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龍豎指破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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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兒緩緩閉上眼睛,長長的睫在燈光下顯得更嫵媚。忽然覺得臉上被他撫摸一下,那動作十分溫柔,手指瞬即滑過面頰。
她微微把臉別向內,他的手立刻縮回去,他道:“明兒我介紹一個朋友與你見面好麼?我的小姑娘”他歇一下,見她不回答,又遭“方才和那朋友到校場馳馬,我以一馬頭之差輸了,也把你輸了!”
“什麼?”珠兒愕然張目,轉頭看著他“把我也輸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德貝勒佯作正經,安靜地道:“我的馬跑輸了,把你也輸了!就是這麼一回事!”珠兒張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德貝勒道:“今早上朝,聽說昨夜有刺客大鬧宮,許多軍武士都死傷,但刺客一個也沒捉到”他忽地中止,看她面上的表情。珠兒這時像把方才的話題忘掉了,呆呆瞅住他,似乎等他說下去。他繼續道:“今九城嚴密盤查,鬧得京師沸亂,而且…這兒王府外,也有人夜監視,好像發現了什麼線索”他用手中的絲鞭玉柄,輕輕敲在沿上,神悠閒地看她,不再說下去了。
珠兒微微嘆口氣,眼光移到羅帳頂,她知道這位滿族宗室已知道她的來歷。他會怎樣處置自己呢?她的思緒連結在方才掀開的話題上,他說把她輸了!恐怕就是指將她出來,任官家處置的意思。
心中的空氣忽然沉凝起來,一種淒涼孤獨之,向她壓下,彷彿讓人遺棄在荒島之上,儘管四周的濤排空拍擊,可是那聲音依然是別個世界的,不是屬於那孤獨的靈魂,…她眼眶浮動出淚光,她並非畏懼,生與死的觀念,並未曾明晰地種在她心頭。但,她是享受慣溫柔、憐愛的滋味!她忍受不住那種被人遺棄的覺,這種苦楚比死更可怕這時,那位滿清宗室貝勒德榮打破了沉默,溫和地道:“姑娘,你別害怕,雖然王府外有人監視,但他們絕不敢進來搜尋!而且,這房間是我住的,他們即使偷著進來窺探,也不敢認定我上的人,會是…”
“我才不怕呢!”她忽然倔強起來,十分不滿他那種哄騙孩子的口吻“既然你輸了,乾脆讓他們來拿我好了!”德貝勒呵呵一笑,道:“那麼,你為什麼哭了?嘴巴倒是頂硬的!”他又從衣襟內掏出一條絲巾,替她抹眼淚,抹完後,擺在她枕旁。
“你躺在上,可覺是悶氣麼?”他溫柔地問。
珠兒瞅他一眼,道:“門又怎樣?明天就不躺在這兒了!”德榮微笑一下,徐徐道:“明天麼?明天你能到什麼地方去?你以為我把你輸給官中侍衛們麼?不是,你放心休養吧!我不過和一位好朋友比賽,若我輸了,便讓他來看看你…
你倒是穿鑿附會起來!”珠兒這才知道他是在逗機道:“你一向是使j’莫測地行事的麼?我真想不透,既然你知道我的來歷,以你的身份,不該這樣匿藏我呀!”德榮道:“當然我有我的原因!否則,焉能救護你。不過,我的原因不便告訴你。若是可能的話,我還想請你幫個忙,好結識震驚朝野的江南諸快哩!”珠兒笑了,心中忖道:“這個王孫以為我是江南眾快一黨哩!
其實連我也不認得他們。他想打我身上利用,簡直是緣木求魚…”當下她並不說破,撇開話題道:“將來再瞧吧!睜…明天又是哪位章臺走馬,風自命的王孫要來瞧我?”
