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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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光酌亮,伴隨著細雨紛紛,她正嫻靜立於石榴樹下,殷紅的花瓣碎碎落了一身,而她只渾然不覺。他從未見她穿得如此華麗,美得教人移不開視線,而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凝滯。
“太子殿下。”煙落出聲喚道,聲音婉轉如同枝頭雀鳥歌唱。
他立即醒過神來,恢復神自如,淺笑道:“你是在等我麼?”劌眉微挑,語中竟是有一分調侃之意。
她驚訝於他也有這般戲人之時,稍稍怔愣片刻,輕輕頷,溫婉地笑:“太子還真說對了。”
“可是惦記著我景和宮中的糕點了?”他亦是笑。伸手向前,便拈起她肩頭一瓣緋的石榴花,又順手替她將其餘落花一併殫了去,道:“你身沾落花。落花殘敗,不是嬌豔盛放如你,該沾染上身的物事。”煙落一笑置之,只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方才啟了菱,道:“太子殿下,今煙落前來,可是有十分重要之事。事關昔年皇后‘失足’落水一案,太子殿下可收起眼下這副浮之狀才是呢。”眸沉了幾分,語中已是含了正肅之意,刻意強調了“失足”二字。
他聞言深深一怔,銳利的眸子陡然望入她的眼中,那裡面清澈一片,似乎能瞧見自個兒的影子,他急急問:“你可是知曉了什麼?”語畢,話中有幾分殷切的期盼,雙眸如晨星閃爍出希冀的光芒。
她不答,只遞上了手中的布包裹。
他接過,手在碰觸到她微涼的指尖之時,心中一觸。打開那包裹仔細瞧了,竟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草,尖尖的葉子若銀針鋒芒,不由疑惑出聲問:“這是何物?”
“依蘭草。”她平靜的答,知曉他定是不明緣由,繼續道:“依蘭草,可以磨成極細極細的粉末。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幻劑,飄散於空氣之中,無無味,難以察覺,而聞了依蘭草之人,起初只會覺得心曠神怡,神大好,是一種安神極佳之物。但是聞了久而久之便會產生錯覺,昔年一樁樁愉快的往事會在眼前一一過目,漸神情恍惚。而這時候,又會剋制不住自己去回想起往極度悲傷之事,這一喜一悲,乃犯了情緒的大忌,對於一個本已是抑鬱沉積的女子而言,是極其危險的,極有可能會做出意料不到的事。譬如說:投水!”她的話如同一枚枚自天上墜落的的冰雹同時砸向了他,顆顆都砸中了他心中最痛之處。
他的俊顏在剎那間變得雪白沒有人“投水”二字,似兩塊烙鐵重重烙在心上,呼的痛楚間幾乎能聞到皮焦爛的味道,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清楚記得,母后投水那年,他已然十六歲,早過了懵懂不知的年紀。他一直覺著奇怪,雖然當時母后已被足於長樂宮,卻為何有段時間,母后心情愉悅,總是和顏悅,同他叨唸起往昔如何如何與父皇一同橫掃天下,彼時她與父皇是如何一同披荊上陣殺敵等等。那時,他由衷的慶幸,如果母后能一直這麼寬心,該有多好。可是,好景不長,沒幾,母后又開始鬱鬱寡歡,且更勝從前,神是漸萎靡。終於有一的夜晚,母后出了事。雨突然停了,他手中的傘,不知何時已是棄落於地,因沾染了泥濘而顯得不堪。陽光一如既往的猛烈,灼痛了他的眼,滿含著隱忍與苦痛,他瞧著她,一字一頓的問:“母后,是中依蘭草之毒,神情恍惚,是以投水自盡?
