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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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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從元離開後,白希雲並未馬上回臥房去。他佇立廊下,無意識彈著右手食指,許久都不曾說一句話。

不可否認的,今與萬從元的見面,心情好的出乎他的預料。原以為他會厭惡,會煩躁,會應付幾句便客氣的將人請回去,就算是自己的親外公,沒有相處過,只有血脈聯繫於他來說又算的了什麼?

然而今的談話,雖有彼此探底,也有利益衝突,更有老輩人對他行為的審視,萬從元是聰明人,並未當面指責而與他產生齟齬。不可否認的,這位外公的角,在他的眼中看來格外的新奇有趣。

他養在張氏名下,見過張氏家人,可是外家從未給過他什麼親密和溫情。現在他已是成年人,在不會奢望什麼疼愛,與萬從元的相處卻能夠帶給他這般樂趣,也實在是難得。

“二哥,你沒事吧。”管鈞焱在一旁看了許久,見白希雲面複雜,始終沉默,擔憂他心裡不快帶累壞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上前來問。

白希雲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轉回身,面容便掩在了陰影中,笑容卻是分外的自然:“我沒事,只是方才走神了。”

“那就好。”管鈞焱自然是不信的。

他知道白希雲身世悽苦,又明白多年來他苦苦掙扎的不易,如今他好容易熬出頭,柳暗花明了,最有能力幫助他的人在最為難的時刻不出現,這會子卻湊到面前來,擱在他一個外人來看心裡都覺淒涼,何況白希雲這個當事人。

只是他們都是男人,爺們家的,不好娘們兮兮的為了這些事情而悵懷,更不好安什麼,他便也不多話。

白希雲回了臥房。

齊妙已經盥洗妥當,此時披了一件淺紫銀線繡玉蘭花的小襖,斜靠著墨綠錦繡彈墨軟枕扶著隆起的腹部假寐。她茶白的裙襬在墨綠褥子上散開,彷彿一朵綻開的花兒,烏亮柔順的長髮披垂在身側,與淺紫小襖和雪白中衣映著,越發襯的她素顏瑩潤如玉,在搖曳的燭光中泛著珍珠一般的光澤,柔美的不似凡人。

這一幕落在白希雲眼中,就像是一副動人心魄的畫一樣。讓他不忍開口,怕驚擾了這一刻的安寧。

齊妙擔憂白希雲,此刻並未睡著。察覺到身畔有人,立即張開眼。

杏眼溼潤,有初醒時淺淡的濛,更叫人見了心裡像是貓兒輕輕撓了下似的。恨不能將人入懷中好生疼惜。

“我吵醒你了?”

“沒有,原本我也並未睡著。萬大人那裡可有大事?”

“並無大事。你不要擔憂。”白希雲知道齊妙的子,若不與她說明白,她自個兒定然會費心猜測,胡思亂想之下還不定猜測出什麼來,是以挨著她身畔坐下,擁著她肩頭笑著將方才的經過撿要緊的、好聽的與她說了。

齊妙細思片刻,道:“到底是自家的外公,保持這樣的關係也好。若是太過親近,反倒會叫人覺得你平庸,太遠了又難保不叫人覺得寒心,如今這般適當的距離,不太遠,不太近,保持著神秘,時常能夠帶給他一些衝擊,也是好事。”白希雲雙眸亮若寒星,熠熠生輝的望著她,指使輕佻的一勾她小巧的下巴,現在她邊偷了個香吻:“好丫頭,果真是我的人。”婢女們一見是白希雲如此,早就垂頭斂目緋紅雙頰的逃了出去。

齊妙微,雙頰發熱,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叫你這般樣子,讓人瞧了去成什麼樣兒了。”

“怕什麼?咱們自己的閨房之中,還怕叫人瞧?”白希雲摟著她肩頭,大手撫摸她的腹部,笑道:“你這會子這麼著,我也不能如何你,將來孩子順利生產,有嬤嬤去帶,到時候真怎麼樣兒了豈不是更不能叫丫頭瞧?我看那些小姑娘家的臉皮也太薄了,倒不如早些將她們都配了人家,他們自己都是媳婦子了,也就能夠放得開了。”

“你這人,說話越來越不顧前後的!”拳頭輕捶他肩頭,不痛不癢,引的白希雲哈哈大笑。

二人的嬉笑聲傳了出來,叫外頭伺候的下人聽了都不住受了出笑容。

管鈞焱站在月亮門處,聽見白希雲放寬了心,這才放下心來,心內不僅慨,幸虧有個齊妙,她不但是白希雲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解語花。想來上天總不忍將白希雲這般的好人到絕路,總是要給他一些生機的。

