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41章大睜著眼兒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當下眾人吃至掌燈以後,就起身散了,四個唱的,李瓶兒每人都是一方銷金汗巾兒,五錢銀子,歡喜回家。

自此西門慶連在瓶兒房裡歇了數夜。別人都罷了,只有潘金蓮惱的要不的,背地唆調吳月娘與李瓶兒合氣。對著李瓶兒,又說月娘容不的人。

李瓶兒尚不知墮他計中,每以姐姐呼之,與他親厚尤密。正是: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西門慶自娶李瓶兒過門,又兼得了兩三場橫財,家道營盛,外莊內宅,煥然一新。米麥陳倉,騾馬成群,奴僕成行。

把李瓶兒帶來小廝天福兒,改名琴童。又買了兩個小廝,一名來安兒,一名棋童兒。把金蓮房中梅、上房玉簫、李瓶兒房中、玉樓房中蘭香,一般兒四個丫頭,衣服首飾妝束起來。

在前廳西廂房,教李嬌兒兄弟樂工李銘來家,教演習學彈唱。梅琵琶,玉簫學箏,學弦子,蘭香學胡琴。

三茶六飯,管待李銘,一月與他五兩銀子。又打開門面兩間,兌出二千兩銀子來,委傅夥計、賁第傳開解當鋪。

女婿陳敬濟只掌鑰匙,出入尋討。賁第傳只寫帳目,秤發貨物。傅夥計便督理生藥、解當兩個鋪子,看銀,做買賣。潘金蓮這邊樓上,堆放生藥。

李瓶兒那邊樓上,廂成架子,擱解當庫衣服、首飾、古董、書畫、玩好之物。一也當許多銀子出門。陳敬濟每起早睡遲,帶著鑰匙,同夥計查點出入銀錢,收放寫算皆。西門慶見了,喜歡的要不的。

在前廳與他同桌兒吃飯,說道:“姐夫,你在我家這等會做買賣,就是你父親在東京知道,他也心安,我也得託了,常言道:有兒靠兒,無兒靠婿。我若久後沒出,這分兒家當,都是你兩口兒的。”那敬濟說道:“兒子不幸,家遭官事,父母遠離,投在爹孃這裡。蒙爹孃抬舉,莫大之恩,生死難報,只是兒子年幼,不知好歹,望爹孃耽待便了,豈敢非望。”西門慶聽見他說話兒聰明乖覺,越發滿心歡喜,但凡家中大小事務、出入書柬、禮帖,都教他寫,但凡客人到,必請他席側相陪。吃茶吃飯,一時也少不的他。

誰知道這小夥兒綿裡之針,裡之刺。常向繡簾窺賈玉,每從綺閣竊韓香。光陰似箭,不覺又是十一月下旬。

西門慶在常峙節家會茶散的早,未掌燈就起身,同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三個並馬而行。剛出了門,只見天上彤雲密佈,又早紛紛揚揚飄下一天雪花來。應伯爵便道:“哥,咱這時候就家去,家裡也不收。

我每許久不曾進裡邊看看桂姐,今趁著落雪,只當孟浩然踏雪尋梅,望他望去。”祝實念道:“應二哥說的是。你每月風雨不阻,出二十銀子包錢包著他,你不去,落的他自在。”西門慶吃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說的把馬逕往東街勾欄來了。

來到李桂姐家,已是天氣將晚,只見客位裡掌著燈,丫頭正掃地。老媽並李桂卿出來,見禮畢,上面列四張椅,四人坐下。老虔婆便道:“前者桂姐在宅裡來晚了,多有打攪。又多謝六娘,賞汗巾花翠。”西門慶道:“那空過他。我恐怕晚了他們,客人散了,就打發他來了。”說著。

虔婆一面看茶吃了,丫鬟就安放桌兒,設放案酒。西門慶道:“怎麼桂姐不見?”虔婆道:“桂姐連在家伺候姐夫,不見姐夫來。

是他五姨媽生,拿轎子接了與他五姨媽做生去了。”原來李桂姐也不曾往五姨家做生去。

見西門慶不來,又接了杭州販綢絹的丁相公兒子丁二官人,號丁雙橋,販了千兩銀子綢絹,在客店裡,瞞著他父親來院中嫖。

頭上拿十兩銀子、兩套杭州重絹衣服請李桂姐,一連歇了兩夜。適才正和桂姐在房中吃酒,不想西門慶到。

老虔婆忙教桂姐陪他到後邊第三層一間僻靜小房坐去了,當下西門慶聽信虔婆之言,便道:“既是桂姐不在,老媽快看酒來,俺每慢慢等他。”這老虔婆在下面一力攛掇,酒餚蔬菜齊上,須臾,堆滿桌席。

李桂卿不免箏排雁柱,歌按新腔,眾人席上猜枚行令。正飲時,不妨西門慶往後邊更衣去。也是合當有事,忽聽東耳房有人笑聲。西門慶更畢衣,走至窗下偷眼觀覷,正見李桂姐在房內陪著一個戴方巾的蠻子飲酒。

