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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奴不敢奉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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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妗子知局,推不用酒,因往李嬌兒房裡去了,當下李瓶兒上坐,西門慶關席,吳月娘在炕上跐著爐壺兒。

孟玉樓、潘金蓮兩邊打橫。五人坐定,把酒來斟,也不用小鐘兒,都是大銀衢花鐘子,你一杯,我一盞。常言:風茶說合,酒是媒人。

吃來吃去,吃的婦人眉黛低橫,秋波斜視。正是:兩朵桃花上臉來,眉眼施開真相。月娘見他二人吃得餳成一塊,言頗涉,看不上,往那邊房裡陪吳大妗子坐去了。

由著他四個吃到三更時分。李瓶兒星眼乜斜,立身不住,拉金蓮往後邊淨手。西門慶走到月娘房裡,亦東倒西歪,問月娘打發他那裡歇。月娘道:“他來與那個做生,就在那個房兒裡歇。”西門慶道:“我在那裡歇?”月娘道:“隨你那裡歇,再不你也跟了他一處去歇罷。”西門慶忍不住笑道:“豈有此理!”因叫小玉來脫衣:“我在這房裡睡了。”月娘道:“就別要汗,休要惹我那沒好口的罵出來!你在這裡,他大妗子那裡歇?”西門慶道:“罷,罷!我往孟三兒房裡歇去罷於是往玉樓房中歇了,潘金蓮引著李瓶兒淨了手,同往他前邊來,就和姥姥一處歇臥。到次起來,臨鏡梳妝,梅伏侍。

他因見梅靈變,知是西門慶用過的丫頭,與了他一副金三事兒。那梅連忙就對金蓮說了,金蓮謝了又謝,說道:“又勞二孃賞賜他。”李瓶兒道:“不枉了五娘有福,好個姐姐!”梳妝畢,金蓮領著他同潘姥姥,叫梅開了花園門,各處遊看。李瓶兒看見他那邊牆頭開了個便門,通著他那壁,便問:“西門爹幾時起蓋這房子?”金蓮道:“前者陰陽看來,說到這二月間興工動土,要把二孃那房子打開,通做一處,前面蓋山子捲棚,展一個大花園。後面還蓋三間玩花樓,與奴這三間樓做一條邊。”這李瓶兒聽了在心,只見月娘使了小玉來請後邊吃茶。三人同來到上房。吳月娘、李嬌兒、孟玉樓陪著吳大妗子,擺下茶等著哩。眾人正吃點心。

只見馮媽媽進來,向袖中取出一方舊汗巾,包著四對金壽字簪兒,遞與李瓶兒。李瓶兒先奉了一對與月娘,然後李嬌兒、孟玉樓、孫雪娥每人都是一對。月娘道:“多有破費二孃,這個卻使不得。”李瓶兒笑道:“好大娘,什麼稀罕之物,胡亂與娘們賞人便了。”月娘眾人拜謝了,方才各人在頭上。月娘道:“聞說二孃家門首就是燈市,好不熱鬧。到明我們看燈,就往二孃府上望望,休要推不在家。”李瓶兒道:“奴到那,奉請眾位娘。”金蓮道:“姐姐還不知,奴打聽來,這十五是二孃生。”月娘道:“今說過,若是二孃貴降的子,俺姐妹一個也不少,來與二孃祝壽。”李瓶兒笑道:“蝸居小室,娘們肯下降,奴一定奉請。”不一時吃罷早飯,擺上酒來飲酒。看看留連到西時分,轎子來接,李瓶兒告辭歸家。眾姐妹款留不祝臨出門,請西門慶拜見。月娘道:“他今早起身,出門與人家送行去了。”婦人千恩萬謝,方才上轎來家。正是:合歡核桃真堪愛,裡面原來別有仁。***詩曰:樓上多嬌豔,當窗並三五。爭陌,相邀開繡戶。轉態結紅裾,含嬌入翠羽。

留賓乍拂弦,託意時移祝話說光陰迅速,又早到正月十五。西門慶先一差玳安送了四盤羹菜、一罈酒、一盤壽桃、一盤壽麵、一套織金重絹衣服,寫吳月娘名字,送與李瓶兒做生

李瓶兒才起來梳妝,叫了玳安兒到臥房裡,說道:“前打攪你大娘,今又教你大娘費心送禮來。”玳安道:“娘多上覆,爹也上覆二孃,不多些微禮,送二孃賞人。”李瓶兒一面分付罷四盤茶食管待玳安。

臨出門與二錢銀子、一方閃手帕:“到家多上覆你家列位娘,我這裡就使老馮拿帖兒來請。好歹明都要光降走走。”玳安磕頭出門,兩個抬盒子的與一百文錢。李瓶兒隨即使老馮拿著五個柬帖兒,十五請月娘和李嬌兒、孟玉樓、孫雪娥、潘金蓮,又捎了一個帖兒,暗暗請西門慶那晚夕赴席。

月娘到次,留下孫雪娥看家,同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四頂轎子出門,都穿著妝花錦繡衣服,來興、來安、玳安、畫童四個小廝跟隨著。

竟到獅子街燈市李瓶兒新買的房子裡來。這房子門面四間,到底三層:臨街是樓。儀門內兩邊廂房,三間客坐,一間梢間。過道穿進去,第三層三間臥房,一間廚房。

後邊落地緊靠著喬皇親花園。李瓶兒知月娘眾人來看燈,臨街樓上設放圍屏桌席,懸掛許多花燈。先接到客位內,見畢禮數,次讓入後邊明間內待茶,不必細說。

到午間,客位內設四張桌席,叫了兩個唱的…董嬌兒、韓金釧兒,彈唱飲酒。前邊樓上設著細巧添換酒席,又請月娘眾人登樓看燈玩耍。樓簷前掛著湘簾,懸著燈綵。吳月娘穿著大紅妝花通袖襖兒,嬌綠段裙,貂鼠皮襖。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都是白綾襖兒,藍段裙。