“你別這樣挖苦我們!”德榮眉微皺,道:“他是吏部尚書孫子城的次公子孫懷玉,方今京城內第一位人物,和我最是相投。十分敬重草野間身懷絕技的義士,你見了面,就知道我的話不假!”她微曬一下,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德榮道:“你莫輕看天下士紳,貴介公子中也自有鮮民你耳儒目染,盡是仇恨之事,自然懷有偏見。”她又是微曬,道:“什麼天下士紳,我卻不管。姑且撇開種族問題,大丈夫出將人相,保社稷,解民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才稱得上人中膀風。若是走馬馳,花前詠哦,風自賞,豈足言天下士哉?”她停下口,緩緩解吼道:“草野小民,口不擇言,貝勒爺大人大量,想必不見我怪!”德榮縱聲大笑,道:“姑娘說得好,大丈夫正當如是,我與孫公子雖然不才,卻素以天下為己任,姑娘之言,正中鄙懷。只是…方今表宇昇平,雖政令稍苛,但小民安居樂業。
我等只好抱道以待時,能不墜此志,便足自豪了!此所謂明於盛衰之道,審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姑娘以為愚見如何?”珠兒一時不能反駁,只好點頭稱是。她原非漢族,故此對滿族人踞中原並無所憎,乃能平起立論。
德榮道:“宮中傅姑娘,乃巾幗中奇人,不但學問見識都高人一等,而且得長白派真傳,武功佳絕,可借你的背景不同,不能帶你人宮,彼此相識”珠兒道:“那傅姑娘有什麼奇特長處,告訴我行不行?”德榮道:“我姑且舉一二件事給你聽,當年皇上未曾登極之時,曾數度秘密出京,結納天下奇士。後來遇見長白劍容博忽,那傅忽本是葉赫族遺民,雖然念皇上眷顧之誠,卻不肯出山相助。及至去年,傅娘娘孤身進宮,求見皇上,說是長白劍客傅忽遺命,著她來宮護衛皇駕。皇上看了長白劍客傅忽的信物和柬帖,便納為貴妃,起初還不信她有什麼本領,到後來江南諸快,進宮侵擾,甘鳳他不知怎地到皇上寢宮,皇上本來身手不凡,正想自己敵。哪知傅娘娘劍上前,轉眼把甘鳳他打跑了。皇上讚賞得不得了,四處差人尋找寶劍,賜給傅娘娘,皇上個月總算找到一柄好劍。有一次,一位新翰林待讀,當值人宮待讀,次,上下旨斥免,原來是傅貴妃的意思。後來我謁見傅娘娘,據她說,那位待讀為小皇子課讀大學,她只聽他讀了開頭第一行,便知此人愛博嗜奇,於疏放,因為大學第一行是大學之道在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依中州音韻,大學之‘大”字,當讀如岱,道字上音,三在字亦作上,善字亦非去聲。那待讀雖是吳人,也不應疏至是,故奏上斥之。可見得這位娘娘,中原有實學。而她另有許多見識,都非常人所及,將來才慢慢告訴你!”珠兒不覺出讚羨之,問道:“傅娘娘得到什麼寶劍。”德榮道:“據說是姓閉鎮山之寶,名為青冥寶劍:我也見過了,的確是天下第一利器,兵中神物。單是那劍鞘鎮制之巧美觀,已教人心動!”她不“啊”了一聲,果然是火犯爺爺因此喪命的青冥寶劍。德榮詫問道:“你也知此劍來歷?抑是與此劍有什麼關連?”珠兒搖首不迭,道:“沒有半點關連,只不過是曾聽長輩提過此劍,銳利無匹,能削任何兵器,不料落在博娘娘手上…”德榮沒有疑心什麼,扯開話題,說些別的閒話,立刻發覺這個美豔而孤媚的少女,中所學,甚是淵博,即使評駕古今人物得失,亦極中肯,不覺談到深夜,心中起了欽敬之意。
