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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非小人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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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吳道官真個走過來聽他。伯爵道:“一個道家死去,見了閻王,閻王問道:‘你是什麼人?’道者說:‘是道士。’閻王叫判官查他,果系道士,且無罪孽。這等放他還魂。

只見道士轉來,路上遇著一個染房中的博士,原認得的,那博士問道:‘師父,怎生得轉來?’道者說:‘我是道士,所以放我轉來。’那博士記了。

見閻王時也說是道士。那閻王叫查他身上,只見伸出兩隻手來是藍的,問其何故。那博士打著宣科的聲音道:‘曾與溫元帥搔胞。’”說的眾人大笑。

一面又轉過右首來,見下首供著個紅臉的卻是關帝。上首又是一個黑麵的是趙元壇元帥,身邊畫著一個大老虎。白賚光指著道:“哥,你看這老虎,難道是吃素的,隨著人不妨事麼?”伯爵笑道:“你不知,這老虎是他一個親隨的伴當兒哩。”謝希大聽得走過來,伸出舌頭道:“這等一個伴當隨著,我一刻也成不的。我不怕他要吃我麼?”伯爵笑著向西門慶道:“這等虧他怎地過來!”西門慶道:“卻怎的說?”伯爵道:“子純一個要吃他的伴當隨不的,似我們這等七八個要吃你的隨你,卻不嚇死了你罷了。”說著。

一齊正大笑時,吳道官走過來,說道:“官人們講這老虎,只俺這清河縣,這兩好不受這老虎的虧!往來的人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獵戶,也害死了十來人。”西門慶問道:“是怎的來?”吳道官道:“官人們還不知道。不然我也不曉的,只因前一個小徒,到滄州橫海郡柴大官人那裡去化些錢糧,整整住了五七,才得過來。

俺這清河縣近著滄州路上,有一條景陽岡,岡上新近出了一個吊睛白額老虎,時常出來吃人。

客商過往,好生難走,必須要成群結夥而過。如今縣裡現出著五十兩賞錢,要拿他,白拿不得。可憐這些獵戶,不知吃了多少限哩!”白賚光跳起來道:“咱今結拜了。

就去拿他,也得些銀子使。”西門慶道:“你命不值錢麼?”白賚光笑道:“有了銀子,要命怎的!”眾人齊笑起來。

應伯爵道:“我再說個笑話你們聽:一個人被虎銜了,他兒子要救他,拿刀去殺那虎。這人在虎口裡叫道:‘兒子,你省可而的砍,怕砍壞了虎皮。’”說著眾人哈哈大笑。

只見吳道官打點牲禮停當,來說道:“官人們燒紙罷。”一面取出疏紙來,說:“疏已寫了,只是那位居長?那位居次?排列了,好等小道書寫尊諱。”眾人一齊道:“這自然是西門大官人居長。”西門慶道:“這還是敘齒,應二哥大如我,是應二哥居長。”伯爵伸著舌頭道:“爺,可不折殺小人罷了!

如今年時,只好敘些財勢,那裡好敘齒!若敘齒,這還有大如我的哩。且是我做大哥,有兩件不妥:第一不如大官人有威有德,眾兄弟都服你。

第二我原叫做應二哥,如今居長,卻又要叫應大哥,倘或有兩個人來,一個叫‘應二哥’,一個叫‘應大哥’,我還是應‘應二哥’,應‘應大哥’呢?”西門慶笑道:“你這搊斷腸子的,單有這些閒說的!”謝希大道:“哥,休推了。”西門慶再三謙讓,被花子虛、應伯爵等一干人勒不過,只得做了大哥。第二便是應伯爵,第三謝希大,第四讓花子虛有錢做了四哥。其餘挨次排列。

吳道官寫完疏紙,於是點起香燭,眾人依次排列。吳道官伸開疏紙朗聲讀道:維大宋國山東東平府清河縣信士西門慶、應伯爵、謝希大、花子虛、孫天化、祝念實、雲理守、吳典恩、常峙節、白賚光等,是沐手焚香請旨。

伏為桃園義重,眾心仰慕而敢效其風。管鮑情深,各姓追維而同其志。況四海皆可兄弟,豈異姓不如骨?是以涓今政和年月,營備豬羊牲禮,鸞馭金資,瑞叩齋壇,虔誠請禱,拜投昊天金闕玉皇上帝,五方值功曹,本縣城隍社令,過往一切神只,仗此真香,普同鑑察。

伏念慶等生雖異,死冀同時,期盟言之永固。安樂與共,顛沛相扶,思締結以常新。必富貴常念貧窮,乃始終有所依倚。情共往以月來,誼若天高而地厚。

伏願自盟以後,相好無尤,更祈人人增有永之年,戶戶慶無疆之福。凡在時中,全叨覆庇,謹疏。

政和年月文疏吳道官讀畢,眾人拜神已罷,依次又在神前拜了八拜,然後送神,焚化錢紙,收下福禮去。

不一時,吳道官又早叫人把豬羊卸開,雞魚果品之類整理停當,俱是大碗大盤擺下兩桌,西門慶居於首席,其餘依次而坐,吳道官側席相陪。須臾,酒過數巡,眾人猜枚行令,耍笑鬨堂,不必細說。

