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變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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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訪者是回去了,蘇曉跟向健江卻還不能回去。
當天晚上朱廣泉像喝嘆民工一樣把宋進他們喝嘆走後,厚著臉要給蘇曉和向健江壓驚。向健江說不必了,蘇曉呢,拉個臉,一句話也不願跟向健江說。後來向健江讓司機先把她送回家:“你先回去休息一會,明天一早等我電話。”向健江本來是想打的去賓館的,後來又打電話叫住了司機,跟蘇曉坐在了一輛車上。
“你真行啊,還沒見過你這麼發過火。”向健江一上車便嘆。
“不發火怎麼辦,跟他們講理,講得清麼?”
“是講不清,不過我還是納悶,華英子的老公在彈克團,你怎麼知道,我比你到東江早,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是林局長告訴我的,上次處理謝芬芳的事,林局長就跟我提起過,宋進身邊有好幾個女人,其中這個華英子,是跟他最親密的。”向健江哦了一聲,進而又問:“謝芬芳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唄。”向健江不再作聲,似乎,他擠到這輛車上,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蘇曉本來不想回自己的家,上次那兩頭髮還有黑絲襪,至今還像腫瘤一樣長在她心裡,讓她一聽家這個字眼,就過。可又怕向健江亂想,只好硬著頭皮到了樓下。車子剛一掉頭,她便出了小區,天快要亮了,這個時候去住賓館,顯然不划算,蘇曉索坐在小區外面小廣場裡,她想就這麼坐到天亮。可是坐下沒多久,她便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廣場裡已聚滿了人,都是早起鍛鍊的。蘇曉怕被人認出,落荒狗一樣逃離了小廣場。她給新荷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在金江。新荷像是剛睡醒,連打呵欠帶問她:“不是來捉姦的吧?”她罵了句新荷,把電話掛了。
她本來是想到新荷家,至少也得洗把臉啊,一聽新荷這麼問,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後來她去公廁,佯裝上廁所,隨便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然後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沒多久,向健江的電話來了:“收拾一下,去省政府。”
“去省政府做什麼?”蘇曉不解。
“做檢討。”向健江說得很乾脆,說完就將電話掛了。蘇曉的心忽就暗了,真是忙昏了頭,怎麼把做檢討的事給忘了!
可是真要去做檢討,蘇曉又有點邁不開步子。她不是怕做檢討,是怕這種程序。蘇曉儘管身居官場多年,但對官場很多不成文的規矩,仍然不能適應,有些,甚至充滿憎恨。但她知道,這種憎恨只能埋在心底,甚至心底都不能埋,得把它消化掉,嚼碎吐掉。就說這檢討吧,如今不管什麼事,只要傷及到上層的臉面,下級就得主動去做檢討,換了省上也一樣,不管上級需不需要這個檢討。有時蘇曉會想,這樣的檢討有必要麼,對改進工作,對改善黨群關係,這樣的檢討到底有沒有意義?
形式大於內容!
但有時候你必須重視形式!因為形式是直觀的,是能夠讓別人看見的。
不管蘇曉樂意不樂意,她都得去,而且要配合向健江把這個形式做好,做足。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她這個市長的職責。
不大工夫,車子來到小區大門前,蘇曉上了車,見向健江也是雙眼發紅,就知道他沒閤眼。看來,他的心事比自己還重。他們這對難姐難弟,算是難到家了。
車子駛過解放大道,往高架橋上去時,蘇曉忽然喊著要下車,說把一件重要的東西忘在了家裡。向健江說:“那就在前面掉個頭,回去取。”蘇曉說:“不用了,我打個車自己去取,半小時後趕到。”向健江心裡惦著別的事,沒太在意她的表情,見她心急火燎的樣子,道:“你抓緊點,我在秘書長辦公室等你。”四十分鐘後,蘇曉氣吁吁趕來,向健江正跟羅維平說著什麼,看到她,眼睛一亮。這人怎麼回事啊,剛才還是一身呆板,一轉眼,就嫵媚起來。豈止是嫵媚,向健江瞅了一眼,就覺有些目眩。蘇曉變戲法地換了她那套在東江常穿的職業裝,穿了一身墨綠的套裙,裡面配了白縐紗襯衫,質地很柔軟的那種,款式也很新。一下就讓她年輕出許多。豐腴的身子更趨飽滿,兩條修長的腿毫不掩飾地將她錯落有致的身姿襯托得山是山水是水。向健江有種不敢相認的錯覺,訕訕地笑了笑,避開目光。