有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像又落下一陣急促的冰冷暴雨,陽光透過葉子細碎的間隙落下,灑落在她的眉眼間,看起來宛若天上謫仙般絕美。
她眸中有光芒一跳,神平靜,只輕輕吐出一字“是!”如同呵出一抹芳香的雲。
他狠狠一怔,倒退一步,似不能相信一般,彷彿有洶湧的狂,一波一波盪得心中痛楚難掩,雖是劇痛,仍含了幾分清醒問道:“你甫入宮,又是如何得知?”煙落暗自佩服他的沉穩與厲辣,即便在這般時刻,依舊能保持著腦中的清醒,實屬不易,由此可見,他會有那般深沉妙的陷害設計也不足為奇。邊略過一絲快意的笑,一閃而過,教人無從抓住。
風離澈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拽住她的胳膊,顫聲道:“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依稀能受他雙手的顫抖,煙落輕哼一聲,緩緩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教我知曉,也是機緣巧合。只是,我們站在這裡,說話總是不便。萬一被人瞧見,更是不好。不如容煙落進殿細說。”她斜覷一眼,瞧見不遠處大樹下似乎有一名宮女的月藍衣襬隨風起,泛起一絲與天同的藍光,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
他眼中有著幽然的火簇,方恍然,拉住煙落一臂,便直往景和宮而去,毫不避諱男女有別。若是落入他人眼中,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曖昧之意。
入了景和宮中,煙落與他細說了當在慎刑司之時的遭遇,以及那名被處死的宮女的詳細情況與事由。只是,她隱去了“醉歡”一事,只因,她還不曾探得這葉玄箏之死與醉歡有何關聯。自然,更深一層的原因,她暫時不想讓他知曉“醉歡”一物,或許“醉歡”於她還另有作用。
是夜,兩道黑影沒入無邊的夜之中。直往廢棄已久的長樂宮而去,是風離澈與煙落。
她心內一陣唏噓,造化人,前兩,她與風離御在廢棄的景月宮中相會,今夜,她卻與風離澈一同來到了另一處荒棄的宮殿。
他帶著她,施展輕功,在樹叢中縱躍穿梭,身姿輕盈若在花叢中紛飛的蝶兒。少刻,一座似廢棄已久的宮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老舊的宮牆,曾經的鮮豔如今已是斑駁6離,整片整片的刻落著。破舊的樓宇,遙望右上角的一處飛簷之上甚至有著一塊搖搖墜的木條耷拉著腦袋,在風中瑟瑟抖。這裡處處青苔遍佈,在這蕭瑟的夜裡,看起來竟然有那麼一絲的陰森。
初夏將至,今夜極是悶熱,直教人覺著風雨來。
老舊的殿門死死閉緊,上面似懸掛了一把滿是銅鏽的大鎖。
烏雲閉月,周遭一片漆黑,風離澈取出手中火折,小心點燃。照上了那把銅鎖,刻眉緊擰,只猶豫片刻,便出間鋒利的匕。只聽得“哐啷”一下,銅鎖碎成兩半,殘敗躺落於地。
煙落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經年的封條,隨著開門“刺啦”清脆一聲,裂了開來。
他們一同走了進去,只覺其間一股陰溼黴爛的塵土味撲面而來,竟是教她嗆得連連咳嗽。
風離澈又取出幾隻火折,分別點燃後在了牆壁之上燈槽內。火焰愈來愈旺,柔和的調,漸漸地照亮了一室。
煙落仔細一一瞧過屋中擺設,這裡的灰塵幾乎累積了寸餘厚,彷彿自封宮以來便從未有人進來過。
他好火折,走進她的身邊,微嘆道:“母后仙逝後,那時我已然懂事,便求了父皇下令封宮,任何人不得進入這長樂宮中。所以這裡的一切,依舊如當初。”他悽然的目光,望向牆上懸掛著的一柄弓箭,再厚的灰塵亦掩不住昔年它的雄姿。
順著他的目光,煙落亦是瞧見那弓箭,心中一陣慨,女子縱然能於戰場之上奮勇殺敵,建功立業又如何?還不是落敗於後宮之中這場沒有硝煙瀰漫卻更血腥的爭鬥之中。
她輕咬下,幽然問:“太子可是因為害怕破壞了這裡的現場。想著即便是時間長河慢慢碾過,只要後能尋到蛛絲馬跡,也不枉你廢此心了。”他讚道:“你果然是冰雪聰慧。”她淡淡一笑,又問“方才我瞧了一圈,彷彿未曾見過焚香用的青麟獸銅鼎?”
