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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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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暮乍見白希雲就站在門外,驚訝的酒盞傾斜,純美的酒水盪漾而出,落在桌面上後隨即濺落在他衣襟。

白希雲也似是驚訝,隨即便是一笑,溫和的喚了一聲:“三弟。”白希暮想不到再次見面,白希雲面對他時仍舊能夠如此溫和,在他心中,白希雲與齊妙遭受這般苛待竟然被趕出門去,應該是會恨毒了侯府的人,連帶著將他也一併恨上才是。為何今巧遇,白希雲竟會如以前那般對他?

“二,二哥。”白希暮呆喚了一聲。

白希雲莞爾一笑,便先行走向屋內。店小二忙給白希雲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白希雲則回身挽了齊妙的手邁入門檻,商議道:“既然遇上三弟,我們與三弟一同坐坐可好?”齊妙微笑頷首:“自然好的。”見齊妙竟然也在,白希暮呆愣一瞬,倏然回過神來,覺到從窗口吹入的微風拂過他沾了酒水的手背一片微涼,忙拿了手巾去擦,低頭時又見衣襟上也染了酒,立即覺得窘迫無比。

不見,她的美貌依舊,他卻這般狼狽的模樣。彷彿被趕走的人是他而不是白希雲夫婦。

白希雲與齊妙將白希暮的神都看在眼中,對視一眼,都頗到一些無奈。

白希雲因有前世記憶,此時面對侷促微笑的白希暮,心內只覺百轉千回,竟不知對他是否該繼續保持著前生的恨意。

他覺得不該用白希暮今生沒有做過的事去懲罰他,可是那種種迫害依舊對他的靈魂造成了傷害。

他已不知該如何面對白希暮。

只饒是如此,白希雲也不會在人前表現出自己心內複雜的情緒,依舊是冷淡矜貴寡言少語的模樣,淡淡的問:“三弟可還好?”

“二哥,我很好,多謝二哥記掛。”白希暮頗覺得慚愧,嘆息道:“是我的不是,當沒有勸住父親和母親,害的二哥和二嫂受苦。”

“沒有的事。”白希雲輕聲道。

齊妙也笑著道:“三弟不必往心裡去,其實離開家中,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二哥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他需要靜養。”白希暮臉上發熱,滿心的內疚幾乎氾濫成災。不只是為了他的無能,更是替白永和張氏慚愧。就連他一個旁觀者,都已看不下去他們的做法。

此時他只能尷尬的道:“二嫂看得開就好。”想起齊妙離開時,張氏甚至不讓她帶走自己的行禮還霸佔了她的首飾,他就更慚愧了,“我與汐姐兒和瀾姐商議著,原本已經湊了銀子,可是聽說二嫂如今有了店面,那幾兩銀子就覺得寒磣的很,並未送的出手。”齊妙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多謝你們的好意。我的確繼承了家母的產業,雖不說富貴,但溫飽無虞,還請你見了汐姐兒和瀾姐兒,替我好生道謝才是。”說罷想了想,喚了玉蓮進來,在她耳畔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玉蓮就提著個小包裹進來。

齊妙將包裹打開,將裡頭一模一樣的兩個錦盒和一個檀木的木盒打開來。

錦盒中是兩套款式大同小異的玉石頭面,木盒中則是一方竹節盤紋的歙硯。

“稍後三弟回府去,還請將這頭面幫我給汐姐兒和瀾姐兒帶去,這方歙硯是送給三弟的。”

“不不不。”白希暮連忙擺手:“我們什麼忙都沒幫上,怎好再收你的禮。”

“三弟不要與我們外道了。”齊妙笑著道:“我們雖然搬了出來,可到底咱們也是一家人不是?我做嫂子的送些小東西給你們,難道還不成?禮輕情意重,著頭面是我給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只給他們留個念想罷了,這方硯臺則希望能陪三弟勤學,他三弟金殿傳臚,也不算辜負了大好年華。”白希暮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齊妙這般不計前嫌的鼓勵,讓他歡喜興奮的同時,也讓他覺得慚愧,更有一種自慚形穢之

他們白家現在要想再出頭,也只能靠他走科舉之途了。大哥無法指望,下面是兩個妹妹,為了不讓白希汐和白希瀾像齊妙和齊好一樣淪為政治婚姻的貨物,他這個做哥哥的就得努力。

他真的不懂,白永和張氏為何非要這般針對這麼好的二哥和二嫂。

若是沒有白永覬覦二嫂在先,白希云何至於會對父親那般冷淡?

