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香若雛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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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墨哪裡想到孟紫仙就這麼問出來?他捏著電話坐在人家房頂上,頂著頭上一輪又大又白的月亮,就失語了一般,愣愣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答案當然確定無誤地就在那裡,他從沒有第二個備選的答案。可是,如何說給孟紫仙聽?尤其是這個剛剛聽完孟紫仙喜悅傾訴的時刻?
可是不回答卻又不妥,畢竟那在孟老先生的庫房裡,他曾經那麼明晰地一個字一個字說給孟紫仙過,說他也已喜歡上了一個人。於是如果不回答,彷彿反倒會被孟紫仙給猜到什麼似的,於是便只能囁嚅著左思右想,可是任憑腦海裡閃過千百個備選答案,卻仍都覺不妥丫。
難道要胡謅一個女孩兒?或者就說是美國那邊的女生?再不,就胡說是暗戀上了哪個女明星?可是再一想到啟櫻,便就梗在喉頭,說不出來。那些女孩兒如何能與啟櫻比,如何能配得上“他喜歡”這三個字?
倒是孟紫仙聽見他的囁嚅,愉快地笑起來“菊墨,我都跟你說了吻啟櫻的事兒,你又有什麼害羞?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了!”
“嗄?你知道了什麼?”菊墨驚愣。
“…是趙旗珠,對不對?”孟紫仙笑聲愉快,倒像是替菊墨長舒了一口氣般。
菊墨心底就咯噔了一聲“誰說的?”究竟是趙旗珠自己說的,還是啟櫻說的?若是趙旗珠自己說的,那還不打緊;如果若是啟櫻真的誤會了,那他該怎麼辦…媲…
孟紫仙笑聲裡湧進了些促狹“菊墨你不必隱瞞了,我又不是外人,你何必藏著?怪不得你說要回國來上學,其實就為的是趙旗珠,是不是?”菊墨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菊墨,那正好是兩全其美:我要轉去的學校就是s市的東大,而趙旗珠正是東大的學生。你如果報考東大,就既能跟趙旗珠在一起,又能跟我成為同學!”孟紫仙彷彿樂見其成,一力推波助瀾“菊墨,來東大吧。我父親正在辦理我的轉學事宜,如果你需要,我便請求我父親一同辦理了!我父親與東大一向好,想來不會有問題。”更何況以靳家的身份,東大又豈會不開綠燈?
菊墨卻只能聽見自己心海中有驚濤拍岸,頭嘩地一聲撞上來,被擊碎成無數小小的白
泡沫,然後再無聲落回去。他張了張嘴,終是問“你說你要來東大…那是不是說,啟櫻也要在東大繼續學業?”
“正是啊!”孟紫仙的笑聲更加愉快“你尚不知東大與啟櫻家族的淵源吧?他們家族的子孫,倒有不少都是東大的學子!”菊墨垂下頭去,望著佛首的慈眉善目。東大的歷史他多少了解:當年前清的遺老遺少,有的忙著建立偽滿洲國搞復辟,有的則拿出大筆錢財來捐資辦學。東大最初建校,就有前清遺老的家資;其實還有另外一段歷史:東大正是靳家那位督軍老太爺首倡創立,於是那所院校與他家也是極有淵源。
“當然,這件事總歸要你自己拿主意。再者也總要稟報長輩才好拿主意。”孟紫仙以為菊墨猶豫,便笑著說開。
菊墨仰頭再望夜空中那輪明月,輕聲說“仙兒,我也定下了,就去東大。仙兒,我想跟你在一起。”。
菊墨都不知道自己在人家房頂上坐了多久,反正等他離開的時候,整片平房都安靜了,家家戶戶都關了燈。菊墨輕車路地沿著那羊腸一般的巷子穿行,這一路只見一戶窗口影綽綽透著燈光。菊墨還下意識向內打量了一眼,看是個爺們兒光著大膀子坐在電腦前打遊戲。砍砍殺殺,這樣的快意恩仇。
如果人生都能這麼毫不負責任,甚至是恣意妄為地揮刀去砍,那就真的簡單多了。比如“揮劍斬情絲”這個短語,說得多麼痛快淋漓,可是做起來卻比先抹了自己的脖子還疼。
電話就那麼毫無預警地響起來。菊墨開始瞪著那個號碼,緊張地沒敢呼,繼而再看自己手機電池的電量,便驚慌地轉頭四望,想要找個能就近買塊電池的地方!
