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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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驚鴻賢妃見明月不時朝殿中眺望,以為她在掛念皇帝,於目光看了她一眼,輕聲嘆道:“萬歲不會見你的,中原之人最重貞潔,你實在是犯了大忌了!”
“那也是皇后娘娘目光如炬,及時揭穿的緣故。”徐嬰華微微冷笑著說道,她朝著殿中回望一眼,邊出譏誚的弧度“萬歲今得此名花,也多虧了皇后娘娘的一雙慧眼呢!”明月聽在耳中,知道這是在譏諷皇后,也懶得管這些勾心鬥角,匆匆告辭而去,自去尋找寶錦。
寶錦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寢居,她氣悶之下,也不理會宮中笙歌豔舞,由密道出了宮,徑直去了翠樓。
常去的竹樓小閣上,已有人捷足先登,卻是黑紗蒙面的辰樓主人。
她焚香撫琴,一襲黑衣沉靜如水,在月光之下,宛如雋永的雕像。
“江南之行如何?”她輕聲笑問道。
“景緻非凡,讓人如沐風,依依不捨…”寶錦微微一笑,想起這一次的驚險和意外,不由地全身都懈怠下來,她隨意扯過一個軟墊,大咧咧盤膝而坐,愜意地把背靠上了牆,深呼一口氣,只覺得倦意走過渾身百骸,從心到手指,再也不想動彈分毫。
“只可惜,我一番佈置,卻為別人作了嫁衣裳。”她想起琅絕美的笑靨,只覺得心頭一陣光火,卻終究化為輕輕一嘆“終究不能小覷對手哪!”不知怎的,在這夜涼如水的時刻,面對著這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樓主,她從心中覺放鬆,微微的,出了軟弱的神。
“這世上哪有無所不能之人,那不成了妖怪了麼?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必太在意了。”辰樓主人淡淡道:“那位南唐郡主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我功虧一簣,還留下這個尾巴,實在是後患無窮,必須解決掉。”寶錦咬牙道:“琅一旦揭穿我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以她的狡詐多謀,常侍帝側。還不知要出什麼事來。”辰樓主人靜靜聽著,纖指撥動著琴絃,發出低沉而單調地聲響,在暗夜聽來,格外清晰。
“這個人…留不得了。”她微微一嘆,黑紗下輕吐出一句,卻帶著千鈞的力量。宛如利刃的攝人心神。
寶錦第二早起梳妝,到乾清宮伺奉,卻聽管事張巡笑道:“新封的貴人宿在殿中,還沒起身呢!”此時一應宮人魚貫而入,手捧暖巾、銅盆、燃香等物,寶簾一掀,依稀可見琅中衣半披。身影慵懶。
皇帝從殿中著衣起身,在侍女服侍下用青鹽漱口,眼下卻帶有輕微的陰影。
“萬歲睡得不好嗎…”寶錦一邊用熱巾捂蓋,以求消退這陰影,一邊隨意地問道。
驀然,她的手被勞勞捉住。
“皇上?”
“你在吃醋嗎?”皇帝在她耳邊低聲道,聲音綿密有力。
寶錦將手回,卻紋絲不動。
她也動了真怒。冷冷一笑,朱輕啟——“我算哪牌名上的人,吃這種沒來由的醋…”皇帝忽然笑了起來,宮人們面面相覷,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笑。
“我這一夜是沒睡好…但卻並非如你所想。”他地聲音低沉有力,彷彿帶著天生的蠱惑力量。
“我聽琅吹了一陣笛,整夜都沒有睡著。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寶錦心中一動。想起這奇妙而悉的吹笛迴音。漫不經心道:“陳貴人笛音高妙,餘音繞樑。讓人聽而忘情——萬歲大約想起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了吧?”
“風華雪月?”皇帝放聲大笑,原本歡暢的笑聲,卻逐漸變地惆悵…
“你猜中了一半,我是想起當初,那驚鴻一瞥…”他深嘆一聲,曼聲道:“傷心橋下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注)寶錦聽得心中一震,故作蹙眉奇道:“萬歲真是的,無端這等鬱郁傷懷地詩句,卻也太過悽慘——您和皇后娘娘,雖然多有波折,卻還是好好成了一對神仙眷侶了啊!”皇帝收斂的笑容,點頭道:“神仙眷侶…你說的是。”他嘆息一聲,隨即起身朝外,寶錦貼著他近,只聽到若有若無的一句——“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她了…”寶錦目送皇帝遠去後,只聽身後裙裳悉娑,清脆的女音宛如仙樂“你每起身這麼早,真是勤勉。”寶錦回身行禮如儀,斂目道:“貴人說笑了…這是我應盡職責。”琅指尖的嫣紅如光劃過,她長袖委地,如一隻絕美而不馴地蝴蝶翩然而來——“我正要回宮,玉染姑娘不妨跟我一起?”一旁的管事面有難“據宮規,貴人應乘坐承恩車而歸。”
“那樣太招搖了,不妥。”琅眼都沒抬,一口回絕道。
她不由分說地挽了寶錦的袖,兩人靠在一起,看似親密地走了出去,身後遠遠跟著侍女們,卻不敢走近。
“多謝你成全…”
“哪裡,皇后才是你真正的恩人。”寶錦淡淡道。
“她?!”琅抿了抿,蔑然笑道:“不過彼此利用而已…你沒見她眼中的光芒,那是要獨佔所有的狠厲。”她鄭重地望了寶錦一回,幽幽道:“你是不是想置我於死地?”注:這是陸游七十五歲時重遊沈園寫下,意在回憶往昔與沈氏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