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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英俊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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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謠言猛於虎時間永不停歇,挾持著所有的人和事,滾滾奔。轉眼到了嬴政八年。這一年,李斯三十八歲,嬴政二十一歲,成蟜十八歲,嫪毐二十六歲,呂不韋五十四歲,浮丘伯二十七歲。這一年,註定是無法平靜的一年。這一年,註定是雲譎波詭的一年。

新年伊始,有謠言起於趙國邯鄲,並迅速在趙國全境傳開,又復越過趙國邊境,傳遍六國。謠言道:嬴政本不姓嬴,他不是嬴異人的兒子,而是呂不韋的兒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呂不韋一手策劃的篡君奪國的陰謀。呂不韋用一頂綠帽,便換來了大秦的萬里江山,不愧是天下最著名的賈人。

謠言一出,六國立即來勁。六國自知已無法抗衡秦國,他們能避免被滅亡的唯一希望,就只在於秦國內亂。而這個謠言一旦被確認,足以讓秦國內亂,乃至發生內戰。這對六國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利好消息。是以,楚、魏、韓、齊、燕五國紛紛派出高級別的代表團,造訪趙國。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確認謠言的真實

趙王是最早聽到謠言的人之一。他剛聽到謠言的時候,高興得手舞足蹈。這種當量的謠言,到底是哪個天才炮製出來的,本王一定要對他大大有賞。可轉念一想,卻又不憂上心頭。公然誹謗天下第一強國的元首,而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的國家裡,作為趙王,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一個治國無能的罪名。他怕秦國責問,更怕秦國興兵。想到此,他又恨不能把那個造謠的傢伙揪出來,一刀割下他的腦袋,送到秦國為自己請罪。弱國豈止無外,弱國連意的權利也沒有。

等到五國紛紛來使,趙王的心裡不免踏實了許多。集體的溫暖給了他莫大的勇氣。面對五國的詢問,趙王首先表明自己並不知情,但同時又表示,這樣的謠言,應該由秦國自己來澄清,趙國包括其他五國都沒有義務為秦國澄清,只能表示遺憾和繼續關注。趙王的提議得到了五國的一致認同,並寫入了會後發表的邯鄲聯合公報。

謠言突如其來,秦國面臨危機。謠言和指控不同,指控講究的是,誰主張誰舉證。謠言卻正相反,我負責主張,你負責舉證。

嬴政初聞謠言,又怒又怕。他心裡罵道:又是該死的趙國。嬴政恨趙國久也,他在趙國生活了九年,對那裡曾養育過他的土地和人民,他唯一的情就是切齒的恨。

這一則謠言,動搖著他的執政基,挑戰著他的正統合法,是對他執政能力的巨大考驗。好在,嬴政並不是獨自和謠言對抗。這則謠言的受害者,還有呂不韋、太后、嫪毐。為維護自己的即得利益,他們拋棄前嫌,暫時結成一個同盟,力嬴政。

謠言的壽命和謠言的大小成正比。像這樣驚世駭俗的謠言,指望它自生自滅無疑是不現實的。嬴政沒有保持沉默,而是在呂不韋和嫪毐的支持下,積極行動起來。

嬴政首先遣派使節赴趙,給趙國施加外壓力,督促他們查辦造謠者,並阻止謠言的進一步傳播。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歷來,民眾和政府相比,都處於信息不對稱的地位,因此最易受輿論影響。戈培爾以宣傳部長的身份,能成為納粹的二號人物,宣傳工作的重要由此可見。嬴政無法控制六國的輿論,但對國內的輿論,卻是完全可以壓制的。於是頒佈法令,膽敢議論王室者,棄市。傳播謠言者,滅族。一時令行止,國內肅然。

謠言和病毒一樣,來如山倒,去如絲。治病要找到病灶,而想要徹底闢謠,就一定要找到謠言的源頭才行。這個時候,李斯的重要就完全顯現出來了。他埋伏在趙國的秘密特工,正好派上用場,擔當起尋找造謠者的重任。

謠言所導致的另外一個結果,更引發了秦國上下的憂慮。那就是,謠言讓六國重新團聚在一起。一旦六國合縱,趁秦國內部混亂之際,向秦國發動攻擊,無疑將對秦國構成致命威脅。而據李斯收到的情報表明,這樣的合縱談判已經正在進行。

