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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揚長挑著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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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薛姑子就要拿著走,被孟玉樓在旁說道:“師父你且住,大娘,你還使小廝叫將賁四來,替他兌兌多少分兩,就同他往經鋪裡講定個數兒來,每一部經多少銀子,到幾時有,才好。你教薛師父去,他獨自一個,怎的來?”月娘道:“你也說的是。”一面使來安兒叫了賁四來,向月娘眾人作了揖,把那一對銀獅子上天平兌了,重四十一兩五錢。月娘吩咐,同薛師父往經鋪印造經數去了,潘金蓮隨即叫孟玉樓:“咱送送兩位師父去,就前邊看看大姐,他在屋裡做鞋哩。”兩個攜著手兒往前邊來。賁四同薛姑子、王姑子去了,金蓮與玉樓走出大廳東廂房門首,見大姐正在簷下納鞋,金蓮拿起來看,卻是沙綠潞綢鞋面。玉樓道:“大姐,你不要這紅鎖線子,利著藍頭線兒,好不老作些!你明還要大紅提跟子?”大姐道:“我有一雙是大紅提跟子的。這個,我心裡要藍提跟子,所以使大紅線鎖口。”金蓮瞧了一回,三個都在廳臺基上坐的。

玉樓問大姐:“你女婿在屋裡不在?”大姐道:“他不知那裡吃了兩盅酒,在屋裡睡哩。”孟玉樓便向金蓮道:“剛才若不是我在旁邊說著,李大姐恁哈帳行貨,就要把銀子姑子拿了印經去。

經也印不成,沒腳蟹行貨子藏在那大人家,你那裡尋他去?早是我說,叫將賁四來,同他去了。”金蓮道:“恁有錢的姐姐,不賺他些兒是傻子,只象牛身上拔一兒。你孩兒若沒命,休說舍經,隨你把萬里江山舍了也成不的。如今這屋裡,只許人放火,不許俺每點燈。…大姐聽著,也不是別人。偏染的白兒不上,偏他會那等輕狂使勢,大清早晨,刁蹬著漢子請太醫看。他亂他的,俺每又不管。每常在人前會那等撇清兒說話:‘我心裡不耐煩,他爹要便進我屋裡推看孩子,雌著和我睡,誰耐煩!

教我就攛掇往別人屋裡去了,俺每自恁好罷了,背地還嚼說俺們。’那大姐姐偏聽他一面詞兒。不是俺每爭這個事,怎麼昨漢子不進你屋裡去,你使丫頭在角門子首叫進屋裡?

推看孩子,你便吃藥,一徑把漢子作成和吳銀兒睡了一夜,一逕顯你那乖覺,叫漢子喜歡你,那大姐姐就沒的話說了。

晚夕,人進屋裡[足麗]了一腳狗屎,打丫頭趕狗,也嗔起來,使丫頭過來說,唬了他孩子了。

俺娘那老貨,又不知道,走來勸什麼的驢扭傷了紫荊樹。我惱他那等輕聲氣,叫我墩了他兩句,他今使子家去了…去了罷!教我說,他家有你這樣窮親戚也不多,沒你也不少。”玉樓笑道:“你這個沒訓教的子孫,你一個親孃母兒,你這等訌他!”金蓮道:“不是這等說。…惱人的腸子,單管黃貓黑尾,外合裡應,只替人說話。吃人家碗半,被人家使喚。得不的人家一個甜頭兒,千也說好,萬也說好。…想著頭兒養了這個孩子,把漢子調唆的生也似的,把他便扶的正正兒的,把人恨不的[足麗]到泥裡頭還[足麗]。今恁的天也有眼,你的孩兒也生出病來了。”正說著。

只見賁四往經鋪裡回銀子,來回月娘話,看見玉樓、金蓮和大姐都在廳臺基上坐的,只顧在儀門外立著,不敢進來。來安走來說道:“娘每閃閃兒,賁四來了。”金蓮道:“怪囚子,你叫他進去,不是才乍見他來?”來安兒說了,賁四低著頭,一直後邊見月娘、李瓶兒,說道:“銀子四十一兩五錢,眼同兩個師父付與翟經兒家收了。

講定印造綾殼《陀羅》五百部,每部五分。絹殼經一千部,每部三分。共該五十五兩銀子。除收過四十一兩五錢,還找與他十三兩五錢。準在十四早抬經來。”李瓶兒連忙向房裡取出一個銀香球來,叫賁四上天平兌了,十五兩。李瓶兒道:“你拿了去,除找與他,別的你收著,換下些錢,到十五廟上舍經,與你們做盤纏就是了,省的又來問我要。”賁四於是拿了香球出來,李瓶兒道:“四哥,多累你。”賁四躬著身說道:“小人不敢。”走到前邊,金蓮、玉樓又叫住問他:“銀子付與經鋪了?”賁四道:“已付明白。

共一千五百部經,共該五十五兩銀子,除收過四十一兩五錢,剛才六娘又與了這件銀香球。”玉樓、金蓮瞧了瞧,沒言語,賁四便回家去了,玉樓向金蓮說道:“李大姐象這等都枉費了錢。