若沒有白永對齊妙的覬覦,張氏自然也不會將兒媳當做情敵一般去忌憚。

若是沒有白永和張氏的刁難,他們一家子現在不但團員在一處,侯府或許不會如此狼狽,不會淪為他人笑柄,他們還是一家子,還可以指望白希雲的飛黃騰達,也不用將壓力都壓在他的身上,更不會需要他在外面處處碰壁受人排擠。

如今的人都那般現實,從前侯府實力尚可時,朋友相互之間也那般融洽,現在一見安陸侯不受皇上待見,連世襲的爵位都給丟了,他這些子便只剩下鬱悶罷了。

白希暮仰頭,直接執壺痛飲。

酒水倒的太急,直沿著他口邊下滑入領口。

雪白的領被打溼一圈,圍繞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加之下巴高抬的弧度,瞧著只讓人看得到落寞。

白希雲嘆道:“不該善待自己。”白希暮苦笑著放下酒壺,用手背隨意蹭了下嘴角,嘆道:“如今我除了喝酒能尋些痛快,真不知哪裡還能得個痛快。”白希雲想想如今侯府的情況,再想自己若是白希暮,恐怕也就只剩下這一途罷了,便道:“三弟若有難處不妨說來,為兄若有能力解決,定當竭盡全力。”白希暮聞言,倏然抬眸看向白希雲。

面前的男子幾個月時間早已經脫去了病弱的外表,人如玉樹蘭芝一般俊秀瀟灑。雖話語不多,卻給人如月一般清冷恬淡之。他總覺得白希雲子冷漠高不可攀,可如今他竟在如今這個時間,如此大度寬容的提出要主動幫忙的話來。

白希雲與德王殿下關係匪淺,又是萬貴妃的義子,且深得皇上寵信,他若是能幫忙說話提拔,恐怕比苦讀十年還要有用。

問題是白希暮現在只覺得臉上似有火燒,本無法安然接受他的幫助。人要臉,樹要皮,在那般對他不住之後,他如何還能腆著臉說一句求幫忙的話?

“多謝二哥。”白希暮誠懇道謝,隨即道:“小弟如今一心舉業,只想安心攻讀,若遇上難事兒了時定不會與二哥客套。”白希暮聞言似是言又止,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

齊妙看了看白希雲,又看看滿臉通紅的白希暮,心下嘆息。

照理說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他們兄弟也該是最親近的人。可如今卻落的這樣尷尬的地步,就連她在一旁瞧著都替他們覺得鬱悶的慌,這也都“多虧”了白永了。

白希雲與齊妙稍坐了片刻,就與白希暮道別,乘車回了莊子。

白希暮獨自一人依著窗稜,直看到人走遠了,這才自顧哭笑起來。拿起那方做工巧價值不菲的歙硯,不能自已的將之貼在口,大手漸漸收緊,直將手指握的泛白也不肯放手,痛苦的閉上眼,牙關緊咬著卻忍不住眼中的酸澀。

如今齊妙與白希雲搬走了。他想看看人都難如登天了。這一方歙硯即便能夠陪著他苦讀夜夜,方正堅硬的石頭又如何與嬌軟馨香的人相比。

他與白希雲雖同為嫡子,白希雲又不受父母的待見,但到底還是他輸了。

白希暮又獨坐許久,這才收拾了小包裹啟程回府。

原想著吩咐人將東西給白希汐與白希瀾送去便可,但又怕無法將齊妙的心意表達清楚,就將歙硯端正的放入牆角的紅木八寶櫃櫥裡,親自帶著首飾盒子去尋白希汐和白希瀾,將東西給了二人。

這兩套頭面花雖不同,但是都做工緻,白希汐與白希瀾只一看便愛不釋手。

“三個,你見到二哥和二嫂,瞧他們氣如何?”白希瀾將錦盒蓋好放在一邊。

白希暮道:“他們都很好。我倒是覺得,他們搬出了府,人更神了。”白希汐把玩著青玉花頭簪子,眉眼不抬的道:“我看也是,若是咱們能搬出去也會過的輕鬆一些,現在家裡到處烏煙瘴氣的,哪裡還有個家的樣子。大哥大嫂是鋸了嘴的葫蘆,木頭一樣一問搖頭三不知,事事都高高掛起全不干己事。三哥又整天被老太君著學習科考,父親不知道去哪裡瀟灑去了,也不回家,母親見不到父親,整都陰陽怪氣的。這樣的家我恨不能早早的遠離開,一天都不想呆下去。”白希汐年紀小,子又開朗一些,所以話也敢直接說。

白希瀾與白希暮聞言卻只能嘆息。

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受。

但是說出來到底不好。

白希暮便要開口勸解。

誰知外頭竟傳來張氏的聲音:“我都不知道,咱們家裡竟然就養不下你這個千金大小姐了。怎麼著,我是如何陰陽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