一夜好眠。

清晨,白希雲與齊妙用過了早飯,就道:“待會兒我要去尋徳王殿下,捐款一事一出,恐怕會引人妒恨,我如何也要想法子去彌補一二。”齊妙自然理解白希雲的顧慮,“徳王的子我不大瞭解,不過他定然會怪你沒有提早就告訴他的。不過看在你這樣富有的份兒上,許還會與你維持過去的情分。”

“這話說的,著實太過現實。”

“可也就是現實啊。”齊妙將白瓷描畫紅梅的蓋盅放下,嘆息道:“我知道你心裡都明鏡一般。不必難過,有些事情是命中註定,天要下雨孃要嫁人,你也沒有法子的。”白希雲原本略有傷和無奈,卻因她一番話而不住笑起來。

伸長手臂,隔著小几捏了下她的臉頰,觸手滑,似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都縈在他指尖和袖口。

“我知道了。你好生在家,外頭路面結冰,又溼冷的很,你就不要出去走動了。若是無聊,就只管在房裡走一走。”

“知道啦。”齊妙嬉笑著道:“這話每裡要說個十遍八遍,你都快成老媽子了,嗯,白媽媽!”

“你這小壞蛋!”白希雲起身便去抓她的癢,不敢動作太大叫她動了胎氣,最後從背後將她用了滿懷,滿足的躬身將下巴擱在她肩頭。埋在她頸間呼溫暖又清雅的香氣。

白希雲的聲音悶悶的:“只要能和你每如此,別的我也不在乎了。”什麼江山,什麼事業,哪裡及的上他能與心愛之人攜手白頭呢。

或許別人見他這般,會說他沒出息。

可是他不在乎。

死過一次的人,最是明白自己在乎什麼,更知道最要緊的是什麼。

“你早些回來,晌午咱們吃鍋子。我待會兒親自吩咐人預備去。”白希雲落吻在她的臉頰:“怎麼這麼好?”

“知道你喜歡這個,我用藥材調理,保準不會吃了上火,正好你回來可與大哥和三弟喝一杯。”

“好。”溫言軟語,暖玉溫香,白希雲墜在齊妙的溫柔裡,本都不想走了。

不過要做的事不能怠慢。

白希雲與管鈞焱一同出門,乘了馬車直奔徳王的府上。

並無朝會,二皇子正在書房與幕僚說話。聽聞是白希雲求見,面便是一沉。

“王爺,白子衿此番來,想必是要與您說捐款一事的。”開口說話之人年約四旬,中等身量,身著深灰直裰,面上的皮膚凹凸不平,略有些鷹鉤鼻,眼神卻是十分銳利。

他是徳王手下得力的幕僚,姓吳名旻,表字郢贊。

因徳王與白希雲自小到大的情,平裡最是信任白希雲,旁人的話竟都不及白希雲一句隨意的建議,是以吳旻對白希雲很是看不慣。

此番得知白希雲竟是銀通票號的幕後當家,思及銀通票號發跡的時間,又摸準了徳王的情,只略加減了幾句,就滿意的瞧見徳王的面變化。

二皇子抿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原來白希雲雖然病魔纏身,卻並不是個可憐之人。

原來他纏綿病榻之際,還有能耐做了偌大的買賣,就連父皇得知後都撫掌大讚白希雲乃是“當世鬼才”他在白希雲面前,一直有優越。他是高貴的皇子,他是平民之子;他身體健壯,他卻奄奄一息;他前途光明,他卻整徘徊在生死線上,與內宅中那些齷齪鬥法都已來不及,本無暇他顧。

可現在呢?

現在看來,白希雲哪裡需要人同情?他甚至樣樣都趕超了自己!

他這麼多年的同情心,竟然都錯付了!

二皇子將心理彆扭的妒忌,歸結為被朋友期滿的失落和氣憤。沉著臉立即吩咐人道:“請進來吧。”吳旻立即站在了二皇子身後。

白希雲進了書房,就將管鈞焱留在了門外,如往常那般給二皇子行禮。

若是從前,二皇子見了他,必然會免了他的禮,拉著他講話。今卻是沉著臉看著他,並無立即叫他起身的意思。

白希雲暗自搖頭。這就是徳王的能耐了。這般情緒外,這般穩不住心神,倒是與白家人十分相似。

他面不動,既然二皇子讓跪,那邊跪吧。他不在乎,也絕不會授人以柄。這個時候,開口解釋反倒成了乞求,他倒是成了弱勢的一方。

眼角餘光瞥見吳旻嘲諷的表情,心裡就更加有了分寸。

徳王眼看著白希雲神如常,知禮溫和,他這樣讓他跪著,倒像是在欺負一個病人,自己倒是成了無理取鬧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