由不的心頭火起,走到前邊,一手把吃酒桌子掀翻,碟兒盞兒打的粉碎。喝令跟馬的平安、玳安、畫童、琴童四個小廝上來,把李家門窗戶壁帳都打碎了。

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向前拉勸不祝西門慶口口聲聲只要採出蠻囚來,和粉頭一條繩子墩鎖在門房內。那丁二官又是個小膽之人,見外邊嚷鬥起來,慌的藏在裡間底下,只叫:“桂姐救命!”桂姐道:“呸!好不好,還有媽哩!這是俺院中人家常有的,不妨事,隨他發作叫嚷,你只休要出來,”老虔婆見西門慶打的不象模樣,還要架橋兒說謊,上前分辨。西門慶那裡還聽他,只是氣狠狠呼喝小廝亂打,險些不曾把李老媽打起來,多虧了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三人死勸,活喇喇拉開了手。

西門慶大鬧了一場,賭誓再不踏他門來,大雪裡上馬回家。正是:宿盡閒花萬萬千,不如歸家伴眠,雖然枕上無‮趣情‬,睡到天明不要錢。

***詩曰: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話說西門慶從院中歸家,已一更天氣,到家門首,小廝叫開門,下了馬,踏著那亂瓊碎玉,到於後邊儀門首。只儀門半掩半開,院內悄無人聲。西門慶心內暗道:“此必有蹺蹊。”於是潛身立於儀門內粉壁前,悄悄聽覷,只見小玉出來,穿廊下放桌兒,原來吳月娘自從西門慶與他反目以來,每月吃齋三次,逢七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迴心,西門慶還不知,只見小玉放畢香桌兒。少頃,月娘整衣出來。

向天井內滿爐炷香,望空深深禮拜。祝曰:“妾身吳氏,作配西門。奈因夫主留戀煙花,中年無子。妾等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妾夙夜憂心,恐無所託。

是以發心,每夜於星月之下,祝讚三光,要祈佑兒夫,早早迴心。棄卻繁華,齊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正是:私出房櫳夜氣清,一庭香霧雪微明。

拜天訴盡衷腸事,無限徘徊獨自惺。這西門慶不聽便罷,聽了月娘這一篇言語,不覺滿心慚道:“原來我一向錯惱了他。他一篇都是為我的心,還是正經夫。”忍不住從粉壁前叉步走來,抱住月娘。

月娘不防是他大雪裡來到,嚇了一跳,就要推開往屋裡走,被西門慶雙關抱住,說道:“我的姐姐!

我西門慶死也不曉的,你一片好心,都是為我的。一向錯見了,丟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月娘道:“大雪裡,你錯走了門兒了,敢不是這屋裡。我是那不賢良的婦,和你有甚情節?那討為你的來?你平白又來理我怎的?咱兩個永世千年休要見面!”西門慶把月娘一手拖進房來。燈前看見他家常穿著:大紅路綢對衿襖兒,軟黃裙子。頭上戴著貂鼠臥兔兒,金滿池嬌分心,越顯出他:粉妝玉琢銀盆臉,蟬髻鴉鬟楚岫雲。

那西門慶如何不愛?連忙與月娘深深作了個揖,說道:“我西門慶一時昏昧,不聽你之良言,辜負你之好意。正是有眼不識荊山玉,拿著頑石一樣看。過後方知君子,千萬饒恕我則個。”月娘道:“我又不是你那心上的人兒,凡是投不著你的機會,有甚良言勸你?隨我在這屋裡自生自活,你休要理他。我這屋裡也難安放你,趁早與我出去,我不著丫頭攆你。”西門慶道:“我今平白惹一肚子氣,大雪裡來家,逕來告訴你。”月娘道:“惹氣不惹氣,休對我說。

我不管你,望著管你的人去說。”西門慶見月娘臉兒不瞧,就摺疊腿裝矮子,跪在地下,殺雞扯脖,口裡姐姐長,姐姐短。月娘看不上,說道:“你真個恁涎臉涎皮的!我叫丫頭進來。”一面叫小玉。那西門慶見小玉進來,連忙立起來,無計支出他去,說道:“外邊下雪了,一張香桌兒還不收進來?”小玉道:“香桌兒頭裡已收進來了。”月娘忍不住笑道:“沒羞的貨,丫頭跟前也調個謊兒。”小玉出去,那西門慶又跪下央及。月娘道:“不看世人面上,一百年不理才好。”說畢,方才和他坐在一處,教玉簫捧茶與他吃。

西門慶因他今常家茶會,散後同邀伯爵到李家如何嚷鬧,告訴一遍:“如今賭了誓,再不踏院門了。”月娘道:“你踹不踹,不在於我。你拿響金白銀包著他,你不去,可知他另接了別個漢子?養漢老婆的營生,你拴住他身,拴不住他心。你長拿封皮封著他也怎的?”西門慶道:“你說的是。”於是打發丫鬟出去,脫衣上,要與月娘求歡。月娘道:“教你上炕就撈食兒吃,今只容你在我上就勾了,要思想別的事,卻不能勾。”西門慶把那話將出來,向月娘戲道:“都是你氣的他,中風不語了,大睜著眼兒,說不出話來。”月娘罵道:“好個汗的貨,教我有半個眼兒看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