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灑淚別情郎命途多舛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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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秀蘭獨自徘徊,思如湧,她想起了母親贈藥的那番心意,也想起了母親悲慘的一生。
“媽受了命運的折磨,不能與她所喜歡的人結合,她一生一世都懷念著他;我爹迫她成婚,生下了我,結果卻是隻是得到她的痛恨,未了還同歸於盡!”陰秀蘭想起古廟中那悲慘的一幕,事隔多仍是不骨悚然。她母親的例子在心裡敲起了警鐘:“不是兩情相悅,難免悲慘收場!張玉虎歡喜的是龍姑娘,縱使我和他勉強成婚,待他知道真相之後,只怕他也會像我媽一樣,終生懷念他所歡喜的人;而對我則必將是怨恨的了。”想至此處,陰秀蘭似是在一個糊塗的夢裡醒來,雖然難免辛酸,心境則已比以前開朗。她慢慢打開窗戶,讓陽光照滿室中,驅走了她的陰霰。
她把龍劍虹的信重新摺好,放入張玉虎的袋中,摸一摸他的脈象,已是恢復平和,便即替他解開了道。張玉虎張開眼睛,掙扎著坐起來嘆口氣道:“你為什麼攔阻我呢?”陰秀蘭微笑道:“你體力沒有恢復,我讓你去,你也迫不上龍姑娘。”張玉虎此時雖然仍是情懷動,神智卻已稍微清醒,想想果然,便不言語,陰秀蘭又笑道:“龍姑娘說要踉凌女俠迴天山去練劍術,這不是很好的事麼?你好像很傷心的樣子,為什麼呢?”張玉虎道:“她當真是這樣對你說了?”陰秀蘭道:“我為什麼騙你?”張玉虎道:“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在傷心失意之中,極想得一個知心的朋友,向他傾訴衷曲,訴說他是怎樣的愛龍劍虹,話到口邊,這才想起了對方是陰秀蘭,雖說是襟坦蕩,到底有些芥蒂,終於半半吐,說還休。陰秀蘭笑了一笑,坦然說道:“我知道你愛她,但你卻不知道她愛你更勝於你愛她十倍!”張玉虎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她對你說的麼?”陰秀蘭道:“你知道她是怎樣給你求來解藥的麼?這事情的經過,我親見親聞。她的心事,我當然知道。還用說麼?”於是將龍劍虹求取解藥,所經歷的種種艱難,講給張玉虎聽,這些都是龍劍虹未曾說過的。
張玉虎聽得出神,心裡想道:“果然她愛我更勝於愛她自己,她是巾幗鬚眉,江湖女傑,縱使當真有過指腹為婚的事,也不須拘泥腐儒禮法,堅執著不可退婚呀?”再想道:“她與我相處多時,無話不說,若是當真有那件事情,她為什麼從未過口風,凌姐姐也從未曾說過?何況陰秀蘭聽到她的說法又不一樣?”要知尤劍虹走得匆忙,這個藉口,也是她臨時想出來的,張玉虎清醒之後,反覆推敲,便尋出了許多破綻。可是龍劍虹何以要不辭而行,一時之間,張玉虎卻還未能想得明白。
