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斷世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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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深夜,殞驚天卻並未入寢,見了戰傳說,他顯得很是高興。而對戰傳說如何離開坐忘城,離開坐忘城又有什麼經歷,怎會自卜城大營方向而來之類的疑問,他卻隻字不提。
數不見,殞驚天已憔悴了很多,但渾身上上下下仍是收拾得乾淨利索。
戰傳說主動將在卜城大營的遭遇說了一遍,當他說到大盟司的事時,殞驚天格外地加以留意。
聽罷戰傳說的敘說,殞驚天由衷地道:“真是有勞陳公子了。”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有十和緩的時間,自是好事,但真的要向世人揭開真相,又談何容易?甲察、尤無幾已亡,死無對證,僅憑‘十方聖令’一物,的確無法服眾。”鐵風一語道破天機:“其實就算能讓落木四相信我等所說的真相,又能如何?落木四不願攻城,冥皇自會另擇他人代其之位率領卜城人馬攻城,退一萬步說,卜城上下因擁戴落木四亦不願攻城,冥皇還有須彌城、九歌城、九疇關、風佔關的人馬,禪都內更是有對冥皇忠貞不二的力量,誰能擔保天下人都如落木四這樣能明辨是非、顧全大局?所以,事情的最終癥結其實並不在落木四,而在於冥皇!”戰傳說本是抱著也許能促使局勢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興奮之情而來的,鐵風的話頓時如向他當頭潑了一瓢冷水,讓他一下子從興奮的巔峰跌落下來,偏偏鐵風所說的幾乎無可反駁。
戰傳說心頭的失落可想而知。
殞驚天其實早已想到了鐵風所說的這一切,只是他不忍看到戰傳說太過失望,因此沒有說破。
鐵風繼續道:“城主,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索公示天下與大冥王朝決裂!冥皇不是稱我等為逆賊嗎?那我們就做一回叛逆者,免得空負一個逆賊之名!”
“鐵風,你自圖心中痛快,可曾想到這樣一來,老城主的一番苦心卻要付諸東?”
“這…”鐵風語。
殞驚天道:“我等也不必現在就灰心喪氣,有十寬限總比沒有的好,大家慢慢再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事到如今,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鐵風與殞驚天又商議了一陣東城防務的事,便與戰傳說一起離開了乘風宮。
當夜,戰傳說便在鐵風的東尉府休息了。
由於心中有事,戰傳說在上輾轉反側,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才
糊糊入睡。
此時,已是月隱星稀,曙光將臨時分了。
醒來之時,天已大亮,戰傳說起洗漱,不久有東尉府府衛進來道:“陳公子,爻意姑娘來了。”戰傳說忙匆匆洗完臉就出了內室,到了外堂,果見爻意已在,依舊是那麼的光彩照人,飄逸如仙。
戰傳說本以為自己見了爻意會有許多話要說,但此時他卻一句話也記不起了,只知笑望著爻意。
爻意見狀,不由莞爾一笑,道:“我是從小夭口中得知你回了坐忘城的,一打聽,你未去南尉府,便猜知應在東尉府了。”戰傳說心想:“大概是殞城主告訴小夭的吧。”口中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去南尉府見石前輩,你與我同去吧。”
…
一路上,因為卜城兵臨城下的緣故,街巷間少了平時的繁華熱鬧,多了許多緊張的氛圍,不時有坐忘城騎士在大街上奔馳而過,每個人都顯得行匆匆。
在任何一條街巷,都能看到乘風宮殿宇之頂那隻似乎隨時都會振翅飛向無限蒼穹的雄鷹。戰傳說見到這隻雄鷹時,竟到它的身上平添了無限的悲壯之氣。
長街空寂,行人寥寥,秋風拂動著爻意的裙襬,讓人到這美絕人寰的女子似將乘風而去…
戰傳說無意間留意到爻意的絕世風姿,竟然痴了,恍惚間已忘卻這些子來一直揮之不去的種種煩惱。
爻意見他只是默默地與自己並肩而行,卻不發一言,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啊…”戰傳說一怔,回過神來,隨口道:“我在想石前輩…”
“想石前輩?”爻意聽他這麼說,很是意外,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倒掛念石前輩。”戰傳說只有把謊言繼續說下去:“我在想石前輩是昔
道宗的宗主,坐忘城已派了人前去道宗,按理,道宗也應有人來坐忘城
接他們的老宗主了。”
“道宗的確來了人。”爻意道:“但就在前夜,來的一位道宗旗主卻莫名被殺了。”戰傳說大吃一驚,不由停下腳步:“什麼?在坐忘城內被殺?兇手何人?”他心想道宗的人在坐忘城被殺,石前輩定是前後兩難,處境尷尬了。
“據說是什麼術宗的高手,但誰也沒有在城內發現所謂的術宗高手的蹤跡。”爻意道。
戰傳說點了點頭,道:“如果兇手真的是術宗之人,那麼的確很難查到此人,哪怕明白他就是隱身於坐忘城也是如此。我曾聽父親說術宗擅於法術,常人很難窺破其中玄機,而能殺害道宗旗主的人必然是術宗數一數二的高手!唉…術、道、內丹三宗皆源於玄,彼此間卻紛爭不息,我總猜測石前輩之所以會在隱鳳谷中隱身近二十年,與三宗之間的明爭暗鬥不無關係…”他的話尚未說完,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由蹄聲之急促足以推測來者騎速之快!
