩個討債鬼。”鳳鸞扯住郭樸:“來來,幫我看衣料。”拿起來一塊三暈的細衣料問:“我穿這個怎麼樣?”正說著話,外面有人來回:“幾位夫人們來了。”說出來,是郭樸進京這幾天走動的人家,以前同在一處軍中,大家都要到京裡,早就約好互相來往。

郭樸帶著女兒們轉過屏風,留著鳳鸞和她們說話。念姐兒扯著郭樸往左:“看我房裡擺設,還少好些東西。”二妹扯著郭樸往右:“父親打開兵器匣子,我再看一眼。”風吹動簾櫳,香風過來。丫頭們道:“請進。”好似一條長街打開,女人嘻嘻哈哈聲音排山倒海般來到。

念姐兒留神聽,二妹也一時被引住,郭樸只得停下,耳朵不是有意,也聽得到話。

“說荷花節是吧?你在看衣料,我們來尋你,正是說衣料的事。”說話的是龐申賜夫人,她孃家是生意人家,和鳳鸞油然親近的多。她年青還不到二十歲,生得圓潤。當下討教鳳鸞:“這料子太素了吧?依我說,做件盤金織錦的衣服,再帶上幾件新樣子首飾,咱們初到京裡恐人笑話,可不能出外省的怯來。”鳳鸞莞爾:“我正這麼想,只是怕過於熱鬧,又有人說我們不懂。”再看何文忠夫人:“何夫人指點我們。”何文忠夫人笑:“我有個族妹嫁在方家,丈夫在國子學裡閒差無錢,不過大伯子卻是門下省裡的左散騎常侍,官兒不小呢,等我明天問她,看我們穿什麼最好。”

“反正一團熱鬧,不是壞事。”龐夫人接上一句,大家笑談衣料足有半天。

晚上鳳鸞給郭樸看:“給念姐兒滾雪細紗的裙子,再做一件海棠錦衣;給二妹白梅軟緞裙,再做一件紅細廣陵上衣。”郭樸微笑:“你呢?”鳳鸞擰一擰身子,郭樸握住她的手:“鳳鸞要打扮得更好,不要讓人說我虧待。”鳳鸞來了神,難為情的道:“龐夫人說做盤金裙子,我有夾衣冬衣,這夏天的要做,只是覺得太費。”郭樸含笑喊來丫頭:“去鋪子上對鄭管家說,盤金的衣料,多送幾塊來。”丫頭答應著去了,郭樸道:“你當家主母,到哪一天把自己打扮成花子,我才和你算賬!”竹簾子輕動,念姐兒小腦袋探進來,小聲地喊:“父親,父親,”鳳鸞笑推郭樸:“去吧,孩子們到這麼戀著你。”郭樸就勢在她手上擰一下,這才和女兒出去。

浮動在水中,亭子上擺上飯,一家人親親熱熱吃過,念姐兒戀新房,去自己房裡睡。二妹被哄著走開,郭樸帶著鳳鸞睡下,聽鳳鸞說了半天新衣服新首飾,最後提到鄭克家。

鳳鸞小有得:“他躲不過去,明兒我上鋪子裡去見他。”郭樸一笑,故意道:“你少打他幾板子,還指著他做事。”

“怎麼會打他?我看過歷年的帳本子,數他最能幹。我呀,好好的誇誇他去。”鳳鸞歪著腦袋笑,郭樸拍拍她,誇道:“好。”過了幾天,滕為洵從外面回來,進家門第一件事,就喊人:“快去郭家請郭將軍來見我。”滕夫人屏風走轉出,愣了一下道:“我和老爺想到一處去了,郭家弟妹來拜我,送了許多東西,我想著回想她,正在定子。還有二弟和謝家的親事,成親那天東西又送來,老爺來看看?”

