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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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醫師--”沈彤站起來,地看著他。
“他有沒有噁心或嘔吐現象?”他抬頭問她。
“有!晚上就吃不下東西了。”她抹去臉上的淚。
他摸摸男孩的額頭,兩手一伸將其抱起,對沈彤道:“馬上到最近的醫院去,他可能是盲腸炎。”他利落的抱著男孩快步走向電梯,這才發現,以沈彤清瘦的身形本抱不動這個孩子,她是怎麼把他養成這樣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離她住處最近的是一傢俬立中型醫院,他將男孩抱下車,沈彤尾隨在後。跨進急診室,他直接將男孩放在空著的推上,對值班醫師道:“請儘快安排檢驗,可能是闌尾發炎!”值班的醫師看了他一眼,驚訝道:“言醫師?”他點點頭。
“麻煩你了!”大概是在什麼研討會上見過他吧。
值班護士拍拍沈彤的肩道:“家屬請過來填寫病患數據。”她不放心的看了面發白的男孩一眼,走到櫃檯邊拿起筆填寫數據,寫了幾個字,她便停頓下來,啃著屈起的食指關節,猶疑地看著護士。
“怎麼?有問題嗎?”護士看出她的遲疑。
“這個--有些--我不太清楚,一定要填嗎?”她指著其中一些項目,她忘了帶男孩的就醫手冊了。
言若水走過來,湊前看了一下她空下的欄目,輕聲念道:“生,身分證號碼,-不知道嗎?這是最基本的啊!”
“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啊!”她凝眉思索。
“好像是八十五年--不對,應該是八十六年--今年是--”一旁的言若水已隱忍不住。
“小姐!連-都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
“我爸啊!他最清楚了,不過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回答我了。”她一口氣道。
“-連這種事也要勞駕-父親記,-不覺得太離譜了?”她訝異地看著他不以為然的表情。
“怎麼會離譜呢?他自己的孩子他記得生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說什麼?”他滿頭霧水。
“本來就是啊!我本沒機會填過小表的資料,怎麼記得住呢?”她回過頭繼續填寫其它地址等沒有爭議的數據。
“小表是-的--”他終於問出從一開始就該清楚的疑惑。
“弟弟。”守在手術室外,她原本此刻應該滿心焦急、忐忑不安,但是她卻一反常態的用一雙大眼緊盯著坐在身邊抱著雙臂、臉朝另一個方向、肩線微微抖動的男人。
她斜睇著他,當那道寬肩抖動得愈來愈劇烈時,她不客氣地開口道:“你笑夠了沒?”他沒有響應,抖動也沒有停止。
“我說你笑夠了沒!”她握住他的肩頭,想將他扳過身來看清他的表情。
他猛然回頭,一臉正經的靠近她,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往後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有在笑嗎?”他調整了扭曲的面部線條,看著掛了滿臉問號的她。
“算你厲害!”她不甘願的回過臉,低下頭用食指絞著前的髮辮。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和-弟弟差距實在太--”他終於出一口白牙,大聲暢笑了起來。
“你還笑!你把我當未婚媽媽已經很過份了,現在又來--”她憤憤的站起來,走到另一個角落去,怒視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他調勻了呼,按耐住笑意,確信自己不會再失態後,才站起來走向她。
從知道自己鬧了個笑話後,他就不斷想笑,按理他應該深深到抱歉才對,但卻有一股無來由的歡悅和輕鬆漫過口,讓他忍俊不住。
“請-相信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他俯視那張蘊怒的小臉。
“不然我還能怎樣呢?你已經第二次幫我了。”她扁扁嘴,眼眶紅了一圈。
“別擔心!值班醫生我認得,-弟弟動的是小手術,不會有問題的。”聽出他話裡的誠摯,她鬆了口氣,背靠在牆上。
“-上次提到孩子的父親,也就是-的父親,三個月前過逝了?”他收起笑容,語氣裡有著關懷。
“嗯。”她低垂著臉,看著自己的腳尖。
“和我母親一起參加社區舉辦的東部旅遊時,車禍意外去逝的。”語調裡沒有動,表情有些木然。
他暗自驚愕,原來她身負重擔的緣由在此!