陰秀蘭見張玉虎漸漸平靜下來,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方才放下,當下微笑說道:“我再給你治一會,治好了你就可以去追你的龍妹妹了。”張玉虎躺了下來,服服帖帖的讓她解去上衣,說道:“陰小姐,我真不知道應該怎樣謝你才好?”他不只是謝她的治病,更謝的是她所給予的安,而且是在她的口中,更進一步的證實了龍劍虹對他的愛情。在陰秀蘭給他治病之初,他雖然襟坦蕩,但想起前事,總是難兔有點不安,如今所有的芥蒂都已消除,他對陰秀蘭也產生了真正的友誼了,但是,他卻並未知道,在陰秀蘭親切的笑容裡卻還包含著心底的辛酸。
陰秀蘭給他推血過官,雙掌在他上身的十二處大上按摩了半個時辰,將他體中的餘毒都了出來,張玉虎的病好了,而她七陰毒掌的功夫也就從此廢了。
這一周山民夫婦和各大頭目都先後來探望張玉虎,見他病已消除,自是人人高興,但他身子還虛弱得很,周山民當然還不會準他下山。
可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陰秀蘭卻悄悄的下山了。這一晚上思前想後,終於下了決心,她要為張玉虎去追趕龍劍虹,她要向龍劍虹表白她的心事。她留下了一封信給周山民,半夜裡悄悄的在張玉虎的窗前,再向他偷望一眼,強抑下心底的辛酸,便毅然的下山去了。
第二張玉虎一早醒來,覺得神又好了許多,試做了一會吐納的功夫,但覺氣血暢通,神利。看來再過三五天,便可以完全恢復了。他披衣出戶,在臥病十多天之後,第一次接受戶外的陽光,心裡十分高興。於是他單獨去找周山民,想出其不意的令他喜悅。
正好周山民夫婦同在一起,他們見張玉虎已經能夠行動如常,果然十分喜悅。可是張玉虎察覺到他們在喜悅之中、卻又似有一份心事,他眼光一瞥,只見桌上壓著一紙信箋,他進來的時候,石翠鳳才把信箋擱下的。
張玉虎怔了一怔,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這是誰的信?”石翠鳳嘆口氣道:“陰小姐走了。這是她的信。”張玉虎大意外,說道:“咦,她也走了?”石翠風道:“是呀,我們都想留她下來,卻料不到她會悄然離去。你看她這封信吧。”張玉虎讀了一遍,陰秀蘭的信首先是謝周山民夫婦對她的照顧,然後是拜託他們照料萬天鵬,但對自己離去的原因卻一字不提。
石翠鳳道:“難道是她嫌咱們招待不周?又或者是她還有一些什麼事情料理,不願對咱們說的?”周山民道:“她母親是七陰教的教主,嗯,莫非她是要去結束七陰教的?但卻為什麼要不辭而行?”他們兩人胡亂猜測。張玉虎把兩來的事情細想一遍,只有他明白了陰秀蘭離去的原因。
石翠鳳道:“玉虎,你想什麼?”張玉虎道:“嗯,我想,我想這位陰小姐也真可憐。”石翠鳳道:“是呀,我本來要為她安排安身立命之所的,這兩事情太多,她又新來乍到,我的這番心意,還未得向她表達。”周山民忽道:“叫志俠來!”石翠鳳道:“人都已經走了,還叫志俠來做什麼?”周山民微微一笑,石翠鳳恍然大悟,叫道:“對,叫志俠去將她追回來!”原來在陰秀蘭到山寨之夜,周山民兩夫婦就曾有過商量,商量如何報答七陰教主母女之恩,結果兩夫都有陰秀蘭做兒媳的心意。