李嬌兒是沉香遍地金比甲,孟玉樓是綠遍地金比甲,潘金蓮是大紅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俱搭伏定樓窗觀看。那燈市中人煙湊集,十分熱鬧。當街搭數十座燈架,四下圍列諸般買賣,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

但見:山石穿雙龍戲水,雲霞映獨鶴朝天。金屏燈、玉樓燈見一片珠璣。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圍錦繡。繡球燈皎皎潔潔,雪花燈拂拂紛紛。秀才燈揖讓進止,存孔孟之遺風。媳婦燈容德溫柔,效孟姜之節

和尚燈月明與柳翠相連,判官燈鍾馗共小妹並坐。師婆燈揮羽扇假降神,劉海燈背金蟾戲至寶。

駱駝燈、青獅燈馱無價之奇珍。猿猴燈、白象燈進連城之秘寶。七手八腳螃蟹燈倒戲清波,巨大口髯鯰魚燈平綠藻。銀蛾鬥彩,雪柳爭輝。

魚龍沙戲,七真五老獻丹書。吊掛蘇,九夷八蠻來進寶。村裡社鼓,隊隊喧闐。百戲貨郎,樁樁鬥巧。轉燈兒一來一往,吊燈兒或仰或垂。琉璃瓶映美女奇花,雲母障並瀛州閬苑。王孫爭看小欄下,蹴鞠齊雲。

仕女相攜高樓上,嬌嬈炫。卦肆雲集,相幄星羅:講新造化如何,定一世榮枯有準。又有那站高坡打談的,詞曲楊恭。到看這扇響鈸遊腳僧,演說三藏。賣元宵的高堆果餡,粘梅花的齊枯枝。剪娥,鬢邊斜鬧東風。

禱涼釵,頭上飛金光耀。圍屏畫石崇之錦帳,珠簾繪梅月之雙清,雖然覽不盡鰲山景,也應豐登快活年。月娘看了一回,見樓下人亂,就和李嬌兒各歸席上吃酒去了。

惟有潘金蓮、孟玉樓同兩個唱的,只顧搭伏著樓窗子望下觀看。那潘金蓮一徑把白綾襖袖子兒摟著。

顯他那遍地金掏袖兒,出那十指蔥來,帶著六個金馬鐙戒指兒,探著半截身子,口中磕瓜子兒,把磕的瓜子皮兒都吐落在人身上,和玉樓兩個嘻笑不止。

一回指道:“大姐姐,你來看,那家房簷下掛的兩盞繡球燈,一來一往,滾上滾下,倒好看。”一回又道:“二姐姐,你來看,這對門架子上,挑著一盞大魚燈,下面還有許多小魚鱉蟹兒,跟著他倒好耍子。”一回又叫:“三姐姐,你看,這首裡這個婆兒燈,那個老兒燈。”正看著。

忽然一陣風來,把個婆兒燈下半截割了一個大窟窿。婦人看見,笑個不了,引惹的那樓下看燈的人,挨肩擦背,仰望上瞧,通擠匝不開,都壓倮倮兒。內中有幾個浮子弟,直指著談論。一個說道:“一定是那公侯府裡出來的宅眷。”一個又猜:“是貴戚王孫家豔妾,來此看燈。不然如何內家妝束?”又一個說道:“莫不是院中小娘兒?是那大人家叫來這裡看燈彈唱。”又一個走過來說道:“只我認的,你們都猜不著,這兩個婦人,也不是小可人家的,他是閻羅大王的,五道將軍的妾,是咱縣門前開生藥鋪、放官吏債西門大官人的婦女。

你惹他怎的?想必跟他大娘來這裡看燈。這個穿綠遍地金比甲的,我不認的。那穿大紅遍地金比甲兒,上戴著個翠面花兒的,倒好似賣炊餅武大郎的娘子。

大郎因為在王婆茶坊內捉姦,被大官人踢死了,把他娶在家裡做妾。後次他小叔武松告狀,誤打死了皂隸李外傅,被大官人墊發充軍去了,如今一二年不見出來,落的這等標緻了。”正說著。

吳月娘見樓下圍的人多了,叫了金蓮、玉樓席坐下,聽著兩個粉頭彈唱燈詞,飲酒。坐了一回,月娘要起身,說道:“酒勾了,我和二孃先行一步,留下他姐妹兩個再坐一回兒,以盡二孃之情。今他爹不在家,家裡無人,光丟著些丫頭們,我不放心。”這李瓶兒那裡肯放,說道:“好大娘,奴沒盡心也是的。

大節間,燈兒也沒點,飯兒也沒上,就要家去,就是西門爹不在家中,還有他姑娘們哩,怕怎的?待月上來,奴送四位娘去。”月娘道:“二孃,不是這等說。

我又不大十分用酒,留下他姐妹兩個,就同我一般,”李瓶兒道:“大娘不用,二孃也不吃一鍾,也沒這個道理。

想奴前在大娘府上,那等鍾鐘不辭,眾位娘竟不肯饒我。今來到奴這湫窄之處,雖無甚物供獻,也盡奴一點勞心。”於是拿大銀鍾遞與李嬌兒,說道:“二孃好歹吃一杯兒。大娘,奴不敢奉大杯,只奉小杯兒罷。”於是滿斟遞與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