“-沒有想過讓其它的親戚幫-的忙、或者暫時收養-弟弟?”她抬眼注視著他,忽然笑了起來。
“誰會自找麻煩呢?況且那些少有往來的親戚恐怕還不知道我這弟弟打哪兒來的吧!他當時生了病,連喪禮都沒參加。”
“啊?”他愈聽愈胡塗,不明白她話裡的邏輯。
她直視他眼底,像是要確定自己該不該說這些隱私給外人聽似。這是她第三次與他見面,其中兩次讓他目睹了她人生的困境,且無意間手了她的生命,她還有何隱諱不能直言的?他是真的將她視為朋友才會深夜趕來相助的吧!
黑眼珠在他五官上轉了一圈,最後卻停駐在遠方的一個焦點上,她輕輕的開了口,“二十歲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獨生女,因為我母親生了我之後,就再也生不出一男半女了。由於身負傳宗接代使命的爸爸,從不曾抱怨過,所以我以為他是真的愛我媽的。誰知道一年前,我爸突然將我弟弟帶回來,求我母親原諒他,懇求她接納這個孩子。原來,這個孩子是他長達十年的外遇所生的,那個女人生了重病死了,他只好將孩子帶回家。我媽聽了當場暈倒,之後一個禮拜不和我爸說一句話。”她別過臉,忍住湧上眼底的溼意。
“她終究還是堅持不了多久,畢竟我父親是單傳,的確需要對沈家有個代,所以她很盡責的帶我弟弟,讓他上私立幼兒園、吃好穿好。我爸很她,幾個月前想帶我媽出去玩,謝她將我弟弟視如己出,不再恨他欺騙了她那麼長的時間,結果--”她停頓住,困難的嚥了一下,眨眨溼潤的睫。
“我當時在學校上課,還以為是誰打來的惡作劇電話,等到鄰居也相繼打來告知時,才確定是真的。原來老天爺對我行使了一個天大的惡作劇!我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我從沒多看一眼的小表就開始跟我要東西吃了,那時我就知道,我的好子結束了。”她臉上浮現了一個荒謬的笑,閃爍的水光不斷地在眼眶裡徘徊,讓她的眸子晶亮異常,她微微垂下視線,掩去她不習慣對外透的情緒,只是再三的嚥淚水。
她抬起頭,正想轉移話題,不料卻被一個寬闊溫暖的男懷抱所包圍。他緊緊的箍住她,屬於他特有的氣息縈繞在她鼻端,他的下顎抵在她頭頂上方,手掌按住她的頭,讓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膛,她全身宛若停靠在一個溫暖的海港裡,卻又帶著不知所措和陡失方寸的困惑。
“我無法替-改變老天爺加諸在-身上的惡作劇,但是我想給-一個擁抱,希望我這個作朋友的,能夠帶給-勇氣。”她不停轉動著黑瞳,驚動了懸掛在眼角的淚水,悄悄沿著面龐滑下,滲進了他的襯衫。
她僅僅只耽溺了幾秒,便倏地掙開他的懷,抹乾殘留在臉上的淚痕,不自在的將頰邊微亂的髮絲撥在耳後,乾澀沙啞道:“謝謝。”她咬著,不見羞赧,倒像在掙扎什麼難以啟齒的內心糾葛。他輕觸她猶帶溼意的雪腮,以悅耳的語調問道:“怎麼了?可以告訴我嗎?”她目光很快的掠過那張溫柔的男臉龐,囁嚅道:“你把我當朋友,那我也應該對你坦白,我今天打電話給你,主要是因為--”她鼓起勇氣定定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再做一次好人,借我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