素秋旱坐在一角,半閣眼睛,不住打賭,磕睡,珠兒也有倦意,掩著小嘴,打個長阿欠。一德榮見她怠倦,便道:“今晚我不回府內,且在此歇宿一宵。”珠兒聽了這話,睡意全消,睜眼道:“這怎成話?孤男寡女,豈能同睡一榻?”他站起來,呵呵一笑,作出要脫衣模樣,道:“虧得你是江湖豪客,巾幗奇人,還拘泥於男女之嫌,我卻全不在乎!”她連忙捲住絲被,道:“你的將計往別處使吧!我是決不受騙的。”德榮貝勒故作愕然不解,暫時中止脫衣的動作,問道:“什麼將計,我們躺在一起談談,正是古人抵足而眠的意思,有什麼不好?”珠兒嘴巴一扁,撒嬌地道:“不准你睡,你說什麼都不成,反正這兒不許你題!”他見她真個發急,忍不住笑出聲,道:“好,好!依你的話,我到隔壁睡!你呀這名堂叫做喧賓奪主,鵲巢鳩佔!”珠兒轉口笑容,向他嫵媚一笑,德榮貝勒轉走出房去,面上帶著滿意之。
廊外面碰見一個身材定短的人,德榮含笑道:“好呀!原來你守在這兒!”那人便是前文提到過的屈軍,他的金剛散手,馳譽武林,為武林中外功頂尖角,外號稱作小閻羅,可以想見他手法之重。
屈軍道:“貝勒爺有沒有問出她的來歷?”德榮道:“沒有,我簡直沒曾問她。管她呢,反正都是那一黨的人,何必問她,顯出我沒擔當度量!”屈軍微微頷首,道:“話是不錯,但我們要小心點,否則被諸葛太真那班魔頭探清楚了,奏聞皇上,可不是要的!”德貝勒道:“王府外的眼線,都還在麼?”屈軍擔憂地點頭,他又道:“那麼麻煩你多加小心,巡視四下,若他們愛夜進府,盡力給他一下重的。我自去和傅娘娘說話,不怕他們奏稟皇上。”屈軍-一應了,不大情願地道:“好吧,既然貝勒爺你堅持!依我說,即使你不願將人給諸葛太真他們,可也別藏在府中呀!徒然有損無益…”德榮道:“你不會了解我的用心,化敵為友,豈是一朝一夕能見的功效?況且,我像是大不捨得這姑娘啦!”說完,縱聲長笑,一面走入鄰室。
那邊房中的珠兒,被德貝勒後來一鬧,睡意全消,見素秋還在打磕睡,她那幾本有一張,但沒有上睡覺,便喚她一聲。轉眸見枕邊的絲巾,上有刺繡,便拈起細看。素秋聽她叫喚,眼睛,走到邊,見她細看絲巾上繡著的大鷹,便道:“姑娘,那是貝勒爺的福晉繡上去的。姑娘喚我,是要什麼東西麼?”珠兒“哦”了一聲,凝看那大鷹片刻,忽然道:“這刺繡功夫大差了!”一面像生誰的氣似的,把絲巾摔在一邊。素秋愣了一下,再問她道:“姑娘你要什麼嗎?”她這才像醒悟地看素秋一眼,在枕上搖搖頭,歇一下問道:“德貝勒福晉住在哪兒?不是住在這座閤中麼?”素秋搖搖頭,答道:“不是,福晉住在內府。貝勒爺一個月中,難得回內府幾晚,都是自個兒住在這兒!”歇了一下,又道:“我們這位福晉算是個才女哩,除了女紅外,聽說還會什麼詞賦,許多人都稱讚得不得了!”珠兒忽然心煩起來,揮手道:“夠了!你去睡吧,我撐不住了!”素秋聞言,自去上安歐。珠兒心中雖然有點兒煩,卻因說話甚久,神疲乏,不久便睡著了。
一宿無話,次下午,德貝勒從宮中回來,換了便服,自個兒跨上駿馬,徑往孫府。
他從側門進去,輕車路,一直走到孫懷玉讀書的地方,是個小院落,門上題著“選雅小苑”在門外已聽到旱面談笑之聲,那裡正在讀書。
進了苑門,已有人大聲道:“貝勒爺駕到…”舉頭一望,在一所小廳中,哄聚著七、八個人。孫懷玉正面高坐,玉面微配,逸興道飛。
他認得座上請人,都是京中名士,常年是孫懷玉的座上客。當下-一還過禮,和孫懷玉並肩而坐,洗盞傳筋,先喝了眾人敬的三杯。
孫懷玉道:“貝勒爺來得正妙,我們剛剛行完酒令,卻是申伯德兄喝得最多!”德貝勒喜道:“再來,再來,我們把他灌醉方休。”家人聞言,連忙把籤牌送到席上。
