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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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江平不動，花滿正開。波將月去，水帶星來。

那個楊廣雖說殘無道，乃昏君一名，卻寫得一手好詩。別的不說，就這首“江花月夜”已夠後人傳誦千古了。

她濛濛地想著，美眸凝定湖面上一勾隨著波輕輕盪漾的淡白月牙兒，忽地選出一聲長嘆。

江花月夜…現今正是江花月夜啊，不知遠方的人兒怎樣了？

她凝定心神，試圖在腦海勾勒出心中所思人兒的五官相貌，但浮現眼前的，偏生是那張帶著七分俊秀，卻不脫三分氣的臉龐。

又是他！她秀麗的峨眉微顰，蔥蔥玉指撫上琴絃，急瀉一串昂的樂音。

這傢伙究竟還想糾纏她多久？什麼時候才肯退出她腦海？

她不想牽掛他的，偏偏從那在伯然亭見了他起，她整個人便像中了般，怎麼也掙脫不了他撒下的魔魅之網。

他濃密的眉，比女人還細緻的墨黑眼睫，直的貴族鼻樑，一雙帶著氣的燦亮星眸，總抿著玩味笑意的方，以及自那兩瓣間恍若不經意吐出的挑逗言語。

天！她是怎麼了？怎能一直念念不忘那種男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啊，像他那種貴胄子弟，總是仗著家裡財大權大，在外縱橫霸道，毫無出息理想，鎮只會遊蕩鬼混。

由來她便最痛恨這種人，更休道他還花名在外，處處留情了。

那送他出了庭園，她便向夏家新配給她的貼身婢女河鄔打探李琛是怎樣一個人物。

“是長安惡少啊，少。”河鄔嫣然笑著回答。

“長安惡少？”她不解。

“是京城裡的人送他的外號。”河鄔一面替她整理著夏家送給她這個新嫁娘的衣裳首飾，一面興致盎然地解釋道“少不曉得，小王爺小時候可不像現在風文雅；那時候他脾氣可糟了，又愛瞎據胡鬧，動不動就在市街和市井少年打架，有一回還跟京兆尹的公子兩派人馬鬥了起來，打群架呢！”

“打群架？”

“是啊，結果把京兆尹大人的公子打得半死，事情鬧得可大了，人盡皆知。”

“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不了了之啊。”河鄔理所當然地說著“總不能把小王爺入獄監吧？京兆尹大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自己的兒子也闖了禍，他當然不好說什麼。”她持平地淡淡接口。

“少說的對。”河鄔贊同道“說起京兆尹大人自己的兒子，也不是好貨，經常帶著一豪公子哥兒在城內飛揚跋扈，吃喝嫖賭，樣樣賴帳，比起那些街頭惡少也好不了多少。聽說小王爺那時就是看不慣他，才會聚集人馬動手教訓他的。”聽出河鄔頗有迴護李琛之意，她不輕輕冷哼“這些官宦子弟一個個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仗著家勢橫行無忌。”

“是啊，少說的沒錯，所以城裡人才送了小王爺這個外號。不過後來趙王他上學之後就好多了，小王爺很少再去市街鬼混，而少爺就是在學裡跟他認識好的。”她輕輕挑眉“是嗎？”

“是啊。想來小王爺脾氣變化那麼大，少爺的功勞可能不小。”她沒說話，只談談頷首。

“只不過啊，”河鄔忽又抿著笑“這好的病可就改不了。”

“好？”

“小王爺什麼都好，就是無法抵抗美女。出入煙花院固然是免不了，據說前陣子還常上閻左一名寡婦家裡呢。”

“寡婦？”她緊緊蹩眉。

“守寡好幾年了。聽說姿相當不凡，所以才被小王爺看中。”河鄔築然笑著，頰畔忽然抹上一痕紅暈“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婦情‬吧。”他竟然連‮婦情‬都有了！還未正式成親，就先在外頭豢養了一採香花。

這個蕩的登徒子！

她不覺在心底呼罵著，想起河鄔當時頰畔那抹嫣紅，心內無明火更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