“母后從不喜中原之人所用這檀香,只覺著一股子怪味沖鼻,是以宮中不曾有此物。”他答。
驚疑自她眉間迅疾閃過,低呼道:“沒有焚香,那皇后又是如何中的依蘭草之毒?要知道,這依蘭草之毒,並非是一兩便可起效的。”他俊眉深擰,眸暗了暗,冷聲道:“司凝霜既然能下此毒手,想必做得十分隱晦,必定是難以查找。”
“會不會將依蘭草之香薰至衣服之上,再加以毒害?”她喃喃自語。
“不會。”風離澈立即否定道“衣服需洗,母后畢竟一國之母,綾羅綢緞數不清,如何能確定她每穿何衣?”煙落亦覺著有理,連連點頭,一時間又陷入沉思。依蘭草不溶於水,食用亦無效果,那司凝霜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火折已是燃了過半,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心中不免有了幾分焦慮。眼下只知依蘭草害了皇后,卻沒有實證,要如何讓司凝霜伏罪的啞口無言?
彼時,風離澈頎長的身影亦是立於窗邊,似凝望著窗外濃稠如汁的夜。空氣中凝了濃重的塵土味,又不甚透風,益的悶熱起來。
突然,窗外一束強烈的閃電劈過,似將他照成了個水晶透明人,那森冷的神情,凝如冰雕。
有轟然的雷滾過深重黑暗的天際,轟得她耳一麻,幾乎要聽不見旁的聲音。心中也彷彿滾著驚雷一般,漸漸絕望,難道,線索要斷了麼?她還有時間去等下一次機會麼?真的沒有了…
大雨嘩嘩如注,帶著水汽的風漸漸襲來,趕走了一室的悶熱。
風離澈緩緩開口,神情略過一絲寥落,道:“如果查不到線索,你也別急,我們可以慢慢來,這麼多年我都等過來了…”然此時的煙落已是充耳不聞他在說什麼,她的視線已然被窗下一束乾花引了過去,有藍紫的閃電明亮劃過天際,亦是照得這花妖無比。
“納蘭狐尾花!”她驚道,這花,顯然是因著當時的封宮,而宮內又幹燥無比,是以乾了花朵的水分,才形成了眼下這般乾花,形狀完好一如當初。
風離澈望過來,瞧著那花,深嘆一口氣,慨道:“納蘭狐尾花,這是母后的最愛,以前長樂宮中成片成片的種著,每都要教人採下幾朵放在宮中,清香四溢。你在做什麼呢?”他瞧著煙落正一瓣一瓣撥開那花的花瓣,疑惑地問道。
她只凝神不語,仔細分開了那花瓣,用手去觸摸那花蕾,竟是一陣粉粉的細滑,與碾成粉末的依蘭草觸相同,湊至鼻間一聞,果然!終於教她尋出了破綻!
陡然,她雙眸亮如晨星,眉間盡是舒展的喜悅,紅一勾,凜聲道:“我知道司凝霜是如何辦到的了。”他身形狠狠一怔,竟是默然僵立著,再說不出話來。
“司凝霜便是令人將依蘭草磨成了粉末包裹於這納蘭狐尾花的花之中,這花奇香無比,且芳香持久,而依蘭草便是隨著這花香一同散於空中之中。錯不了的,方才我聞了,便是這股子甜膩味道…啊…太子殿下!”語未畢,她已是被他緊緊樓於懷中,無法動彈分毫,他抑制不住的顫抖深深地傳遞給了她,直教她一同震顫。
“太子殿下,這於禮不合…”她掙扎著,他卻愈摟愈緊,直至她半分也透不過氣來,小臉漲得通紅,眼看著便是青紫,幾昏厥過去。
突然,一縷清新的空氣徐徐渡入她的口中,生存的本能,讓她拼命地去汲取那生的氣息。可待到神志清醒之時,卻現他正吻住她嬌豔的。腦中騰然一片空白……————————卷二深宮慼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