都怪之前他跟孟紫仙說話的時候太過磨嘰,結果費了這麼多電!
又怕她看他不接電話便煩了而不再打來,於是菊墨舉著電話,邊說話邊繼續用眼睛尋找能買電池的地方。
電話裡,啟櫻一聽菊墨那緊張的聲音就笑了“怎麼,竟然猜著是我給你打電話?我的號碼你可不知道才是。況且,我這用的還是公用電話。”菊墨咬緊嘴“…我不認得這號碼,可是我直覺就是你!”
“是麼?”啟櫻在電話裡如銀鈴一般地笑“真了不起。都說擺古董的人最賊
,直覺比黃鼠狼都準,看來所言非虛。”甭說她現在說他是黃鼠狼,她就算說他是白眼狼,或者是夜午牛郎,他也照答應不誤;他只是按著怦通的心跳,急急跟她說“我也會去考東大!”電話裡倒是一停,啟櫻的嗓音清冷了幾分“消息倒是靈通。是珠子告訴你的,還是孟紫仙?”接著又說“你去考吧,我換一個學校就是了。”
“啟櫻!”菊墨站在夜裡絕望地
息,彷彿她的纖纖十指就卡在他脖子上,讓他生還是叫他死,都不過是她一念之間。
她聽出來了,就輕輕地笑了“喂,你在我面前,什麼都不懂得隱藏的麼?就那麼擔心我真的改了主意?”菊墨閉上眼睛“嗯。”沒有任何虛飾和辯解,就那麼簡單一個字,已是全盤招供。在她面前,他沒半點抵禦的能力。
啟櫻咬了,在電話裡吃吃笑起來“我明白了,你是算準了會打電話給我,而我又會打電話給你,是不是?虧我還當你在我眼前兒什麼都不會隱藏,原來你藏得很好啊!”。
菊墨握著電話,在寧寂的夜裡,想要更近地傾聽啟櫻的聲音“我只是在賭。”菊墨在賭,被他“搶劫”了之後會去找啟櫻。既然啟櫻曾經讓冒充過她,就足見啟櫻是很看得起的。能被啟櫻看得起的人,又怎麼會太笨?那麼就應該能大致猜到他是誰,而無奈之下就會去找啟櫻幫忙。
於是他爬上房頂去,坐在那裡,頂著夜空明月,靜靜地等。等啟櫻的電話“”啟櫻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可是他卻算錯了事情的前後順序:他算準了啟櫻會給他打來電話,卻沒算準孟紫仙是搶在啟櫻頭裡給他打來電話…
在接到啟櫻的電話之前,他更早一步獲知,孟紫仙剛剛吻了啟櫻…
啟櫻不知菊墨這一段心路旅程,便只是銀鈴一樣地笑“喂,你別這麼欺負我姐妹兒行不?她上回也不算得罪你,是你一廂情願把她當成我。你放她一馬唄?她東西沒拿著,回頭海哥也不能饒了她。幹我們釣魚妹的,偶爾誰還能不起一點小貪心呢,她老孃又信佛,她就看著那個佛首好了,就想請回家去。你不知道她老孃身子骨不好,到這個份兒上吃什麼藥都不管用了,就將心思都寄託在神佛上…”菊墨皺眉“那她從海哥手裡拿走佛首,她就不怕海哥醒過神兒來找她算賬?”
“你開什麼玩笑啊。”啟櫻笑得越如花枝搖曳“你太小看我們的專業技能了。我們用的藥都是最好用的,管保你經過事兒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海哥之前還喝了那麼多酒,藥效起得就更快,他什麼都不會記得的。”
“如果連這點把握都沒有,我們釣魚女還怎麼幹活兒啊?還不得天天被人追著砍啊?”啟櫻的話說得輕快,齒之間又彷彿多了一層風塵味兒的輕佻。於是這一刻的啟櫻便又不是啟櫻了,她是青蚨。是那在夜
裡百變妖冶的小妖
。
菊墨有一點點揪心,很想知道啟櫻怎麼又變回青蚨了?那晚在魚家大宅的山上,那麼近距離地說話,她卻一直都是啟櫻。有那樣冷冽卻純真的目光,有周身籠罩著的清傲。今晚——是因為孟紫仙的吻麼?
