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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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鏘——鏘——愛熱鬧的看這裡,懂門道的別客氣,儘量往前擠,今天咱『珍奇百怪』雜耍團初到貴寶地…”這天,京城東大街旁的空地特別熱鬧,震耳聾的鑼聲加上中氣十足的吆喝聲,一開始便炒熱了場子,不消一會兒已聚集大批圍觀的群眾。
畢竟,這“珍奇百怪”雜耍團擺出了京城少見的陣仗,光看後頭那一個個被厚布覆蓋的籠子裡頭傳來獸類的低吼聲,便足以讓圍觀者既害怕又期待。
聽說這雜耍團來自關外,一如它的名字所形容地“珍奇百怪”未開場便有人在架設好的圍欄門口等著買票入場。
這門票還真不便宜,一張最前排的票價足以到京城最大的“開悅酒樓”擺上一桌筵席;儘管如此,許多有錢人家還是趨之若騖,至於稍有積蓄的平民百姓,能買張站票、在後排伸長脖子空隙,就夠讓無法進場的人羨慕不已了。
不過這票還貴得真有道理——一開場的高難度雜耍表演,便擄獲眾人的目光,一顆心隨著鋼索上行走的藝人七上八下;陸續秀出的珍奇百獸更引出驚歎連連,甚至還見得到純白的大虎,可說是值回票價。
但驚奇的還不只這些——“各位看官,相信以上的表演足以讓您畢生難忘,但是,接下來的壓軸演出,將讓您瞠目結舌,動得說不出話來…”在連番掌聲中,異國風味打扮的團主阿里再度出場。
他帶著一頂高帽子,身著鮮豔奇特的服裝,嘴角的鬍子高高翹起。此刻,他那嚴肅的表情帶著一絲神秘,聳動的宇眼和誇張的手勢,讓看官們不由自主地噤聲,全場一片靜默。
“遙遠的西方有個美麗的傳說——在某個船隻過往的河道口,有位滿頭金長髮的姑娘總愛坐在懸崖的大石上唱歌,美妙的歌聲惑了舵手們的心魂,總會忍不住抬頭望向那曼妙的身影,一下子就被她美麗的容貌所引;但是…”阿里猛一停頓,在場臂眾無不倒一口氣。他環視每一雙閃動的眼眸,繼續營造緊張氣氛。
“只要對上那雙金眼眸的人,立刻會變成石頭,沒人掌舵的船隻因此撞上岸邊礁石,而貪看她美貌的石頭人也因而葬生海底…”阿里一口氣說完,然後深深口氣。
“現在,傳說中『金女妖』的後代…即將展現在各位眼前!”順著阿里誇張的手勢,助手們推出一個覆蓋布幔的籠子。
“哇——”全場一片譁然,有人甚至捂住雙眼不敢看向籠子,生怕從此變成石頭人。
阿里趕緊出聲安撫觀眾,“別擔心,我們已經遮住她那勾魂的眼眸,並用籠子鎮住她,使她的法力無法施展,保證不會傷害各位,大家只管放心欣賞這來自天上的歌聲…”他的手抓住布幔一角,以戲劇的聲調介紹著:“現在,就讓我們屏息以待撼動人心的『金女妖』!”籠子裡傳來悠揚清亮的歌聲,阿里的手用力一扯,大家終於見著傳說中的“金女妖”——沉浸於歌聲之中的觀眾紛紛瞪大雙眼,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籠子裡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孩,纖細的身軀幾乎被波般傾洩而下的金髮所遮住,黃金般的光澤在光照耀下,炫目得令人無法視。
雖然被紗巾矇住雙眼,但顯在外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像是上等的白玉,沒有一點瑕疵;高聳的鼻樑以及嫣紅纖薄的嘴,緻得令人讚歎,突出的五官與在場每個人都有顯著不同。
果真是“金女妖”!這般美妙的歌喉,這樣的姿,絕非凡人能夠擁有,難怪有人甘願變成石頭人,也要一窺那美麗的容顏…
此刻,在場每個人心中皆有共同的想法——他們甘願變成石頭人,只求一睹傳說中的金眼眸,只要能瞧見“金女妖”完整的容貌,要他們死了都願意…
眾人不懂她所唱的歌詞涵義,卻被歌聲裡飽含的溫柔和悲傷所染,眼看一顆顆淚珠由遮蔽的紗巾縫隙滾落,眾人也跟著落淚,隨著歌者的靈魂而悲而泣。
圍繞在柵欄周圍無法進場的群眾,也豎起耳朵聆聽了亮的歌聲,靜靜地落淚。
正當現場一片靜默之時,一群馬隊行經此處。唯一可通行的大街被圍觀的人阻擋,馬隊只得在遠處便放慢了速度。
幾名隨從在前頭開道,隨後騎在高大駿馬之上的,便是當今皇帝的小皇子——關霽遠。
關霽遠雖然才二十出頭,便已銜命擔任刑部要職,正為了某件貪瀆案出外查案。向來討厭接觸人群的他,因為眼前的混亂而到相當不悅。
看來該奏請父皇,好好整頓這京城侍衛隊…
關霽遠撇著的嘴角顯他的傲氣和尊貴,駕馭著愛駒緩緩前行,只想快點遠離這群人。
“讓開!讓開!”隨從們的大嗓音干擾了眾人聆聽的興致,紛紛發出噓聲要求他們安靜。他們無奈地看著主子,關霽遠只好皺著眉揮揮手,捺著子讓他們慢慢清出一條通道。
此時,耳畔傳來的歌聲讓關霽遠忍不住轉頭望向聲音來處,透過重重人群,一眼便瞧見籠子裡的金人兒,當場勒住愛馬停頓在原處。
好漂亮的金髮!
這光澤更甚於他的“珍獸園”裡所豢養的金絲猴;而這歌聲,連夜鶯都相形見絀…這究竟是人還是獸?
仔細一瞧,依身形判斷應是個小女孩,應該是來自關外的異族人。
聽說有些異族人頭上長著金髮,鼻樑高聳向天,身體也長滿金髮;本以為是他們的長相有多怪異,沒想到竟如此美麗…
眼力甚好的他沒錯過女孩臉頰上的淚珠,雖不見她的表情,但如泣如訴的歌聲莫名地喚起他難得的心疼。
尤其見她被關在牢籠中,竟讓他心裡竄起一把怒火。
心疼小女孩被當成獸類對待,他本想下馬找雜耍團理論,貼身護衛卻上前催促著:“爺兒,該進宮面聖了。”原來他們已經清出可供馬匹通過的空間。
想起父皇正等著聽取案情報告,關霽遠只得打消念頭,不捨地望了女孩一眼,隨即在護衛的引導下策馬離去。
人雖走遠,女孩的身影和歌聲卻如影隨形,在他腦海裡生。
幾天後,等關霽遠有空記起這件事,要總管前去打聽女孩的消息,卻聽聞雜耍團已離開京城,女孩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