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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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晃著腦袋,自言自語的說:“班森一直不肯讓我和李明道見面,昨天,我終於和他說上話了,我真想殺了他!可班森說,他在歐洲就主動跟我們聯繫上,還轉做汙點證人,他不讓我動他。”水銀這副失神的模樣,讓他連呼都到沉痛,但又非得讓她把積壓在心底的話全說出來才成,他努力剋制住想擁抱她的衝動,誘導的問:“為什麼要殺他?”
“當年盧安屠村時,李明道也是其中一人,他在清井村住了七天,總共活抓了十二個人,老弱婦孺都有,全被關進黑牢直到死亡,據說沒人活下來。”
“問到明月的下落了嗎?”他知道這是她堅持執行這項任務的原因。
“李明道不認識明月。”她眼神死寂的看了他一眼,機械的繼續說:“你知道黑牢長什麼樣子嗎?它是個又深又窄的土坑,當牢門關上,裡面就變得漆黑一片,讓人沒辦法分辨時間。
“被關在裡面,除了一天一餐可以見到光亮之外,其他時候完全處在黑暗中,蟲子爬、蚊子叮,吃飯和上廁所都在那個小小的土坑裡,下雨裡面會積水,泥巴也會被衝下,雨再大點就有可能就把人給活埋了…等到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水氣開始蒸發,那股又又悶的滋味簡直生不如死…關進黑牢的命運就是將人折磨至死。”水銀邊說話邊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背完全抵著牆壁為止,她偎著牆慢慢蹲下來,雙腳屈膝拱起,雙手環抱膝蓋縮成一團,輕輕的前後搖晃著自己,破碎不成調的聲音從腿縫中傳出來…他很認真的聽了一會兒,才聽出她在哼歌。
“一紫竹直苗苗,送給寶寶做管蕭,蕭兒對正口,口兒對正蕭,蕭中吹出是新調,小寶寶,一天一天學會了,小寶寶,一天一天學會了…”
“為什麼唱這首歌?和明月有關嗎?”他擔憂的蹲到她面前。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焦距“他說,只記得黑牢裡一直有人在唱什麼竹子直、寶寶乖的,我知道那是明月。她從小就膽小,‘紫竹調’是我教她的,我告訴她,害怕的時候就大聲唱歌給自己聽。”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語氣越來越飄忽“明月被關在不見天的黑牢裡,唱了一遍又一遍的紫竹調給自己壯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我在街上不停不停的走,走了好久好久,一直在想,我為什麼還活著?該吃苦、該被關進黑牢的人是我不是明月,她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啊!”哭泣、謾罵、動手、發火…水銀任何的情緒發洩他都能包容,也可以應付,可是,他卻好怕她眼神空的模樣,這樣的她沒有絲毫生氣、鬥志,就好像靈魂已飄離,只剩下空殼在他面前,突然,一股害怕失去她的想法緊緊束著他的口。
他急切的大吼“不準這樣說!別責怪自己,沒有人應該試悽。”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希望獲得她的注意力。
“我應該要哭的,可是,我偏偏擠不出一滴眼淚來。”她彎起嘴角,笑得淒涼,一股股哀傷的覺衝擊著她的口,讓她的心靈呈現完全的空白。
“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別壓抑,哭吧!發洩一下。”她閃開放在她肩上的大手,幽幽的說:“你不會懂的,我的痛傷在心底,烙印在靈魂裡,沒有人可以救我,沒有人可以幫我。”她伸手捉住口的衣襟,緊抓著直至指關節全都泛白“這十二年來,有時候我痛得受不了,我會想像握刀割我自己的手臂,一下又一下重重的下刀割劃…我想試試身體的痛能不能轉移我心裡的痛楚,我沒有辦法,真的無能為力,心好痛…”眼前是怎樣一個遍體鱗傷的靈魂?
辛酸、憐愛、不捨…他該怎麼幫助她?