“你的意思是——與你一樣,都是釣魚女?”菊墨在夜裡輕輕眯起眼睛“啟櫻你騙我。分明與海哥不
。”
“咯咯,咯…”啟櫻又妖嬈地笑起來。隔著夜,菊墨彷彿能看見她笑到纖
款擺的模樣。那該是她穿著旗袍的時候,她這樣笑最美,便彷彿一塊古語生了暗香,嫵媚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喂,說了你不許輕視我們釣魚女。我是釣魚女,難道我手下不能再找幾個下線,只幫我幹活的麼?你也該明白,我總歸要不時做回啟櫻的,我有時候不方便幹活的,於是我需要人手來替我啊。不然我怎麼完成任務?難道我要等著海哥打死我啊?”菊墨的心被活活揪緊“啟櫻,不要再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你管我?”啟櫻清清冷冷地笑“你又是我的誰?我想過什麼子,豈是你管得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只管好自己就是了。
心爛肺子。”一說到這個話題,她便如刺蝟一般,恨不能聳起全身的尖刺朝向他一般。或許不是為了讓他疼,而只是想保護她自己柔軟的內心。她心裡藏著的東西,彷彿從不
人知曉。
“她是怎麼認出我來的?”菊墨只能宕開話題“我是說。”啟櫻便彷彿也因此而放鬆下來,嘆了口氣,便又妖嬈地笑了“你的體香啊。說你身上有菊香。”其實還有一句話,不過就連啟櫻也沒好意思說出口——說,他的體香該叫“雛菊”菊墨倒真的微微一眯眼。原來真的不止是不簡單而已,也許就連他真的都輕視了她。實則菊墨知道,除了藉著靠近他的機會,嗅了他身上的氣息,甚至手滑下他的
。在club那晚,摸過他的身子,也許他
線上的特徵,便記住了。人的偽裝都是重在面部和手部,身上的氣息和其他一些特徵較難隱藏。看來也已經可以不被眼睛所
惑,而是學會了其他的方式。
而啟櫻自己也說了,是她手下的。
反過來推,便更可見啟櫻的手段。
“哎,我剛剛說的話,你倒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啟櫻在電話裡溫軟呢噥,像是少女在撒嬌“你就放過這一馬吧,也算是放過我了。我跟她一起謝謝你。”菊墨整顆心哪裡還硬得起來,只問“你現在在哪兒呢?”他好想見她。
啟櫻又是銀鈴一般地笑“想見我?你裝什麼傻,你之前明明都從孟紫仙的電話裡聽見了,我在北京呢。”菊墨咬住,彷彿親手在一
一
掐斷心裡瘋長起來的藤蔓“嗯,我知道了。”啟櫻彷彿也輕輕嘆了口氣,語聲又多了些柔軟“喂,你到底是答應我,還是不答應啊?”電話嘟嘟地報起警來,所餘的電量果然不容他跟她好好說一回話。菊墨只能站在寂寞的夜
裡,輕輕笑起“你說呢?我哪裡有那個能耐對你說不?”
“咯…”她又清亮地笑了聲,忽地停頓下來,再忽地喚他“哎,你聽我說,我…”菊墨屏息凝神聽著,可是電話就在此處無聲地斷了。菊墨幾乎發瘋,將電話扯到眼前——整個屏幕已經一片黑寂,就如同這一片包繞住他的夜一般。
沒電了。它竟然趕在她要與他說話的時候沒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間還沒有打烊的食雜店,菊墨憑著記憶,用公用電話回撥那個號碼去。那邊卻只是嘟嘟地響著,再沒有人接起電話。菊墨絕望放下電話,她說她用的只是公用電話。
她不會再在那裡等著他,不會再與他說完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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