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受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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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吧，”獵的聲音沉沉的，很疲憊，也很無奈“你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是不想看見這個傢伙。”他轉身負氣離開。望著他落寞的背影，然美的心裡一陣苦澀。

蔣泰山搖搖頭，也跟著獵離開。

想起光身上的傷，然美只有求助她的好友:“明娜…”

“不要！求你免開尊口吧，我是站在獵這一方的。”明娜捂著耳朵不想聽。

然美不再說什麼，垂下頭。

看見然美這麼可憐的模樣，明娜又有些餘心不忍:“這附近不遠有個清明診所，你帶他去那兒吧。”她的聲音小小的，說完就連忙轉身跑掉了。

“謝謝，明娜。”然美輕輕地，地說，然後轉向光“來，光，我帶你去診所。”她伸手去扶他，他卻執拗地坐在那裡不願動彈，眼神呆滯地盯著地上的沙礫，有一瞬間，他的手不安地攥成拳頭。

“怎麼了？”

“老師…”他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灼人“陸然獵他…真的是你的弟弟嗎？”然美愣了一下:“是啊，你為什麼…”

“是親弟弟嗎？”他緊張地追問。

不明白，為什麼光會這麼在意這個問題，更不明白，他的臉上那種說不出的害怕和緊張是為何，然而然美還是緩慢卻確定地點頭。

害怕變成了神傷，變成了難過，在他秀氣俊美的臉上像漣漪般一層一層泛開:“這麼說…在老師心裡，他一定很重要了？老師，一定很在意他，很關心他吧？”然美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光，我…”

“不！不要說！”光突然打斷然美，他的聲音頭一次這麼大，彷彿是掙扎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怔怔地看著她“老師不用說，我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光？為什麼你要出這麼苦澀勉強的笑？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受到了傷害？

“因為，老師的眼睛已經什麼都告訴我了…”他貼近然美的臉，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笑得天真卻讓人心疼“老師的眼睛在說:是啊，我很在乎獵，很在乎他，因為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是我最最寶貝的弟弟…”他忽然不再說話，眼神破碎而離。

在這樣幽深的目光中，然美彷彿要沉溺。

“那麼我呢？”那聲音淡得像一縷風，輕柔地拂過她的耳際，她渙散的目光剎那間聚集在他臉上。

“我明明才是，傷得最重的那個啊。”英俊的面龐，認真的眼神，像個孩子一樣傷心，又不甘心。不知道為什麼，這句完全沒有邏輯的話讓然美的心猛地搐！

“光，我們不要說這些了，快去診所吧！”任又奇怪的光，讓她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是我身上的傷永遠都不會好那該多好！”他靠在樹幹上，仰頭看著晴空，咯咯地笑。

“你在說什麼啊？光…不要說這些詛咒自己的話！”

“不是詛咒，這是恩賜啊。”他認真地笑著“如果我身上的傷都好了，老師你就不會再關心我了，就會立刻從我身邊消失掉，會回到你弟弟的身邊…如果是這樣，那我永遠都不要好起來！”他沒有在開玩笑，他的眼神一絲不苟到令人揪心，然美的眼眶泛紅:“傻瓜光！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希望看見一個健健康康的光，我不要每天都到醫院來看你，我要你陪我去遊樂場，陪我去海邊，陪我去爬山…”她終於泣不成聲，狼狽地垂下頭。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對這個男生抱著這麼多複雜莫名的情愫？

光慌亂地看著然美，想要替她擦去淚水，卻發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沒一處是乾淨的。

“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要把你哭的，我是個笨蛋！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會努力地變得很健康很健康！為了老師，光會像超人一樣健康的！”然美聽到光信誓旦旦的保證，笑著哭個不停。明明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少年，卻稚氣得像小狗一般。光，你這個…你這個笨笨的孩子，你到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再讓人擔心，才可以不這麼任啊…

光小心翼翼地歪著腦袋，看見然美破涕為笑，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然美抹了抹眼淚:“好了，我們去診所吧。”

“在這之前，老師，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個要求？”他問得很小心。

然美點頭:“你說吧。”光從包裡摸出手機，遞給然美。然美會意地接過來，這是一部全新的摩托羅拉v-303，然美打開手機的電話簿，裡面竟然一個記錄都沒有。她輸進自己的手機號，遞還給光，卻被他急著推回來。

“不行！怎麼能只有手機號呢？家庭住址，學校班級，生，興趣，愛吃的東西，討厭的東西…我要全部全部啊！”光，你怎麼又開始任起來了啊！然美無奈地笑，接過手機，按光的吩咐，一項一項地輸了進去。

“好了，上面全部都有了，光，給我打過來吧。”她鄭重地舉起手機，煞有介事地對光點點頭。

鈴音響起的那一刻，光定定地看著屏幕，那笑容，滿足得好像睡夢中的孩子。

看著一臉幸福的光，然美的心裡，忽然有種奇妙的悸動。在他那七分俊美三分稚氣的笑容中，她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湛藍的天，湛藍的海，青蔥的草地，草葉在夏季的熱風中飛舞，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味道，小島盡頭的燈塔，那個早已廢棄的地方，裝著他們年少的童話和夢想，在碎成一塊塊的金光暈中，是誰的黃草帽翩翩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