正是:才見扶桑出,又看曦馭銜山。醉後倩人扶去,樹梢新月彎彎。飲酒熱鬧間,只見玳安兒來附西門慶耳邊說道:“娘叫小的接爹來了,說三娘今發昏哩,請爹早些家去。”西門慶隨即立起來說道:“不是我搖席破座,委的我第三個小妾十分病重,咱先去休。”只見花子虛道:“咱與哥同路,咱兩個一搭兒去罷。”伯爵道:“你兩個財主的都去了,丟下俺們怎的!花二哥你再坐回去。”西門慶道:“他家無人,俺兩個一搭裡去的是,省和他嫂子疑心。”玳安兒道:“小的來時,二孃也叫天福兒備馬來了。”只見一個小廝走近前,向子虛道:“馬在這裡,娘請爹家去哩。”於是二人一齊起身,向吳道官致謝打攪,與伯爵等舉手道:“你們自在耍耍,我們去也。”說著出門上馬去了。

單留下這幾個嚼倒泰山不謝土的,在廟連痛飲不題。卻表西門慶到家,與花子虛別了進來,問吳月娘:“卓二姐怎的發昏來?”月娘道:“我說一個病人在家,恐怕你搭了這起人又纏到那裡去了,故此叫玳安兒恁地說,只是一覺得重來,你也要在家看他的是。”西門慶聽了,往那邊去看,連在家守著不題。卻說光陰過隙,又早是十月初十外了,一,西門慶正使小廝請太醫診視卓二姐病症,剛走到廳上,只見應伯爵笑嘻嘻走將進來。西門慶與他作了揖,讓他坐了,伯爵道:“哥,嫂子病體如何?”西門慶道:“多分有些不起解,不知怎的好。”因問:“你們前多咱時分才散?”伯爵道:“承吳道官再三苦留,散時也有二更多天氣。咱醉的要不的,倒是哥早早來家的便益些。”西門慶因問道:“你吃了飯不曾?”伯爵不好說不曾吃,因說道:“哥,你試猜。”西門慶道:“你敢是吃了?”伯爵掩口道:“這等猜不著。”西門慶笑道:“怪狗才,不吃便說不曾吃,有這等張致的!”一面叫小廝:“看飯來,咱與二叔吃。”伯爵笑道:“不然咱也吃了來了,咱聽得一件稀罕的事兒,來與哥說,要同哥去瞧瞧。”西門慶道:“什麼稀罕的?”伯爵道:“就是前吳道官所說的景陽岡上那隻大蟲,昨被一個人一頓拳頭打死了。”西門慶道:“你又來胡說了,咱不信。”伯爵道:“哥,說也不信,你聽著,等我細說。”於是手舞足蹈說道:“這個人有名有姓,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先前怎的避難在柴大官人莊上,後來怎的害起病來,病好了又怎的要去尋他哥哥,過這景陽岡來,怎的遇了這虎,怎的怎的被他一頓拳腳打死了。

一五一十說來,就象是親見的一般,又象這隻猛虎是他打的一般,說畢,西門慶搖著頭兒道:“既恁的,咱與你吃了飯同去看來。”伯爵道:“哥,不吃罷,怕誤過了。

咱們倒不如大街上酒樓上去坐罷。”只見來興兒來放桌兒,西門慶道:“對你娘說,叫別要看飯了,拿衣服來我穿。”須臾,換了衣服,與伯爵手拉著手兒同步出來,路上撞著謝希大,笑道:“哥們,敢是來看打虎的麼?”西門慶道:“正是。”謝希大道:“大街上好挨擠不開哩。”於是一同到臨街一個大酒樓上坐下。不一時,只聽得鑼鳴鼓響,眾人都一齊瞧看,只見一對對纓槍的獵戶,擺將過來,後面便是那打死的老虎,好象錦布袋一般,四個人還抬不動。

末後一匹大白馬上,坐著一個壯士,就是那打虎的這個人。西門慶看了,咬著指頭道:“你說這等一個人,若沒有千百斤水牛般氣力,怎能勾動他一動兒。”這裡三個兒飲酒評品,按下不題。

單表來的這個壯士怎生模樣?但見:雄軀凜凜,七尺以上身材。闊面稜稜,二十四五年紀。

雙目直豎,遠望處猶如兩點明星。兩手握來,近覷時好似一雙鐵碓。腳尖飛起,深山虎豹失魂。拳手落時,窮谷熊羆皆喪魄。

頭戴著一頂萬字頭巾,上簪兩朵銀花。身穿著一領血腥衲襖,披著一方紅錦。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應伯爵說所陽穀縣的武二郎。只為要來尋他哥子,不意中打死了這個猛虎,被知縣請將來。眾人看著他入縣裡。

卻說這時正值知縣升堂,武松下馬進去,扛著大蟲在廳前。知縣看了武松這般模樣,心中自忖道:“不恁地,怎打得這個猛虎!”便喚武松上廳。參見畢,將打虎首尾訴說一遍。

兩邊官吏都嚇呆了,知縣在廳上賜了三杯酒,將庫中眾土戶出納的賞錢五十兩,賜與武松。武松稟道:“小人托賴相公福陰,偶然僥倖打死了這個大蟲,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這些賞賜!眾獵戶因這畜生,受了相公許多責罰,何不就把賞給散與眾人,也顯得相公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