於是,秦國召開廷議,商討對策。嫪毐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六國想要合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要修兵練武,哪怕六國合兵齊來,又有何懼哉!嬴政聽完,一言不發。呂不韋見狀道:六國合縱,為利也。因利而合,也必因利而分。只須割幾座城池,或予魏,或予趙,再以重金美女賄其權臣,魏趙既得秦利,必不肯合縱也。魏趙即去,合縱必不能成也。嬴政點頭稱善。呂不韋得意地斜瞥嫪毐,小子,學著點吧,姜,還得是老的辣。

嬴政正準呂不韋所奏,李斯忽然越眾而出,高聲道:“臣有一計,不費一錢,不割寸地,而使六國不得合縱,鳥獸散去。”知李斯所獻何計,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節此計只應天上有且說李斯一言即出,滿座皆驚。嬴政因問計,李斯於是言道:“臣聞六國合縱,以楚相申君為從長。蜈蚣斷首,雖百足而不能行。頭雁驚弓,雁陣不破而自亂。臣有一計,可使申君自顧不暇,必舍合縱而返楚。申君既去,六國再無主事之人,合縱必無疾而終,而秦得以高枕。”嬴政面期待之。李斯繼續說道:“六國自知力不能敵秦,故而詐謀機變,誹謗吾王,挑撥上下,意在亂秦而漁利。臣之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申君雖為楚相,而功高震主,權大害君,楚王深忌之。只需如此如此,申君必倉皇逃趙,歸楚而求自保也。”嬴政大喜,道:“客卿所言大善。即依此行之。”簡單介紹一下申君其人。申君者,楚人也,名歇,姓黃氏。遊學博聞,於楚國數立大功。到嬴政八年這一年,申君已在楚國的相位上待了整整二十四個年頭。其權勢基之於楚國,比呂不韋之於秦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其門客硃英更是將其與伊尹、周公相比,曰:“君相楚二十餘年矣,雖名相國,實楚王也。”並勸其南面稱孤,據楚國自有。申君不能聽。

當時,楚考烈王在位。因為政事多由申君代勞,楚考烈王得以專心於後宮,雨廣撒,澆夜灌,然而無奈天道並不酬勤,只開苞卻不能結果。申君急王之所急,特意挑選婦人宜子者進之,數以百計,卻仍無一人能為楚考烈王生育一兒半女。後來,申君又進李園之妹,楚王幸之,終於有喜。李園之妹生子男,立為楚國太子。

申君歷來對合縱抗秦的熱情極高,兩年前,他還曾成功地組織了一次合縱,參與國家有楚、趙、魏、韓、衛,名義上以楚王為從長,而實際主導權卻在申君手中。五國聯軍氣勢洶洶,西向伐秦,至函谷關,秦國開關延敵,五國聯軍不堪一戰,狼狽敗走。五國皆怪罪於申君指揮不力。經此一役,申君的國內和國際形象均嚴重受挫。哪裡跌倒哪裡爬起,為了挽回自己的威望,申君早有意再次合縱,聯合抗秦,一雪前恥。在此番邯鄲舉辦的六國集會,申君東奔西走,對合縱大加鼓吹。其餘五國本已對合縱興致索然,但架不住申君的滔滔雄辨,於是也不免心動。李斯判斷得沒錯,只要讓申君離開邯鄲,則少了他的煽動和催促,合縱之事必將不了了之。

不幾,另一則謠言在楚國迅速傳開。這一則謠言,和有關嬴政的那則謠言極其相似,簡直就是換湯不換藥。謠言如是說:李園之妹,在楚王臨幸之前,已先幸於申君。申君知李園之妹有身,這才進於楚王。因此,當今楚國太子,並非楚王之血脈,卻是申君之骨

謠言兇猛,楚國不安。早有秘使趕往邯鄲,將謠言彙報給申君。申君聞報,大驚失,幾乎昏厥。申君再也無心辦合縱事宜,立即辭別邯鄲,夜兼程,趕回郢城,處理這場謠言危機。而申君一離開,缺了挑頭之人,六國合縱之事也隨之胎死腹中。