他若是你的兒女,就是榔頭也樁不死。他若不是你兒女,莫說舍經造像,隨你怎的也留不住他。信著姑子,什麼繭兒幹不出來!”兩個說了一回,都立起來。

金蓮道:“咱每往前邊大門首走走去。”因問大姐:“你去不去?”大姐道:“我不去。”潘金蓮便拉著玉樓手兒,兩個同來到大門裡首站立。因問平安兒:“對門房子都收拾了?”平安道:“這咱哩?昨爹看著就都打掃乾淨了,後邊樓上堆貨,昨教陰陽來破土,樓底下還要裝廂房三間,土庫擱緞子,門面打開,一溜三間,都教漆匠裝新油漆,在出月開張。”玉樓又問:“那寫書的溫秀才,家小搬過來了不曾?”平安道“從昨就過來了,今早爹吩咐,把後邊那一張涼拆了與他,又搬了兩張桌子、四張椅子與他坐。”金蓮道:“你沒見他老婆怎的模樣兒?”平安道:“黑影子坐著轎子來,誰看見他來!”正說著。

只見遠遠一個老頭兒,斯琅琅搖著驚閨葉過來。潘金蓮便道:“磨鏡子的過來了。”教平安兒:“你叫住他,與俺每磨磨鏡子。

我的鏡子這兩都使的昏了,吩咐你這囚子,看著過來再不叫!俺每出來站了多大回,怎的就有磨鏡子的過來了?”那平安一面叫住磨鏡老兒,放下擔兒,金蓮便問玉樓道:“你要磨,都教小廝帶出來,一答兒裡磨了罷。”於是使來安兒:“你去我屋裡,問你梅姐討我的照臉大鏡子、兩面小鏡子兒,就把那大四方穿衣鏡也帶出來,教他好生磨磨。”玉樓吩咐來安:“你到我屋裡,教蘭香也把我的鏡子拿出來,”那來安兒去不多時,兩隻手提著大小八面鏡於,懷裡又抱著四方穿衣鏡出來,金蓮道:“臭小囚兒,你拿不了,做兩遭兒拿,如何恁拿出來?一時叮噹了我這鏡子怎了?”玉樓道:“我沒見你這面大鏡子,是那裡的?”金蓮道:“是人家當的,我愛他且是亮,安在屋裡,早晚照照。”因問:“我的鏡子只三面?”玉樓道:“我大小隻兩面。”金蓮道:“這兩面是誰的?”來安道:“這兩面是梅姐的,捎出來也叫磨磨。”金蓮道:“賊小兒,他放著他的鏡子不使,成只撾著我的鏡子照,的恁昏昏的。”共大小八面鏡於,付與磨鏡老叟,教他磨,當下絆在坐架上,使了水銀,那消頓飯之間,都淨磨的耀眼爭光。

婦人拿在手內,對照花容,猶如一汪秋水相似。有詩為證:蓮萼菱花共照臨,風吹影動碧沉沉。

一池秋水芙蓉現,好似[女亙]娥傍月陰。婦人看了,就付與來安兒收進去。玉樓便令平安,問鋪子裡傅夥計櫃上要五十文錢與磨鏡的。那老子一手接了錢,只顧立著不去。玉樓教平安問那老子:“你怎的不去?敢嫌錢少?”那老子不覺眼中撲簌簌下淚來,哭了,平安道:“俺當家的問你怎的煩惱。”老子道:“不瞞哥哥說,老漢今年痴長六十一歲,在前丟下個兒子,二十二歲尚未娶,專一遊,不幹生理。

老漢逐出來掙錢養活他。他又不守本分,常與街上搗子耍錢。昨惹了禍,同拴到守備府中,當土賊打回二十大。歸來把媽媽的裙襖都去當了。

媽媽便氣了一場病,打了寒,睡在炕上半個月。老漢說他兩句,他便走出來不往家去,教老漢逐抓尋他,不著個下落。

待要賭氣不尋他,老漢恁大年紀,止生他一個兒子,往後無人送老。有他在家,見他不成人,又要惹氣。似這等,乃老漢的業障。有這等負屈銜冤,各處告訴,所以淚出痛腸。”玉樓叫平安兒:“你問他,你這後娶婆兒今年多大年紀了?”老子道:“他今年五十五歲了,男女花兒沒有,如今打了寒才好些,只是沒將養的,心中想塊臘兒吃。老漢在街上恁問了兩三,白討不出塊臘兒來。甚可嗟嘆人子。”玉樓道:“不打緊處,我屋裡屜內有塊臘兒哩。”即令來安兒:“你去對蘭香說,還有兩個餅錠,教他拿與你來。”金蓮叫:“那老頭子,問你家媽媽兒吃小米兒粥不吃?”老漢子道:“怎的不吃!那裡有?可知好哩。”金蓮也叫過來安兒來:“你對梅說,把昨你姥姥捎來的新小米兒量二升,就拿兩醬瓜兒出來,與他媽媽兒吃。”那來安去不多時,拿出半腿臘、兩個餅錠、二升小米、兩個醬瓜兒,叫道:“老頭子過來,造化了你!你家媽媽子不是害病想吃,只怕害孩子坐月子,想定心湯吃。”那老子連忙雙手接了,安放在擔內,望著玉樓、金蓮唱了個喏,揚長挑著擔兒,搖著驚閨葉去了。

平安道:“二位娘不該與他這許多東西,被這老油嘴設智誆的去了,他媽媽子是個媒人,昨打這街上走過去不是,幾時在家不好來?”金蓮道:“賊囚,你早不說做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