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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發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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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展元吼道“她還活著!還活著!為什麼要了斷?”他衝動地捉住央落雪的衣襟“你、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央神醫嗎?”央落雪平靜地看著他,眸光似月光一樣照進人的心裡。展元的雙漸漸鬆下來,狂亂的眼神漸漸失神,他頹然地坐在地上,背脊塌了下去“對不起。”央落雪站著,燈光在身後拖出巨大的影子,忽然道:“你出去。”展元不明所以,央落雪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給你一天的時間。半個時辰後,你再進來。”並沒有等到半個時辰。

展元坐在門前石階上發怔,眼前心裡,俱是這些年兄妹相依為命的一幕幕,而今她卻躺在裡面,喚也喚不醒。眼眶脹得通紅,淚落下來,身後傳來“吱呀”一下開門聲,他忙用袖子在臉上一抹,回頭道:“央——”聲音生生在喉嚨裡。

面前的不是白衣藍袍的央神醫,而是微笑著的女孩子。

小研。

她看著他,張開手臂,撲到他懷裡來“哥哥。”這一剎恍如夢境。

也許真的是在做夢,他歡喜地抱住她。她看得到,聽得到,笑容甜甜,聲音清脆,她看到蝴蝶就笑著撲過去,他不敢讓她多跑,抱著她去追。

蝴蝶翩躚在花上、樹上、竹牆上,他抱她,多開心。天空朗朗萬里無雲,兩個人的笑聲漸行漸遠。屋子半開的門裡,央落雪半伏在上,聽到那樣的笑聲,也微微一笑,想站起來,晃悠悠走了兩步,跌在地上。

撲起的細塵進鼻腔裡,他被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咳得佝僂,驀然嗓口有一絲甜意湧上來,血絲溢出嘴角。

他看到指上沾到的鮮紅,笑了笑,眼一閉。

整個人昏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上,天正矇矇亮,身子軟綿綿使不出半點力氣,卻聽到耳旁有人道:“醒了!醒了!”

“落雪!”

“大師兄!”聲音分明很大,聽上去卻覺得很遙遠,他費力地抬起眼皮,瞧見幾張臉在面前晃,卻看不清眉目,好像有人在他的眼睛上蓋了一層輕紗似的。有人走來在他頸間紮了一針,手法極準,他知道是師叔,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清晰起來。

站在最前面的果然是杜子新,他臉上又焦急又是緊張,待央落雪睜開眼,卻又惡狠狠地道:“你不要命了麼!身子這麼虛還使金針度!你的手背已經有一個換脈的針孔了——你,一年之內竟使了兩次術?!”他的聲音大極了,震得央落雪耳內嗡嗡直響。旁邊有弟子勸杜子新:“大師兄醒來了就好,有話慢慢說。”央落雪慢慢問:“我昏睡了多久?”弟子回道:“四天。”

“這麼久?”無怪師叔要發脾氣了,央落雪也覺得意外。即使是二度換脈,也不應該昏睡超過十個時辰的。他伸手搭了搭自己的脈門,脈象亂而虛,情形十分糟糕。他苦笑了下“那孩子怎樣?”杜子新沒有說話,眾人從前讓開,展元跪在地上,臉蒼白,眸子烏黑,重重地向上磕了一個頭,道:“舍妹已去。她…去得很開心。”說罷,又重重叩下“神醫大恩大德,展元願做牛做馬相報。”央落雪閉了閉眼,清秀的面龐在病中看來如女子般文弱。

第一次,第一次留不住手裡的病人。

傾盡全力,也只能從死亡手裡掙來一天。

還是不夠,不夠啊。

眾人退了開去,展元卻留在了央落雪的屋子裡,替他熬藥、傳話,照顧他的起居。由一個問武院狀元來做小廝的事,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妥,但展元執意如此。第一天被央落雪趕出屋子,他跪到屋外直到天亮,央落雪終於無法。

半個月後,央落雪終於可以起。但身體雖然虛弱,再多再好的補藥都無法起到效果。往往走不到幾步路便覺得頭暈。央落雪自己也心急,可是金針度之所以是術,就是因為它對大夫的損傷極大。除了慢慢調養,也沒有別的辦法。

上醫苑每十天會集齊全谷弟子商討眼前最突出的醫例,雖然常務都落在杜子新肩上,但這樣的重要場合,央落雪也會出席。

這次說的是痰症。痰症雖不算大症,但這名病人卻因為病得太久,藥石無力。一般大夫多半會讓病人的家人開始準備後事,但藥王曾經說過:“只有死人和治癒的人,才能抬出藥王谷。”有幾人站起來提出醫案,杜子新每聽一個,便望向央落雪一眼——諸多老法子行不通的情況下,這些弟子們提出來的都是極大膽的設想——央落雪怏怏地靠在椅子裡,眼睛半閉,瞧不出什麼神情。

到了巳時三刻,展元端了藥送到央落雪手裡,隨即站到央落雪身後,黑衣如墨,眼眸沉穩冷靜,像一個安穩的影子。央落雪端著藥盅,像品茶一樣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又聽了幾名弟子的想法,忽然問:“展元,你怎麼想?”展元道:“若是我來救這個人,會先用真氣將他五臟活絡,疏動積痰,然後再下藥。”眾人聽得一愣。

展元道:“我醫術不,只是隨便說說。”央落雪薄薄的卻微微彎起來“這個病人,就給你去治。”這下連展元自己都愣住“我?”

“嗯,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只是能夠用這法子的,只有你一個人——藥王谷的弟子可沒有你這麼好的內力,他們一出手,要麼真氣沒法渡入,要麼渡過了頭,直接把人震死。”說著,央落雪已站了起來,表示這次合議結束。一名弟子帶展元去看病人。杜子新跟著央落雪一起出來,皺眉問道:“展元畢竟不是大夫啊。我們可不能拿病人的命開玩笑。”

“師叔不放心他,難道也不放心我嗎?”央落雪拈了一縷頭髮,慢慢繞在指尖“展元內息深厚,深知四經五臟六腑七骨八脈,而且在下醫苑的也學了不少醫理,這樣一個人,只要稍加雕琢,就是塊美玉。”

“你難道想讓他留在藥王谷?”

“嗯。”

“可是你當初不是說過,等小研去了之後,就送他去閱微閣?”

“我改主意了。”央落雪拈著頭髮微微一笑“與其把一個人送上死路,倒不如留下這個人,幫更多的人找著活路。”他仰起頭來,看那高高的樹梢“閱微閣的知書人如果真是通徹天地的話,一定會明白這個道理的。”杜子新仍不放心“可是,收留閱微閣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