申伯德滿面通紅,站將起來,搖手叫道:“這東西小弟不來了!小弟原是腹儉得很,尤其少涉說部詞曲之類,小弟負手認輸…”座中一人身道:“小弟提議另行酒令,那籤牌都模了,無甚新意”眾人看時,卻是嶽州人馮謙。德貝勒和孫懷王首先贊成,於是眾人也齊聲附和。
馮謙道:“小弟這酒令也簡單,各人舉四書一句,下接古人名,合者免飲,否則罰依金谷…”眾人聽罷,齊聲叫好。
卻有一人大聲道:“小弟忽有河魚之疾,乞客告退,請諸公見恕!”另一人站將起來,長得頭如包鬥,形狀滑稽,只見他搖頭擺腦道:“適才懷玉公子已有食無魚之嘆,陳綸兄何得有河魚之疾乎?”座中眾人都不覺大笑,因為他們都肚子雪亮,那個詐稱腹痛而想避席的人,從來少務正學,卻於雜著說部曲子等無所不。這個酒令要四書一句,又要有古人名相合,可將他難倒了。這後來站起來的人,姓陳名直夫,為人素常滑稽,光是那面貌,已能引人發笑了。陳直夫又道:“小弟與兄有同宗之誼,是故直言無隱,尚析勿罪…”眾人又譁笑起來。
德貝勒道:“大家高興來行酒令,焉得託詞避席之理,陳給兄不得多言,否則先罰三大航!”陳給無奈坐下,孫懷玉充任令官,一數人數,共有十人。當下首先念道:“孟子見梁惠王,魏徵。”德回勒讚道:“武子度詞,漢儒策,不過如是,我可萬萬不及。他頓一下,念道:“可使治其賦也,許由。”座中請人同聲讚美,下首一人接令道:“五穀不生,田光。”又一人道:“載能幹戈,畢戰。”第五人道:“坐於塗炭,黑。”面孔最紅的申伯德應聲道:“寡人好勇,王猛。”孫懷玉笑道:帕德兄果然才捷,中氣一吐矣!”伯德聽了,呵呵大笑,引獻而盡。
下首的人暫歇一刻,道:“泰怕其可謂至德也矣!豫讓。”德貝勒笑著向他舉杯,道:“吳見臺引老本家出來欺人,應罰一篇。”那吳人笑著喝了一杯,原來泰伯乃周文王之伯父,知周文王賢,逃至今吳地,建吳國,將位讓於文王之父,於是再傳至文王,率有周朝之盛。後人以國為,故此德貝勒說他搬引出老本家。
下面便是滑稽惹笑的陳直夫,他站起來,搖頭晃腦地道:“小弟有一極妙之令,請各位雅士擔當”眾人忙凝神傾聽,陳直夫斂掉笑容,正念道:“其直如矢,陽貨。”此令一出,立刻鬨笑四座。
輪到下面那人之時,陳直夫已讓眾人灌了好幾杯,罰他出言汙穢。那人道:“雖千萬人,吾往矣!楊雄。”這時輪到陳綸,眾人見他抓耳思索,俱都屏息以待,不敢擾亂他文思。只聽他前前念道:“雖千萬人,吾往矣!楊雄…雖千萬人…
楊雄…”眾人瞠目相看,都不敢笑出來。忽聽他“呀”地大叫一聲,道:“有了!有了!牛山之木嘗美矣,石秀。”說完,滿面是得意之,向眾人顧盼。
眾人爆出笑聲,令官孫懷王起座道:“陳綸兄用古人名不合,依例罰三大就!”話聲甫歇,早有人捧上三隻特大的酒獻,盛滿了酒。
陳綸譁然辯道:“小弟何以不合,請令官一解茅。”孫懷玉道:“規定要合古人名,但你不合舉出《水講傳》人名,故此要罰。”陳緒又譁然大叫,道:“張兄道得病關索楊雄,小弟何以不能舉擠命三郎石秀?不公,不公!”眾人不又批掌大笑,孫懷玉正道:“陳綸兄喝了酒,竟然誤會。張兄說的是草元亭的楊子云,並非病關索也。”陳直夫笑聲震瓦,叫道:“還是陽貨辦…”語意雙關,暗消陳給,孫懷王道:“陳給兄咦曉置辯,加罰一就!”正是令出如山,家人一旁又斟了一獻。
陳綸出乖醜,無奈引長脖子,將四就酒飲下。陳直夫在一旁學他舉航鯨飲之狀,又惹起一場轟笑。
陳綸抹抹嘴巴,起立道:“直夫,你還說什麼同宗之誼,這樣譏消捉,於理不合…”其勢洶洶然,大有動手之意。