“我哪有心情看這些,我和郭將軍說別的事,你是長嫂你當家,快進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滕為洵很不高興,滕夫人不解他的意思,自己進去,又回身問:“一會兒郭將軍來,我可見不見?”滕為洵擺擺手,滕夫人這才進去。郭樸來得很快,找他的人說:“急事情!”他這幾天心裡總為官職的事不定,以為還是說官職,急急忙忙來滕家。

“厚朴,你坐,”滕為洵再使眼給人:“都下去。”茶也沒上,滕為洵也顧不得,見人都走開,急切地道:“我才從孫將軍處來,知道楊英在做什麼?”他急眉急眼,郭樸跟著急:“怎麼?”滕為洵面都變了:“他吃多了酒,在酒樓上大罵不止,把你也扯出來。”郭樸腦袋“嗡”地一下,為楊英擔心,起身就走:“他不是有意的,我去找他,讓他別這樣!”滕為洵按住他:“等我說完!”郭樸身子掙幾掙,才冷靜下來。滕為洵壓壓自己的急煩,緩緩道:“這是我疏忽,前幾天忙二弟親事,二弟不在京裡,我事事要上心。我以為你謹慎,就把別人都忘了。”

“他說出來我沒什麼,我只擔心他。”郭樸懇切地道:“這個人從來直子。”滕為洵道:“他說你和虞臨棲的事,你知道虞臨棲這個人,聽到一定不會罷休。我特地喊你來待,你們初進京,不要太招搖。你家裡有錢,處處不要太顯擺。子女兒出門,穿幾件素淡衣服吧。”郭樸瞠目結舌:“這和她們穿什麼衣服有什麼?”他悶頭生氣。滕為洵勸道:“這京裡繁華熱鬧,不是遍地是錢。王侯貴族們衣錦繡,朱門有酒。窮官兒還是多,多招人眼熱,難免生事。”

“我…記下了。”郭樸知道滕為洵說的是實情,雖然生氣,也有。滕為洵再道:“你家裡有錢,只在家裡使吧。手腳撒漫是好事,在外面要收著一點兒。”郭樸啼笑皆非:“兄長,這怎麼花錢也快成件事情。”滕為洵很是理解,但是道:“在御史們眼睛底下,你小心著點兒好。”郭樸猛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御史們既然眼睛尖,怎麼盧家招的女婿是停再娶,倒不過問?”這是鳳鸞拜託郭樸,因為和盧家有關,郭樸放在心上。

“我正要說盧家,你要借個法子和盧家走動才好。”滕為洵話才出口,郭樸就一臉難看。把滕為洵逗笑:“你又不是孩子,和你說正經的,別擺臉給我看。你不願意見,讓你子去走動。”郭樸臉依就難看,斷然拒絕:“不行,我子小呢,”這話說了足幾年,此時再出口,他自己一樂,再道:“鳳鸞初從外省來,京裡的規矩都不懂,見她們能說什麼?”滕為洵微笑:“女眷們擺個盤子吃個茶,這有什麼,不會說話還不會吃。我是為你好,還有虞臨棲,你別掛臉,虧你四品將軍,越發像孩子!”他緩一緩聲氣,對郭樸道:“寧王殿下,你是知道的。盧家就等於是他的一張嘴。你們官不就缺的事,就是盧御史起的頭。我讓你和他們家走動一下,哪怕會一面也行。還有虞大人,虧你好意思,以前那麼好,現在見面打算互不理睬?”郭樸梗著脖子:“他攆走我子,”滕為洵道:“姓邱的已經在獄裡,你還不解氣,你的仇人,能有幾個?”郭樸暗暗心驚,這話合了廖易直對他說過的話,你的仇人可以定下來。郭樸陪笑:“兄長說得是,我也想和他重歸舊好,只是不能。”

“你少拿話糊我,”滕為洵一聽就是假話,說得口乾去取茶,才見到郭樸沒有。他呵呵失笑,喚人送茶上來,又命:“送果子,”和郭樸慢慢攀談起來。

關於虞臨棲,滕為洵是這樣說的:“有楊英這樣說話,你要小心了,他是無心的人尚這樣說,要遇上有心人呢。”他說著笑:“你說盧家的那個女婿,我接到你的信以後多看幾眼,果然不中用。他成親以前不是官,成親後是在寧王殿下行走,據他自己和別人說,是休再娶,你說他停再娶,得有證據。找個女子出來說沒休,這事兒不能算吧?”郭樸竭力想像一下侯秀才的新女婿樣子,說了一句大實話:“這秀才和我相好,我子心思軟,光為她就哭了好幾場。要依我說,盧家有這樣的女婿,我真喜歡。”兩個人呵呵笑幾聲,再想侯秀才,更要笑出來。