過了一會,周志俠奉召前來,問道:“爹爹,有什麼吩咐?”周山民道:“陰姑娘走了,你知道麼?”周志俠怔了一怔,道:“幾時走的?”石翠鳳道:“昨晚走的。大約還未曾走得遠。”周山民正容說道:“陰姑娘雖然是派出身的女子,但她們母女對咱們的山寨有此大恩,於理於情,咱們都不能讓她在江湖。”石翠鳳口道:“何況她這次又上山來救了你的張兄弟,我看她雖然是派出身,心地實在很好。”周山民道:“我叫褚幫主與你一同下山,尋訪陰小姐的下落,找到了她,就請她回來。”想了一想,又道:“若是她要處理七陰教的教務,咱們不便干預。但她是個單身女子,在江湖上怕會遇到風險。你打聽得她的下落,先探明她的用意,若是她為了處理教務,暫時不能回來,你們也該暗中保護她。我給你一支綠林箭,需要的話,可以請各地叔伯幫忙。”要知周山民乃是北方的綠林盟主,而且因為他德高望重,南方的綠林道雖不歸他管轄,對他也是極為推崇,有了這支綠林箭,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有個照應了。張玉虎聽了周山民夫的心意,暗暗為陰秀蘭歡喜,同時也放下了心上的負擔。
說至此處,一個頭目進來報道:“萬公子請見寨主。”周山民道:“好,請他進來。”萬天鵬神情有點憂鬱,進來說道:“聽說我的姐姐走了?”周山民道:“正是,她有一封信要你在我們這裡安心住下,她不久就會回來的。”萬天鵬道:“不,我也想下山找她。”周山民道:“我們已經有人去找她了。”萬天鵬道:“她母親視我如子,她就如同我的親姐姐一般。她一個人在外飄,我若不去找她,我就難以心安,何況我還有父仇未報,也想找得仇人下落。”周山民想了一想,道:“你報仇的事情,我義無旁貸。也好,你要下山,我叫谷老英雄和你同行,我將一支綠林箭付給他,你和志俠分道而行,他向北方找尋,你向南方找尋。你一方面也可以請谷老英雄幫你打探仇人的消息。”說罷,便立即叫人去請褚元和谷竹均。
褚元是北方丐幫的副幫主,到處都有他的耳目;谷竹均是江南白道上的成名英雄,且又於醫術,由他們二人分別陪同周志俠和萬天鵬去尋訪陰秀蘭,自是最適當的人選。
且說陰秀蘭下山之後,向山腳一個“卡子”(即哨所)的頭目要了一匹快馬,那頭目知她是山寨的貴客,當然不敢起疑,問也沒問,便挑選了一匹駿馬給她。陰秀蘭料想龍劍虹是隨凌雲鳳迴天山,便向北方追趕,第二黃昏時分,到了符離集。
進入市鎮,觸目便見一間客店的招牌破為四塊,兀自委棄於旁,客店破破爛爛的,牆子也榻了半邊,似是不久之前才經過一場惡戰,這間客店正是周掌櫃的那間,他被劉完達打了一頓,破了招牌,嚇得連忙回龐家堡躲起來。他在鎮上不得人和,走了之後,店中的東西被搶個光,大門和傢俬也全都毀了。
陰秀蘭到另一家客店投宿,但覺店中的夥計都似帶著一種驚異的神情看她,原來劉完達和龍劍虹那大鬧符離集,人人都知道有一個山寨的女豪傑在內,客店的夥什見陰秀蘭勁裝佩刀,雖然有人認出她不是龍劍虹,但前幾天方經過一場大鬧,焉得不驚。
掌櫃的了上來,使了一個眼說道:“姑娘,你快到別家去吧,小店客滿了。”陰秀蘭江湖經驗無多,一時未曾會意,怒道:“你敢欺負我是個單身女子,或者怕我付不出房錢麼?”掌櫃連忙搖手,悄聲說道:“姑娘請別動怒,你是山寨的人嗎?”陰秀蘭怔了一怔,道:“是便怎麼?”掌櫃道:“這裡有鷹爪孫!”原來這裡是山寨勢力所及的範圍,義軍對百姓要比官軍好得多,所以一般的居民對山寨的弟兄都頗具好。