轉瞬間,三騎已在前方十字路口出現,並繼續向乘風宮方向疾馳而去!由馬上騎士的衣著來看,是南尉府的府衛。
戰傳說兩人皆暗吃一驚:三名南尉府府衛如此匆忙,難道說南尉府又有突變?
眼見那三騎疾馳如電,幾乎撞倒了一行人,兩人的心絃也一下子繃得極緊,若非十分火急之事,南尉府府衛絕不會在自己的城內如此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
眼看三騎就要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中消失於前方路口時,驀聞“啊…”地一聲慘呼,其中一名騎士突然翻身由馬背上跌落,在街面上滾出一段距離後,竟一動不動地僕身倒在地上,而他的坐騎則已衝出老遠。
戰傳說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幾乎目瞪口呆。
回過神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名府衛一定是受到了暗處的襲擊!
但奇怪的是,由於戰傳說驚訝於三名府衛的異常舉動,故他的目光一直本能地追隨著三名府衛,如果說有人在暗處襲擊三名府衛,連戰傳說也無法事先察知的話,那麼攻襲者的修為豈非已高至不可思議的境界?
這時,已衝出一段距離的另一名南尉府府衛又折了回來,但他的同伴卻再未折回,戰傳說猜測那人是繼續趕路了。
那名折返而回的府衛還將那匹失去了主人的馬匹一齊牽回了,他翻身下馬之後,將倒於地上的那名同伴抱起。戰傳說見被抱起的那名府衛雙手雙腳無力地垂下,頓知此人若非死亡,就至少已昏過去了。
他心頭一沉,與爻意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向那邊趕去。
但見那府衛將同伴抱起後,將其俯身向下橫置於馬鞍上,隨後在馬上用力拍了一掌,那匹健馬便向著南尉府的方向而去了。
“那名兄弟怎麼了?”戰傳說、爻意匆匆趕至,急忙問道。
那府衛猛地轉過身來,正對著他們,但見他滿頭大汗,雙目充血,眼中閃著近乎瘋狂的怒焰,看樣子似乎要向戰傳說二人大發雷霆。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向他問話的不是普通坐忘城戰士,而是南尉府的貴客,就算他識不得戰傳說,卻不可能不認識爻意。
看得出此人是以極大的剋制力才保持了相對冷靜的語調,但他的聲音仍是低泣而嘶啞,足以顯示出其心頭之沉痛:“他——死了…”戰傳說、爻意的心齊齊一沉。
他們很想再問些什麼,但對方的痛苦神情卻讓他們不忍心繼續問下去。
倒是那府衛自己接著道:“他是中毒而亡的,在我離開南尉府時,府中已死了二百多人,現在,也許已更多!我們是奉命向城主稟報的!”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迅速翻身上馬,猛地了一鞭。
戰馬吃痛,立時如箭般出,只留下他的最後一句話:“也許,我也會倒在前去乘風宮的路上…”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話音因距離的拉遠而變得有些模糊,但戰傳說卻聽得十分真切,更是如聞驚雷!
南尉府一片蕭瑟、肅殺。
進入南尉府,一眼就可以看到在府中空場上擺滿了屍體,最早毒發身亡的人還放在木板上,後來連卸下的門板已不夠用,只好在屍體下面鋪些草墊了事,而此時仍不時有人倒下。
南尉府中每一個人的腳步都匆忙而沉重。
當戰傳說、爻意進入南尉府目睹眼前的情景時,只覺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爻意美如星辰的眸子蒙上了憂傷之,眼眶溼潤了。
戰傳說為她的憂傷所動,心頭泛起憐愛的柔情。
爻意下意識地抓住了戰傳說的手,她的手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