“你要小心,我多方打聽,不知道侯秀才對寧王進的什麼話。”滕為洵淡淡道:“殿下應該看不上這樣人,既然看上,總有道理。”他把幾件事情放一處說:“虞大人,盧家,還有侯秀才,都和你以前認識,甚至是好,你要小心。”一個丫頭走過來,小心回話:“夫人聽說郭將軍來了,問老爺要不要見?”郭樸站起來道:“不敢,理當拜見嫂夫人。”滕為洵斜眼他,對丫頭道:“見他?上次來不是見過?”丫頭笑著去了,不多時滕夫人出來見郭樸,把滕思明定親的事再說一家:“弟妹生得好,和郭家弟妹一樣,生得好。”郭樸笑著離去,在路上想這事,不由佩服滕為洵想得對。回去到書房裡,取過紙箋寫上“寧王”再寫上“盧家”最後落筆很難,遲遲才寫上“臨棲”寫上以後驚奇,自己竟然不寫虞字,和以前一樣,只稱呼他臨棲。

孩子們笑聲傳來,郭樸出笑容。他和鳳鸞都年青,前兩個不是女孩子,郭樸一點兒不擔心。往門上看,卻見兩個風車出現在窗外,二妹吃力扒著窗戶笑:“父親,抱我。”在她下面是念姐兒捧高妹妹,還有兩個跟二妹的孩子,不然不動她。

郭樸一手拎起二妹,一手拎起念姐兒,兩個小丫頭一鬨而散。兩位姑娘從窗戶到父親懷裡,外面才回來,手上又是汗又有灰,抹在郭樸面上。郭樸只覺得小手兒沙沙的,又粘乎,先親一下二妹,再去親念姐兒的時候,自己省悟地笑,原來也先疼小的。

見念姐兒毫不在意,郭樸放她們下來:“母親呢?”念姐兒小手扯住他左邊衣角,二妹小手扯住他右邊衣角,往書案後去:“母親管家,打發我們找父親。”鳳鸞在前面見鄭克家,是笑容可掬:“公子說你不是家僕,有勞你辛苦這些年。”鄭克家必恭必敬:“不敢。”他對少夫人的好奇心今天得到滿足。

公子對少夫人沉住三年的氣,鄭克家原以為必是天仙絕,又怕鳳鸞是個婦人,對自己存在心裡有教訓的心。

見她和氣異常,鄭克家先取中她這一點兒,再打量她生得眉目楚楚,不說絕卻很動人。鳳鸞虛心請教鄭克家:“京裡的鋪子你最懂,我雖然來到京裡,凡事還請多多指點。”

“少夫人太客氣,指點說不上,克家拿俸祿,理當盡心辦事。”鄭克家依禮說過,鳳鸞若有所思道:“是啊,理當盡心辦事?”她展顏一笑:“難怪公子喜歡你,”下面一句,拿著錢不盡心辦事的人不少。

鄭克家看人何等清楚,見少夫人眉頭一挑,就知道意思:“少夫人不必擔心,咱們有寧王殿下入的份子,何愁沒有生意?”

“啊?”鳳鸞微張了張嘴,在她來京前,覺得最難的就是寧王府中有人入份子。郭夫人讓她好好寫帳本兒,汪家的大也一解前仇,在鳳鸞入京前見她一回,句裡句外叮囑:“大家一處做生意多年,不要忘了我們。”見鄭克家這樣說,鳳鸞的心慢慢放下來。這心原本提得高高,放下來後心裡倒不是滋味了,低聲道:“我沒有見過殿下和王妃?”其實心裡想說的是沒見過盧姑娘。什麼樣的人,會繫住侯秀才?鳳鸞只有家裡宅門裡走,生意中管總還有別人幫她,她把盧姑娘想成汪氏那樣的人,又一想汪氏也是一刺,鳳鸞輕輕問鄭克家:“織繡是我們家賺錢的生意,寧王殿下要分利,真是怪了,他難道沒有錢?樸哥說人人看不上商人家裡出身的,殿下倒是那個…那個禮賢下士的人?”出身之論在郭樸心裡深蒂固,多少影響到鳳鸞。鳳鸞大惑不解,她出自於生意人家,衣食無憂就是好,見過多少窮官兒?難道叫好。

鄭克家忍俊不,但是寧王殿下的話,不好多和少夫人說,反正有公子,少夫人不過是為生意問一問。鄭克家隱晦地道:“人人都趕熱火烹油,鮮花著錦,織繡生意好,才有殿下來。少夫人,我恭喜過夫人,再恭喜一下少夫人,此後生意越加的紅火,您且聽我的話,一定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