陰秀蘭尚未相信,兀自張目四望,未肯即走,掌櫃急出一身冷汗,心想。”莫非她是個初出道的雛兒?”陰秀蘭見他的焦情不似假冒得來,這才相信,正要離開客店,忽聽得一聲喝道:“站著!”陰秀蘭回頭一望,只見廳堂裡已出現了兩個軍官。剛才夥計們之所以驚惶,大半還是他們店裡住有軍官之故。
兩個軍官一高一矮,高的這個搶快一步,攔著門口,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陰秀蘭冷笑道:“我又不犯王法,你管得了我是什麼人?”那軍官“哼”了一聲道:“看你一個單身女子,裡佩刀,定然不是良家女子!”矮的那個也喝道:“多半是金刀寨的女強盜,打傷了周掌櫃的是不是你?”陰秀蘭正自滿肚皮怒氣無處發洩,一聽那高個子罵她不是良家女子,登時大怒,罵道:“你嘴裡放乾淨一些。”那高個子笑道:“你的路道本來就不正經,瞧你長得俏,老爺已是對你客氣了。”話猶未了,陰秀蘭把手一揚,突然飛起一團煙霧。
矮的那個軍官叫道:“不好,女賊放香啦!”只聽得“啪”的一聲,那高個子已被陰秀蘭打了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但陰秀蘭被他反手一勾,也幾乎險險跌倒。幸而陰秀蘭早放出了煙霧彈,煙霧漫中那軍官不敢張開眼睛,沒有擊中她的要害。
矮的那個軍官發出一記劈空掌,呼的一聲,勁風盪開煙霧,陰秀蘭心頭一凜:“這兩個軍官倒是不可小視。”當下立即拔出雙刀,擊敵人。
那高個子了口氣,並不到有暈眩的異狀,知道不是香,放大膽子,解下軟鞭,一出手便是“迴風掃柳”的連環鞭法,狠狠向陰秀蘭擊。要知七陰教主乃是使毒的高手,陰秀蘭也得了她兩三成本領,她的暗器囊中有許多種獨門喂毒暗器,其中也有可以發出毒煙毒霧的藥散,但她卻不屑於用江湖上下三門的香。
陰秀蘭起初沒料到這兩個軍官竟是勁敵,只是想打打他們兩記耳光,出出口氣,所以沒有使出厲害的暗器,待到敵人合圍,已是不能夠再騰出手來取暗器了。
矮的那個軍官用一柄月牙鉤,武功還在他的同伴之,月牙鉤本來就是剋制刀劍的一種兵器,陰秀蘭的雙刀被他克住,接了十餘二十招,便漸漸到施展不開。那高個子軍官被她打了一記耳光,憤火中燒,更恨不得立即將她擒來凌辱,他的軟鞭專向陰秀蘭的下三路捲來,要是陰秀蘭稍一疏神,就會給他絆跌。
戰中陰秀蘭使了一招“白蛇出”左手刀貼著金鉤削去,矮的那個軍官哈哈一笑:“女強盜要拼命啦!”月牙鉤霍地正好鎖住刀口,高個子軍官一鞭掃來,突然改變鞭法,從下面掃上,陰秀蘭冷不及防,給他打中手腕,左手的那柄柳葉刀登時給金鉤奪去!
陰秀蘭雙腳一撐,身形倒縱,喝道:“這口刀也給你!”右手單刀化成了一道銀虹飛出,高個子軍官冷笑一聲,出手如電,左手一招,撮著了刀柄,右手長鞭一卷,陰秀蘭剛剛落下,未曾站穩,小腿已給軟鞭纏上,卜通一聲,翻身跌倒。
高個子軍官得意之極,縱聲狂笑,方跨上一步,正要伸手抓人,忽聽得鳴鳴聲響,一個黑黝黝的圓球面打來。陰秀蘭面貼著地,反手發出,高個子事先毫未察覺,距離又近,無法可避,他瞧邊緣是鐵膽之類的暗器,侍著掌力,著暗器劈,想把暗器反震傷敵,哪知陰秀蘭這獨門暗器甚為歹毒,他不劈也還罷了,這一劈出,但聽得蓬的一聲,暗器裂開,出了無數黃豆般大小的彈子。原來這暗器薪名為連環子母彈,不能硬碰硬接的,其中所包藏的彈子都是用毒藥淬抹過的,高個子軍官雙眼都給彈子入,毒發作,登時瞎了。