眾人忙著勸解,扯他坐下。陳直夫起立道:“陳緒兄千萬莫生氣,小弟自知不合,說個故事與兄解氣…”他停住口,見閻座傾聽,便道:“昔有遷史,年紀六十餘,方才生得一子。週歲之時,繼室耿氏,為鄰女相招,共赴白衣會。耿氏將兒子給迂良抱顧,知他迂,再四叮囑後,才登輿而去。
迂史抱著兒子人書室,讀秦漢幻略。當他讀到始皇焚書一段,拍案而怒道:‘拙哉,祖龍。汝天下人都盲愚,那琳紀德碑又教誰人識得?’懷中的兒子讓他拍案大叫,驚得哭起來。迂史恍如不聞,繼續讀下去,讀至博沙錐擊不中,又拍案大怒道:“借哉!天不絕秦,僅中副車。否則鮑魚遺臭,那須等到三十六年之後?’他的兒子更加大哭不止。但還是仍然不理,再讀到沛公人關,鴻門擲鬥,然大怒拍案立道:“此時縱沛公走卻,後患無可收拾。項羽不聽範亞父之計,重臉子應該剜掉!’這時,他仍不理會兒子嘶聲大哭,繼續讀下去,至劉邦謂項羽,要分烹甕鼎中一杯勇,怒不可遏,翻案而起,咆哮道:“父子如此,君臣可知。走狗之烹,夫何怪哉!夫何怪哉!’怒氣未息,瞥見懷中兒子,面清氣,連哭聲也沒有了。耿氏適好回家。見了驚慌死,奪)l覓醫救治。可是迂史還磨拳擦掌,對書大呼道:“斬蛇劍何在?吾當取赤帝子(漢高祖劉邦)斬之。’一旁耿氏延醫不及,兒子已死。也是怒恨已極,取架中書盡投火中。迂史大怒,與其如分室而居,其嗣遂斬。”廳中哄起笑聲,卻怪陳綸為何聲息寂然,不尋陳直夫晦氣,因為直夫分明是再譏消他生氣發怒,齊齊轉目去看陳綸,只見他口角誕,醉倒席上。
眾人再洗盞而飲,德貝勒用手肘輕輕撞孫懷玉一下,道:“你忘了昨之約麼?那姑娘真出於我意料之外…”這時,席上人多,不便說話,便拉了孫懷玉出廳,把昨夕暢談的經過說出來,話鋒中頗有眷眷之意。
孫懷玉軒然笑道:“這是快事,小弟立刻隨兄到府上,一睹斯人。”原來他們早已拜為兄弟,在人背後,總以兄弟相稱。又道:“兄長別草草放過,須要下點工夫,至於如何做法,兄長自有分寸,無待小弟饒舌!”兩人哈哈大笑,徑自走出選雅小苑。孫懷玉令人備馬,便與德貝勒一同馳到裕王府。
他們是打後園門進府,沒有碰到誰,直到履賢會迴廊中一人坐在臥椅上,對著假山出神,卻是小閻羅屈軍。
德貝勒悄聲問道:“屈兄,昨晚沒有什麼動靜吧?我也起來幾次哩!”小閻羅屈軍和孫懷玉拉拉手,答道:“沒有動靜,貝勒爺放心,倒是府外四周眼線,依然嚴密監視。”德貝勒不豫地哼一聲,領著孫懷玉徑人臥室。珠兒早聽到履聲,睜眼等待。兩人人室,使她眼前一亮,尤其那孫公子,丰神如玉,一對傻眼,自然而然含情盼。
德貝勒道:“姑娘,這位便是我的好朋友孫懷玉,你若不服,儘管當面指教批評!”孫懷玉謙遜地笑一下,素秋端了兩張椅過來,便一同坐下,珠兒媚人地笑了,道:“小女子豈敢得罪國士,貝勒爺言重了!”孫懷玉向她拋個眼,心中一陣陶然。德貝勒大笑道:“姑娘這忽兒謙遜了,可知我這位兄弟,比之賀老定場,更有過之。”德貝勒所謂賀老定場,乃是指唐時一位極著名的老樂工,每一出場,全場肅然傾耳。
珠l道:“貝勒爺昨夜品題得好,但見人更勝似聞名,小女子心折不已!”孫懷玉道:“姑娘口角風生,故意推重,其實區區俗士,豈堪清賞,求姑娘舌下留情吧!”三人同聲一笑,德貝勒道:“可見姑娘厲害,我這位兄弟有名的玉金剛,一見姑娘,也化作垂眉菩薩了!”當下德貝勒將方才飲酒時的趣事說給她聽,把珠兒笑得花枝亂展,捧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