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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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寒風凜冽,積雪遍野;大地萬物都在寒冷的冬夜中徹底冰封住。
一座規模不大的城隍廟蓋在土坡旁,被漫天風雪吹拂得瑟瑟顫抖。
城隍廟內的神龕前蜷縮著一名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裹著一件沾滿雪泥的厚棉袍,緊挨著熊熊的炭火盆呵氣取暖,在她瘦削蒼白的臉上,看得出飽受飢寒迫的痕跡。
她,便是科爾沁部公主桑朵那。
科爾沁在蒙古草原中是較弱小的一個部盟,時常受到益強大的喀喇罕部族威脅,大小爭鬥不斷,就在十天前的夜裡,科爾沁終於不敵,被喀喇罕殲滅併了。
桑朵那在雙親以死抵擋之下逃出了屍橫遍野的草原,往南逃到了這座廢棄的城隍廟裡躲避突如其來的大風雪。
風雪加地連下了五,桑朵那並沒有帶多少乾糧在身上,乾糧很快吃盡,她整整兩沒有東西下肚,餓得渾身虛軟,思緒混沌,倘若這場大風雪再不止息,她恐怕也難逃一死了。
聽著嗚嗚的風聲和沙沙的落雪聲,飢寒迫的桑朵那忍不住淚如泉湧。
“早知道會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死在這裡,還不如不逃,和父汗與族人同歸於盡,走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偏偏孤身一人逃到了這座荒廢的城隍廟裡,若是凍餓死了,只怕神不知鬼也不覺。”她喃喃地自語,目光緩緩轉向了屋頂,彷彿望得很遠很遠,恍惚離間,若有似無地聽見了好似額娘輕柔、哀傷的唱聲,自遙遠的天際隱約傳來。
雲籠月,風鐵,兩般兒,助人悽切,剔銀燈將心事寫,長吁氣,一聲吹滅。
空曠悽清的雪野中,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和“吱呀”的車輪轆轆聲。
一行二十餘騎的大內帶刀侍衛,個個都像雪俑般護衛著馬車,馬車後緊跟著一輛騾車,在積雪頗深的曠野中艱難地行進著。
領在最前方的御前四品侍衛羅烈忽然勒住了韁繩,回頭朝馬車高聲喊道:“請瑜皇貴妃示下,此處方圓十里內沒有驛站,前面有座城隍廟,今兒晚上要不要在那兒留宿?”馬車的車簾緩緩掀起一角,微出一張顰眉蹙宇的絕容顏,目光擔憂地仰視著昏暗的天空,再望向陰暗蕭索的城隍廟。
“雪好像越下越大了,再這麼走下去,人和牲畜都受不了,可是…”瑜皇貴妃眸光憂懼地望了身側一眼。
“若不繼續趕路,怕扎克圖很快就會追上來,霽威,你說該怎麼辦好?”
“皇額娘,”馬車簾後傳出虛弱的少年嗓音。
“下這麼大的雪,扎克圖就算想追上來也不容易,兒臣以為歇息一夜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就讓大夥兒歇息歇息,養足了神,明一早再走吧。”身心俱疲的侍衛們一聽,個個神為之一振,暗地裡都鬆了口氣。
“也好,七爺既然這麼說,你們就照辦吧。”瑜皇貴妃緩緩放下車簾,隱住了那張帶著淡淡哀愁的絕美容顏。
“是。”羅烈接旨,遂高揚馬鞭,指向一列侍衛發令。
“穆裡,你先帶幾個人進城隍廟裡安排一下,廟裡面如有人則命他們迴避,若是廢棄沒有香火就打掃乾淨,先生火取暖,快!”五、六名侍衛應聲,連忙策馬朝寺廟飛馳而去。
當大隊馬車緩緩踏著雪泥走到城隍廟前停下時,殘破的紙已然透出溫暖殷紅的火光了。
“地面溼滑,請皇貴妃、七爺小心行走。”羅烈小心翼翼地將馬車內的瑜皇貴妃先接下車,再謹慎地痺篇霽威受傷的右側,以身當支柱,撐著他的左身慢慢地下車。
霽威在羅烈的撐扶下緩緩站穩身子,他將臉微仰起來,慢慢地掃視著周圍,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半破半舊的城隍廟。
大殿內透出的火光,將他似雪雕般蒼白的臉孔映出了淡淡血,儘管身上穿著衣棉袍,也掩飾不了他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藏不住他不凡的出身。
“七爺,您得住嗎?”雖然先帝遺詔上已明確寫出帝位繼任人是霽威,但出逃的這段期間內,霽威嚴厲警告所有人只許喊他七爺,不許稱呼皇上。
“可以。”霽威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肩胛處的傷口,所幸霽善那一劍傷得並不深,加上他還年輕,復元能力很強,傷處已不若之前那般痛楚了。
尾隨在馬車後的騾車此時也停住了,從車篷裡鑽出來兩個年紀約十五、六歲的小爆女,緊跟在瑜皇貴妃和霽威身側侍候著。
就在一行人準備進廟時,一名侍衛忽然從大殿內疾步衝出來。
“大人,神龕前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看樣子八成是要餓死了。”羅烈一聽,旋即回身稟道:“皇貴妃,七爺請稍待一會兒再進殿,奴才先進去看個究竟,免沾了晦氣。”
“一個小姑娘就快餓死了,救人要緊,還管什麼晦氣不晦氣。”瑜皇貴妃秀眉輕蹙,不悅地冷哼一聲,回頭吩咐兩名小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