不問可知,楚國的謠言乃是李斯的傑作。讓李斯始料不及的是,他所編造的謠言,居然竟是真相。申君確曾先大了李園妹妹的肚子,然後才將她獻給楚王。其目的不問可知。也難怪申君初聽謠言,險些昏死。申君自信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他滿以為除了他和李園、李園的妹妹三人之外,世上絕不會再有別人知曉這一秘密。殊不知,有個名叫李斯的客卿,比福爾摩斯還要犀利,遠在千里之外的咸陽,信口開河,便已讓案情大白於天下。這,也可算得是歷史的諷刺和奇妙吧。可見,就算世上有不透風的牆,也不能確保不會洩密。因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人能夠透視,有人善於瞎蒙。

申君回國之後,常為謠言所苦。越明年,楚考烈王卒,李園埋伏死士,刺殺申君於棘門之內,盡滅申君全家。李園的外甥、申君的兒子遂立為國王,是為楚幽王。想當年,申君奔赴邯鄲之,光想著趁火打劫,卻渾然忘卻自己身上揹著個炸藥包。可惜一世英名,到頭來只落得家破人亡。

且說六國合縱不成,嬴政長舒一口氣。但急待他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嬴政分別召見大小官員,一一摸他們的態度,也就是讓他們站隊表態。官員們自然紛紛痛斥謠言,誓表忠心。成蟜最後才為嬴政召見。成蟜不待嬴政說話,便神情昂,請求帶兵攻趙,活捉趙王,押來咸陽問罪,以止天下之疑。嬴政照例不許。成蟜臨去,猶自憤懣難平。口中嘟噥著:不能上戰場的將軍,比獨守空房的怨婦更受煎熬。

第三節絕代佳人成蟜屢次請戰,皆遭嬴政否決,抑鬱之氣糾結於,莫能得洩。成蟜從咸陽宮出,心中煩惱,便帶著侍從,打馬直奔桂樓而去。桂樓乃是咸陽最為奢華之酒樓,門檻高懸,非普通人所能問津。樓內賓客,談笑皆達貴,往來無白丁。

成蟜何等身份,一入桂樓,早被入頂樓雅間。胡姬壓酒,殷勤相勸,成蟜不覺大醉,一時悲從中來,乃擊磬而歌: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諸人皆知其醉後胡言亂語,文理不通,卻也齊齊叫好不迭。

忽有侍從入內通報,五大夫樊於期求見。成蟜命喚入。門開處,樊於期攜一美貌女子進入。樊於期時年三十五歲,為秦國中青年軍官中的一顆希望之星,前途被廣泛看好。樊於期今天湊巧也在桂樓飲酒,聞聽成蟜駕臨,心中一喜,這便過來和自己的頂頭上司套套近乎,聯絡聯絡和領導的情。

樊於期向成蟜恭敬行禮。成蟜倨傲,也不還禮,他的一雙醉眼,悉數傾在樊於期身邊的美貌女子身上。成蟜問道:此是何人?

樊於期答道:“辱蒙君侯垂問,此乃微臣之,賤名宓辛。”宓辛如楊柳舞風,盈盈拜倒,啟朱皓齒,脆聲道:“賤妾拜見君侯。”成蟜見得宓辛姿態,又聞其聲,不由渾身酥麻。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久仰宓辛之豔名。宓辛當年乃是秦國第一美人,當她嫁給樊於期的消息傳出,不知道粉碎了多少秦國少年的純潔心靈,成蟜也曾暗中灑淚,以為天公作美而不愛美,既生鮮花,何忍以牛糞之?

成蟜萬沒想到今能夠見到宓辛,在他的想象中,宓辛一定已是一個臃腫殘敗的婦人。然而一見之下,宓辛卻比他少年時曾夢想過的模樣更為美麗。宓辛雖已是三十來歲的年紀,四個孩子的母親,但在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歲月經過的痕跡。

成蟜笑道:“婦人能飲否?為吾前進酒。”其語氣輕佻,眼光褻,已是不成體統。宓辛眉頭微皺,她心中厭惡,卻又不敢表出來。樊於期眼看愛被調戲,卻也不敢反抗,只能以目光催促宓辛。宓辛只得上前為成蟜斟酒,在她眼中,已噙著羞辱的淚水。成蟜一把抓住宓辛之手,順勢攬入懷中,強要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