他小心的藏起無力,無限溫柔的扶起她“可是,你現在有不同的選擇,你來找我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在,我會保護你,一切都有我。”
“把我當作你的後盾、你的支援,累了想休息就來找我,受了傷就到我這裡來。”他醇厚的聲音不斷在她的腦中反覆,就因為這聲音,才讓一心只想毀滅自己的她,不知不覺的走到華定邦的住所。
傳遞著濃情的男嗓間敲開了霧,傳人她的心底,他擔憂的眼眸表達出真心誠意的執著與深情…情像小火苗般慢慢的燃燒生熱,她閉鎖的冰心正一點一滴的在溶化、退讓。
沒來由的,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會給她比他所承諾的更多。
抱緊他,受他的溫暖,她仰頭看著他“我覺得自己就像浸在冰水裡,快要滅頂,不到空氣,我的口好悶…”盯著他柔軟的,她的心如擂鼓,卻阻止不了她想要接近他的渴望。
粉紅的舌尖輕過乾燥的,對他發出邀請的訊息。
他無法抗拒的低頭貼上她,以舌描繪她、滋潤她,聲音充滿了慾望“我絕對不會讓你滅頂的,我會緊緊的握住你的手不放,永遠不放!”他陽剛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垂上,麻癢的覺讓她不由自主的輕輕戰慄,雙手則鉤住他的頸項,身體朝他貼近。
今夜她什麼都不想,只是順從本能的貼向他身上的熱力,以對抗自己體內的冰寒。口積聚的鬱悶想要找個缺口宣洩,而她嗜血的只想品嚐毀滅自己的滋味。
她冰涼的小手輕觸他結實的肌,嘴與他糾纏吻,挑逗的發出呻“嗯…”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困難的與體內沸騰的慾念對抗,將她稍微推開瞪著她,勉強出聲問:“現在你的情緒不穩,我不想佔你便宜,不想明天看見你眼裡的後悔。”她堅定的搖頭,黝黑如星的眼眸中燃燒著狂放的熱情,她動手解開上衣的鈕釦,一顆三顆,直到雪白的脯在布料下若隱若現“要我!”她的聲音顫抖,還帶著一絲絕望的請求。
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拒絕眼前這一幕。
華定邦發出含混不清的低吼,膛急劇的起伏,手臂略施力就把她鎖回懷抱。
她的體溫很低,冰冰涼涼的;可她的舉動大膽,神態嬌媚似火,外在的表象和內心完全相反,這樣的矛盾反而形成獨特絕魅的動人氣韻。
****情的息漸漸停歇,汗溼的身體不捨的纏,華定邦饜足的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手臂攬過柔如秋水的嬌顏,小心的讓她枕靠在肩胛最舒服的位置。
她昏軟的依順他,單耳緊貼在他起伏的膛“撲通、撲通”傾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原本昏亂的情緒竟然慢慢的沉澱下來。
“真希望可以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供你挑選。”水銀新奇的聽著他因為說話,而使膛形成嗡嗡低沉的共鳴。
他熱切的詢問“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怎樣才能讓你忘記所有的不愉快,成為快樂的小女人?”他希望能看見水銀在沒有陰影的情況下暢快歡笑的模樣。
她阻斷他急切的保證“抱我,只要擁抱我。”她向來討厭人類體溫相濡,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他的靠近,接受他無言傳遞的撫熱,借他的力量以對抗自己體內的傷痛。
她先是輕輕呼,小心的檢查,發現原本每一口氣,就會覺口擠壓的沉悶如今已然不見,她的身體不再冰涼,就連雙手和雙腳也都保持著溫暖。
沉默中,水銀輕聲的問:“聽過‘孤軍’嗎?”
“聽過,我從小就摹門的教師為我講授中國文化、歷史、地理,這是菁英教育的其中一門課。”
“當年中國大陸赤化時,有不少國民黨的軍隊且戰且退的進入泰緬山區,1961年,第二次大撤退時,93師的三軍和五軍卻接受政府的秘密命令留下來,等待好時機反攻,沒想到好時機卻一直沒來。”談到往事,他可以覺到懷裡的身軀又開始緊繃,便體貼的說:“不想說就不要勉強,嗯?”
“不!我想說,想告訴你。這些留下來的部隊中,其中還有個不為人知的75偵搜營負責滲透偵搜,落腳在泰緬寮三國界的小村清並,領軍的是營長杜文匯,他自美國西點軍校畢業,是我爺爺。”華定邦安靜的聽著,心裡有無上的滿足,知道水銀肯談自己的身世就表示心防已為他打開。
“爺爺是個有遠見的人,他下令村裡的小孩從四歲起就要接受各式教育,包括華文、泰文、英文、拳術,十三歲以上就得學習各式武器知識。
“清並村的位置在百里深山中無路可通,如果沒有人帶路,本到達不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村子裡常有神父或義工帶著物資出現,這些人停留在村裡的時間就負責教授英語,以及其他特別專長。
“後來我才知道,村裡多年來偷偷接受來自美國和臺灣政府的金援,因此,有人稱我們是特務村,我算是孤單苗裔的第四代。爺爺過世後,村長位置由我爸接任,可惜他在盧安屠村的前一個月也過世了,我母親早在我五歲時就生病死了,所以,我在世上沒有任何親人,除了明月…”
“從現在起,你有我,讓我當你的親人好嗎?”他情摯的要求。
微微的勾起角,水銀小聲的開口問:“真想帶你看看清並,在我的記憶中,它是個很淳樸的小村,可惜…”未竟的語氣下有著太多的傷痕,他忍不住親吻她的髮絲,並溫言安道:“時代造成的悲劇不是你能改變或抗衡的,試著原諒自己好嗎?”原諒自己?!她從來不曾想過,水銀怔怔的聽著。
“累嗎?睡一覺。”他慵懶的聲音提醒兩人身體上的疲累。
“什麼是菁英教育?”她秀氣的打著呵欠。
“睡前故事?”他揚起好看的濃眉,寵溺的回答“華家的祖先是首批移民到美國的人,在胼手胝足的奮鬥下才有今天的一番事業,為了怕後代子孫貪婪安逸,無法承接家業,所以,便由公司的核心股東挑選出資質較佳的孩子,從小傍予嚴格的訓練。”他的大手撫的輕拍著她,一下又一下,讓她彷彿回到襁褓中,正在接受母親的呵哄。在完全沉靜的空間,那規律的心跳宛如催眠,而輕拍的手則傳遞著熱力,今夜,她是安全無虞的、是可以放鬆警戒的。
疲累入侵思緒,神志迴旋飄忽…終於,她沉人無邊的睡夢中。
注意到懷中人兒的呼驅於平穩,他小心的調整姿勢“好好睡,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他喃喃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