蘇曉的臉微微泛紅,看得出,她自己也有點不大自然,站在那兒,等羅維平說話。羅維平抬起眼,輕描淡寫地瞄了她一眼,口氣寡淡地說:“坐吧。”蘇曉的臉驀就暗了,那層紅暈不見,像是被人羞辱一般,默無聲息地坐在了向健江邊上。接下來的彙報,蘇曉就開始走神,她是想集中力,可羅維平剛才那一眼,傷到了她骨頭上,坐在那兒,她覺渾身都在痛。她偷偷瞄了羅維平一眼,發現他正經得令人驚訝。那張臉繃得要多嚴肅有多嚴肅,目光始終盯著手裡的材料,偶爾抬起來,也是沒有方向的空掃一眼,原又收回去。他說出的話,就越發冷冰冰的,堅硬,不含情,完全格式化了的官方語言。
怎麼會這樣呢,好陌生啊。
蘇曉打個冷戰,黯然垂下頭,心裡開始埋怨自己,人家正眼都不瞧,你又何必?想想這一早上的荒唐舉動,忽然就覺自己很滑稽。
見她分神,向健江用胳膊肘捅捅她,提醒道:“你也把自己的想法談一談,讓秘書長幫我們號號脈。”蘇曉冉冉抬起目光,努力排開腦子裡那些混亂想法,正說話,羅維平開了口:“在我這兒就不費時間了,你們準備一下,見見程副省長。態度誠懇點,出了問題不要緊,關鍵是得有個態度。”說完,目光擱在了蘇曉臉上,這一眼擱得久些,但很平靜,沒起什麼波瀾。蘇曉彷彿受了傷,起身,也用同樣冰冷而又客氣的語氣道:“那就有勞秘書長了。”羅維平乾笑了一聲:“那邊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去,剛才我聯繫過,秘書會接待你們。”說完,他抓起電話,打給程副省長秘書,秘書讓向健江他們過去。
離開羅維平辦公室,蘇曉頓覺腳下無力,像是讓人當頭澆了一盆水,渾身上下沒了一點熱情。向健江儘管覺得她不正常,但想不出不正常在哪。兩個人不說話,往二號樓去。走著走著,向健江突然停下腳步,盯住蘇曉,陌生地說:“你今天怎麼回事,跟誰玩藏?”蘇曉懊惱地搖了搖頭,帶幾分尷尬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滑稽?”向健江明顯覺到什麼,但又不確切,沒敢多說什麼,沉默著往前走。蘇曉遲疑了一會,像是要打退堂鼓,後來一咬牙,跟了上去。
這天上午,蘇曉和向健江並沒見到程副省長。他們來到二號樓時,秘書果真等在那裡,打過招呼,客氣地引他們進了接待室。秘書告訴向健江,程副省長這陣正會見客人,半個小時後便結束。向健江和蘇曉老老實實候在那裡,一邊等,一邊心裡犯嘀咕,今天這檢討,到底怎麼做?本來是想跟羅維平探點口風的,至少聽聽程副省長對這起事件的態度。程副省長分管信訪,東江又是他的聯繫點,聽說昨天下午,他已跟幾家單位發了火。信訪辦那三名同志也說,程副省長對東江發生的這起突然上訪事件很重視,指示他們要嚴肅對待。
到底能嚴肅到啥程度,向健江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蘇曉沒到之前,他把疑惑道給了羅維平,誰知羅維平今天很深沉,高深莫測,他心裡就越發沒了底。不是說上訪這件事有多嚴重,嚴重的,還東江經濟的二次振興,這是本。
但是東江經濟如何才能儘快走出低谷,重新來它的輝煌呢,向健江到現在,還沒找到一條捷徑。興許,國際商城項目,就是一個好的開頭,這麼想著,向健江把目光對住蘇曉,他真想跟蘇曉談談自己的想法,有關國際商城項目的想法。轉念一想,這種場合,怎麼談啊?
一上午就在等候中過去了,快近中午時,秘書忙忙碌碌走進來,客氣道:“實在對不起,副省長那邊擠不出時間,下午三點你們再來吧。”兩個人揣著惶惶的心離開省府,此時已到午飯時間,向健江問蘇曉吃點什麼,蘇曉回答沒味口。她拿著手機,像是在等待什麼。向健江見她一上午都神不守舍,拐彎抹角勸道:“下午就下午吧,別太在意,以前我在組織部時,也讓人等過。”
“那是你。”蘇曉丟下一句,往前走了,向健江怪怪地盯住她,心說,這人犯什麼神經啊,莫名其妙!
這時候向健江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是翠煙區梅區長,她也從東江趕了過來。電話裡說了幾句,向健江告訴梅區長一個地方,讓她在那兒等,他們馬上過去。偏巧就在這時,新荷也打來電話,問蘇曉到底是不是在金江?蘇曉說我就在金江,一大早不是就跟你說了麼?新荷嗔了一聲:“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我這陣在你家,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遇了小偷,一定是你忘了鎖門。”
“忘了鎖門?”蘇曉驚慌地叫了一聲,匆匆跟向健江說了一句,打車就往家裡趕。早上蘇曉的確是去了家裡,她不能穿一身灰不啦嘰的衣服去見羅維平,她要在他面前保持新鮮。那麼短的時間,慌慌張張換衣服,心裡只惦著別遲到,門到底鎖沒鎖,她還真沒印象。等滿頭大汗趕到家,新荷果真就在家裡,正在大汗淋漓地給她家擦地板。看見她,新荷剛要數落,猛被她今天的打扮驚住了。半天,嗓子一亮,驚詫道:“你是當市長啊還是當模特,打扮這麼豔,到底給誰看?”蘇曉剜了新荷一眼,情急地問:“門真沒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